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茶旅（二）

静候

　　一觉醒来，也是早上七点多，小黄家把最好的床让给我和老八了，老六和老七打地铺。我轻手轻脚走出卧室，一阵饭菜的香入侵我的味觉，原来小黄身怀六甲的媳妇早就在准备着早饭了。

来到楼下，只见院里的柴堆上早摆放满了用簸箕装的揉捻好的茶叶，茶香中透着淡淡的花香，香里弥漫着甜甜的味道。这壮观的晒茶场景，自不用多说，应该是摆拍最好的时机了，可惜老六还在会周公。远处叠翠的山峦被云俏皮地遮住，只有山峰显露头角。小黄家地处寨子的至高处，可以俯视整个寨子。一阵微风拂过，像轻纱下的姑娘被掀起盖头，寨子露出真面目。一片蔚蓝呈现在云深处，给人蓝天白云的错角。原来，寨子的房顶全是蓝色。突然想起江南的这句诗：“远山如黛，近水含烟，薄雾轻拂初阳淡。新叶逐香尘,袅袅清幽撩人面。 ”

　　我陶醉得入神，老八连叫几声我竟浑然不知，我像误入桃花源了。老八拉着我的手，说吃饭啦。饭后我们出发上山采茶啰。我和老八享受了特殊待遇，小黄和村长讲好，让我和老八搭村长儿子的皮卡车，老六和老七坐摩托车。大概说要半小时左右才能到达。路上，我好奇地问老八，茶叶要晒多久？老八抬头看了一下天空，说：如果不下雨的话，到下午三、四点就可以啦！听罢，我心里默默祈祷着，并开始为小黄那挺着大肚子的媳妇担忧。

这就是晒青吗？我好奇补了一句。是呀！出来就是毛茶了，晚上回去我们就可以喝啦！老八语里透着自信与快乐。

晒青也叫晒干：“就是把揉捻好的茶叶在太阳光下自然晒干，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茶叶中的有机物质和活性物质，保留了茶叶的本质原味，也是为普洱茶长期存放越陈越香创造了潜在的活力。”老八滔滔不绝，专业而准确地描述着，我认真地听着，竟忽略了路状的颠簸。车后偶尔传来阵阵的叫声，老八习惯地回头看看，细心、温暖地提醒驾驶员慢点，说树枝又划了车箱里的大姐了。

　　很快，茶山到了，第一次亲临其境，眼前的景让我词穷，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句子表述，幸而平时多读了些古诗，就用这句表述：“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吧，但总觉还不足以准确形容她的美。满目尽收的是满山的黄芽白条，突然又想起：“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空气里再次弥漫着熟悉的味道，香如兰桂，味如甘霖 。是如此的清幽与深邃。此刻的心境“清似莲花不染尘，身在凡世非浪子，逍遥无碍赛天人。”

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里的茶，泡出来杯底留香那么醉人了。原来，这是大自然滋养出来的香至骨髓的味，且是三泡两泡就会消失的。一如高人，且是尔等俗人一眼就能看穿的。

　　看到满山遍野的一株株虬曲苍劲的古茶树，斑驳的树干，像百岁老人的脸蛋，历经沧桑，见证着一代又一代茶人的过往。光看这枝干，好像早已枯死，但在这里伸展着悲怆的历史造型，就在这样的枝干顶端，猛地一下涌出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矫情而透明，让人一下蒙生很多悲壮与感叹。我为它们不畏严寒霜冻，不畏盛夏酷暑，不畏环境恶劣，不畏气候变迁，一头扎根，就一如既往，顽强生长而感叹。在这生命的无比不寻常中，我似乎读懂了它们曾经的千古沧桑，读懂它们久远的悠古回唱。

这就是它们的灵魂所在，这就是它们内涵，正因为历经磨难，才能给人带来如些丰富的口感。在唇齿间领略一股来自高山阔野般的狂浪。我开始敬畏它们，为它们的品质与内涵。

　　老八现场示范了一下采摘的要领，我便开始和她们一起采茶了。鲜叶采摘是潽洱茶制作的第一步，这里几乎全是人工采摘，正是这种效率低下而又原始的采摘方式，才保证了茶叶在采摘过程的低受损度，从而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茶叶的鲜活度和完整度。

这是头春茶，也叫明前茶，是潽洱茶中最好的茶叶。我们按照老八说的一芽两叶进行采摘，看着满树黄生生的新芽，我计划采足十斤鲜叶。

开始，我兴致勃勃，认真而细致地采着，不到半小时，低头看了一下其他人，才发现自己是站在半山坡，离地致少两米多，而脚踏的只是一根竹子，脚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尽管老八早说采茶得看树，可我却忍不住总是看脚了。

又过了半小时，我胳膊酸，脖子疼，老六在树下举着相机想抓拍，无奈总是跌倒在山坡，后来干脆不起来抓拍了，躺在山坡不动。我兴趣渐失，眼看也是中午，借下山做午饭下树了。

采的鲜叶不到一斤，中场休息了。

　　在之前的茶农休息的房子后，有一个现成的小锅洞，我们找了些柴，我和老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为过，才把火生着。把从小黄家带来的洋芋倒进去烧着，这就是今天的午餐啦。

因为刚下过雨，柴比较潮湿，火着了又熄，熄了又弄着。大概弄了近一两个小时，才把洋芋烧熟。这时，老八她们正好丰收归来。一切，看似都是最好的安排了。

　　老八她们把采好的鲜叶均匀地摊在小木屋的床上，这时我才知道，这个过程叫萎凋，也叫摊凉。就是让鲜叶中散失一部分的水分在散发过程中会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物质形成，好似割青草散发出来的味，部分大分子酯容性糖水解为小分子可容性糖，这不仅有利于制作普洱茶，更有利于普洱茶的后发酵。

　　时间已过下午的三点多，大家都回到小木屋，午餐时刻到啦。我把烧好的黑头鼠脑的大洋芋抬出。老村长疑惑地问：你们就吃它了吗？我笑着说，不然呢。正愁着这么多人不够吃，只见村长儿子从皮卡车上抬了一大蒸子饭出来，他媳妇熟练地砍了几个芭蕉叶铺在简易的桌子上，把西瓜、黄瓜、香蕉、酸菜、小米辣切了放在上面，洒上盐巴，只见她们又用芭蕉叶包了米饭，混着水果吃了起来。我也疑惑地看着她们吃，非常好吃的样子。

村长用生硬的汉话，叫我们也学他们吃。正犹豫着，老八说，姐，你试试。

我只是用手拿起一块边上没有盐巴和小米辣的西瓜吃，村长再次示意我蘸着盐巴吃。一旁的小黄解释说，这样肚子不会胀气不舒服。

一顿非常简单而又地道的瑶味饷午，在茶山正式开始。茶农们累并快乐着，笑声在茶山久久回荡着，如同这里的茶气，吸引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