<p class="ql-block"> 文／凌雪飞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年，姑太远嫁了，嫁给海南的一个渔村。据说那里的海浪很大，一朵便能盖过绕着我们村的小河，那座平直，很短却又几十年从不挪窝的平马桥。</p><p class="ql-block">这桥确实如一匹矮小的马儿，静静立于风里雨里，守候它熟悉的主人。</p><p class="ql-block">这桥啊，姑太走过，姑姑走过，姐姐走过。</p><p class="ql-block">我也走过，走过它上面安然的四月，那场霏霏细雨，那袭柔柔荷风。</p><p class="ql-block">还有，我一直想触摸，揽入怀里的梢头明月。</p> <p class="ql-block">小时，每看到有姐姐出嫁，好开心。</p><p class="ql-block">只有在这样的日子，才有可能大鱼大肉三天。在村口列队迎接打扮得帅气的新郎，一担又一担的彩礼，幻想自己也有这么一天，美美地把自己，也嫁给外面，嫁给心头的明月。</p><p class="ql-block">也是从这一天，我开始恨嫁，陪伴多年的姐妹，再也不能天天在一起了。</p><p class="ql-block">我习惯了在去井边挑水的半途中遇见您，习惯了在巷子经过您家门时，接过您递来的蒸红薯，也习惯了透过您房间的小窗，看您梳理乌黑的长发。</p><p class="ql-block">您嫁了之后，我只能在家乡节日里偶然再见您。有时的节日，甚至只是我孤单的身影和吹过身边冷冷的风儿。</p> <p class="ql-block">喜欢我们秀美的小村，那笼罩于河面的薄薄晨烟，狗尾巴草摇头晃脑，一副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可笑模样。</p><p class="ql-block">小鸭犁破清早的宁静，啄起的浪花里，被朝光切过，散落只有它们体会的欢娱。</p><p class="ql-block">岸边成片的柿林，金黄的柿子，似感叹号，似省略号，似欲言又止的逗号，列成缤纷的诗行。</p><p class="ql-block">真想长成它们的样子，深深的扎在这片多情的土地！</p> <p class="ql-block">小村还是小村，桥是那道直桥，牛声沉实，鸟鸣清脆。</p><p class="ql-block">绿油油的稻田，水灵灵的菜苗。</p><p class="ql-block">姐姐啊，我更爱身姿曼妙婀娜的您。</p><p class="ql-block">您不嫁，我也不嫁，一辈子就在一起多好！</p><p class="ql-block">就一辈子在我们身后的高山岭，西面的怀秋江。</p><p class="ql-block">不嫁广东，不嫁海南，也不嫁浙江，上海……</p><p class="ql-block">只嫁明月，星辰，只嫁闭村，一辈子嫁给您，我永远的故乡！</p> <p class="ql-block">但还是嫁出去了，像被风吹远的云彩。</p><p class="ql-block">嫁给了这个时代，嫁给同一轮却又总和故乡的那轮不一样的明月。</p><p class="ql-block">故乡的月色里，我们在捕捉茧火虫，在榕树下分食桃子，揶揄一段张扬的笑话。</p><p class="ql-block">而外面的月色里，我们更多的是漂泊，操劳，一年四季里，永远无休的忙碌。</p><p class="ql-block">红颜渐渐褪色，牡丹般的美丽，蔫黄掉落，如细沙般遗漏在岁月的风雪里，再也取不回来。</p> <p class="ql-block">更多的时候是，想您时，给您发消息。</p><p class="ql-block">四月八，回娘家吗？</p><p class="ql-block">您那边龙眼几时熟啊，别忘了给我留一些。</p><p class="ql-block">您在东莞啊，我在广州呢，有空过来玩下……</p><p class="ql-block">总是很近，很近，很近，仿佛您一直站在平马桥的对面。</p><p class="ql-block">却又很远，很远，很远，宛若隔几重银河，看不透无底的深邃。</p> <p class="ql-block">但还是忍不住死劲的往水面浮起的乡愁，虽然家在大城里安下了，那一直不像真的家。</p><p class="ql-block">因为，繁华里，找不到那穿着破衣裳的童年。</p><p class="ql-block">因为，灯红酒绿里，总是少了那香甜的野棯子。</p><p class="ql-block">因为，总不能齐齐的，欢聚一堂。</p> <p class="ql-block">再相遇时，您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p><p class="ql-block">素雪上头，眼角开沟，不变的，还是熟悉的那句。</p><p class="ql-block">三妹，你还那么美。</p><p class="ql-block">疾风可以削去高山巨石，狂涛恶浪，就是无法蚀去家乡留在心上的烙痕。</p><p class="ql-block">魂牵梦绕，分秒如侧。</p> <p class="ql-block">这一天，我们要回去。</p><p class="ql-block">您，五姐，七姑太，九姑，华妹……</p><p class="ql-block">这一天，不仅要聚，要喝，更重要，我们不分老幼的再集体嫁一次！</p><p class="ql-block">把余生的富有和美丽，回嫁给故乡，我小小的村落！</p> <p class="ql-block">再美的春天，都美不过我们集体出嫁。</p><p class="ql-block">再帅的情郎，都帅不过故乡的榕树！</p><p class="ql-block">再大的海洋，都大不过我们的兄弟姐妹情！</p><p class="ql-block">不是月亮照亮了我们，而是我们养活了月亮！</p> <p class="ql-block">这样的日子多好，姐姐，我在平马桥上再次拥抱您！</p><p class="ql-block">这样的五月多醉人，姑姑，在我伸出的手掌上，贵为老板娘的您，要把那颗最美的玉石送给我！</p><p class="ql-block">我的手掌可以揽尽天下，我的掌心，只繁盛着亲人们的名字！</p> <p class="ql-block">走一路乡道，多少年了，它依然像我的血管，紧连我的肉体，奔流着生生不息。</p><p class="ql-block">唱一句山歌，一切已变，不变的是这素净的乡情！</p><p class="ql-block">踫一下酒杯，赏过昨天，留住今天，不老不弃的是未来！</p> <p class="ql-block">陪姐姐，干一杯，干个地老天荒。</p><p class="ql-block">陪故乡，侃一句，侃个海阔天空。</p><p class="ql-block">陪亲人，从此月月年年，快快乐乐聚一起。</p><p class="ql-block">故乡是儿女的胸膛，母亲是夜晚的路灯！</p> <p class="ql-block">我嫁丈夫，那不叫嫁，只叫作去远方，是一个细小的梦。我的心底里，只愿意永远的嫁给桃花一样美的故乡，站成它土地上的桉树。</p><p class="ql-block">月月年年，匆匆流水，心系故土，最美人间！</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