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如花

宁静致远

　　前段时间，我曾撰写过一篇题为《我的小学生活》的拙作，旧时的发小、乡邻以及有过相同生活经历的人们都给了赞许、加评，能够勾起大家对童年生活的美好回忆，应该说，这是我写作的初衷之一。

今日翻出文章再读，心里仍然感触良多，童年生活平淡、淳朴却又丰富多彩，值得回忆的地方很多，只字片语难以尽言，禁不住再次拾笔，撷取童年生活的几个片段，以飨读者。

一、擭（huo）鱼

小时候，我们村子周围多是河，南河、西河、北河，还有撮家湾、张家湾等，可见当时河水之多。河水不但多，而且碧绿清澈，口渴了，蹲在河边，向水里吐一口唾沫，唾沫自然散开，便可双手掬一捧河水，咕嘟咕嘟喝上几口。河里蒲苇、莲藕以及各种水草生长茂盛，水草多了，河里鱼虾就多，有鲢鱼、黑鱼、鲶鱼、鳝鱼、草虾等，种类齐全，但以鲫鱼居多，还有河蚌、河螺、河蟹等。夏秋季爱渔者撒网捕鱼，我们围观，一网拉上来，大的小的，没有我们叫不上名字的。当然我们也拿鱼，生活在河边，每天离不开水，对河水有一种天生的喜爱。

　　我们拿鱼的方式主要是擭鱼。擭鱼是我们的方言，意为捕鱼、竭泽而渔。下午放学后或星期天，自家兄弟或同龄的伙伴相约，拎着铁盆、铁锨，鱼笼、水桶等拿鱼的工具，在河边、河沟等水浅处围堰捕鱼。围堰一般选择有基础的旧堰，这样围的堰比较牢固。人多或有年龄稍大的兄长一起擭鱼，就把堰围得大一点，水面大擭的鱼就会多，个头也大。

堰围好后，开始擭水，用盆或桶；双人水兜子最省力，轮换上阵，口里喊着号子。随着水越擭越少，鱼儿露出脊背在水里乱窜，这个时候，最让人兴奋，擭得更起劲。水擭干后，开始抓鱼，倒出鱼笼里的，抓摸河底的，不一会儿，浑身变成了泥巴人，但因为有了收获，心里很高兴。鱼抓完后，收拾好工具，扒开堰子，把水回放，等几天还会有鱼。大家把鱼分成几堆，每人一份，用渔具盛了，回家让家长炖，享受一顿美餐。

　　小时候擭鱼最多的一次是两个哥哥和村邻兄弟俩，近一天的时间，把撮家湾擭干了，收获大小鱼将近二十斤；我当时还小，只有在河岸上看的份。鱼收获后，我兴奋地跑上二干堤，看母亲走亲回来了没有，好告诉她快点回家做鱼，她下午去了郭疃村姥姥家。现在撮家湾已干枯，几乎被填平；村子周边的其他几条河，也没有了过去那么多水，河底大部分被开垦成了菜园、农田，如今再回家，很难找到当年擭鱼的乐趣了。

二、家里来了当兵的

我们家乡龙池镇北部有部队的靶场，靶场很大，临海，叫潍北靶场。童年的时候，每年都有好多炮兵部队到靶场打靶训练，但是靶场营房有限，战士们宿营困难，部队就到镇上的村子里找老百姓号房子，每到秋季，我们的村子都会驻扎上解放军。

　　儿时我们都愿意战士们到自己家里住，部队上来人号房子时，就会嚷着家长，挤出一个炕来，让自家号上。我家里住过多次解放军，每次来我都很兴奋，战士们对待我们就像亲人。印象最深的是1978年秋天来家里住的三个叔叔，那年村里来了两个连队，他们驻车后，按照事先号好的房子，分头找各自的房东。

正值学校放秋假，我在胡同里玩，父母在家里出粪肥。叔叔们背着背包，三人成列，步伐整齐。还没进屋，看到父母正在抬粪，立即放下背包，就去抢父母的粪筐。父母不给，但夺不过战士们，直到粪肥出完，他们又打扫了院子和胡同，最后才去整理自己的内务。

　　自叔叔们来后，我每天去生产队里劳动，总想着快点收工，回到家找叔叔们玩。几天后，就和他们“混”熟了，知道年纪稍大的叔叔，老家是东北的；圆脸叔叔，在连队里开发电机，负责给军车电瓶充电；那个瘦个叔叔最年轻，应该是入伍不久。

村里住上了部队，开始热闹起来，村民也有了安全感。战士们纪律严明，从不给群众添麻烦，他们每天训练回来后，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来不及擦洗，仍要给我们挑水、扫院子。有时东北叔叔和年轻叔叔随部队到靶场训练，圆脸叔叔就到连部给电瓶充电。午饭时，他总是把米饭端回家，盖在我们锅里，留给我们吃，说是吃不惯米饭，不如我们的窝窝头好吃。那时生活条件差，我们很少吃得上米饭，后来明白是叔叔特意留给我吃。晚上训练归来的两个叔叔，曾给父亲捎回一些碎炮弹皮，让父亲打菜刀用，说用炮弹皮煅出来的刀，坚硬锋利。

　　部队拉练一个多月，开始进行实弹射击，检验训练成果。射程短的榴弹炮在距海边较近的地方演习，我们在村里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弹道长的加榴炮射程远，有时会在我们村西生产路上架炮打靶，距离村子近了，感觉炮声振耳，但我们听惯了部队上的炮声。炮声过后，我们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伤感，小伙伴们知道，部队撤离的时间快要到了，到时村里又会恢复往日的宁静。

离别的日子是不期而至的，当我有一天像往常一样起床后，父母告诉我，叔叔们走了。我问：“怎么不叫我一声？”，父母说：“我们也不知道啥时走的”。我伤心透了，事后才知道，部队上为不惊扰村民，特别命令凌晨天不亮集结，集结地在村东小学南面空场，少数村民听到了车响，赶来给战士们送行，难以舍别，我家在村西头住，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一个多月后，母亲意外地在叔叔们住过的房间里，发现了多包饼干、一些苹果和三封信。饼干、苹果和信放在墙边母亲平时不经常用的陶缸里，叔叔们知道哪天走，他们早有了准备，只是我们一直没在意。圆脸叔叔和年轻叔叔在信中对我们全家表示了感谢，嘱咐我们兄弟要好好学习，将来也去当兵卫国；东北叔叔信中说，他回营地后，就要退伍了，让我们长大后到他东北老家玩，还在信的下方留了他家的地址，可惜这些信我没有保存好，成了永久的遗憾。

　　现在潍北靶场每年还会有部队来演习，但已不在村里驻扎，武器装备也早已更新换代，不时有导弹部队来靶场实弹射击了。       

三、堂弟

我有两个堂弟，一个叫为培敬，一个叫培东；培敬和我同岁，小时候我们是玩伴；培东比我俩小几岁，有时跟在我们身后玩，有时也找自己同龄的伙伴。

　　我和培敬几乎天天见面，不只因为同岁，而且还是堂兄弟。因为我生日比他大，早一年入学，但我们都在自己村小，碍不住见面。放学后，不是他到我家，就是我到他家，或者一起到爷爷家玩。祖父家在村西头，墙外就是西河，在爷爷家玩够了，就到河边玩，用瓦块打水漂，到浅水处拾鸭蛋或者挖蒲根吃。

　　我们共同的爱好是找节流鬼、抓节流。夏日的晚上或雨后的清晨，我们提着手电筒到树林里照节流鬼、捡拾刚爬出窝或翅膀还没变硬、浑身透白的节流。对蜕变后飞到树上的节流，我们会到生产队马棚里捡拾马尾毛，结好扣子，绑在长杆上，钓节流。钓节流时需举着杆子，仰着脖子，盯得眼疼，但节流的两个大前爪，反复抓挠马尾扣，就是不上钩。后来我们改为扣节流，用铁条弯一个圆圈，套上一个长方形塑料袋，绑在杆子上，用袋子扣；扣节流需要小心翼翼，让塑料袋慢慢靠近节流，在节流起飞一刹那，将它扣进袋里；但塑料袋颜色白、目标大，节流容易惊觉，往往袋子还没靠近，节流就飞走了。最有效的办法是粘节流，取一捧白面，在水里反复淘，直到洗的剩下一小块面筋，很黏，把它粘在杆子的顶头；因为目标小，节流不易发现，不管节流哪个部位碰到，它都很难逃脱。夏日的中午，我和培敬不睡午觉，运气好一次能粘百八十个，一人粘、一人摘，累了就把战果一分回家。

　　我们不只玩，也能帮家里干活，拾草、做饭、挖野菜。下午放学后，我们一般到村西斗三、斗四坡里割猪食和兔子食，星期天就到较远的国防路以西割青草。记得有一次，我和培敬还有同村一个年长我们一岁的伙伴，一起到距家五里地的夹沟河边割草，我们边走边割，谁知夏日的天说变就变，一抬头，一片乌云遮上来，天空越来越暗，好像一下到了晚上一般，辨不清东西南北，也看不清远处的树木和庄稼；伴着隆隆的的雷声，豆大的雨点随之而来，我们不约而同，赶紧背起提篮往家跑。年长的同伴向东，我和培敬向南，发现同伴不和我们一个方向，我俩大声吆喝他，“向这边跑，我们的家在这边”，同伴大声喊，“这是东，你们跑错了”，无奈同伴势单拗不过我俩，掉头跟着我们跑。跑了大约二十分钟，乌云向西北方向飘去了，天空渐渐有了亮色，我们猛然发现，前面就是博乐埠桥了，原来是我和培敬掉了向。调整好方向往家赶，回到家时，天真的黑了下来。

随着年龄增长，我和培敬各自忙各人的事情，但我们仍然经常见面，有事也常联系。小学时，培敬让我陪他到南鄑亭村走姥姥家；我初中毕业考上师范时，培敬骑车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毕业后我回到龙池教学，他能赶着马车找到我，让我和他一起赶龙池集卖西瓜；我在城区改善住房筹措房款时，他二话不说借钱给我，帮我解决眼前的难题......

　　小时候的趣事还有很多，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它是我们难得的一段人生经历，是我们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让我们好好珍惜当下，不负流年，善待今后的生活吧。

2021.5.20

图片来自于网络

文编/魏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