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开春二三月间，物质匮乏的年代就开始了难熬的“春荒”，饭桌上最常见的就是一盘干巴巴的咸菜，偶尔会有一碟开水、盐泼的辣子面，上顿下顿的玉米面主食吃的人拉稀、烧心，难以下咽。</p><p class="ql-block"> 一天晌午头，娘从生产队劳动回来，兴奋的从偌大的竹编老笼里掏出一把绿盈盈的东西，“今们晌午给恁做酱腌贼（zhei二声）蒜！”</p><p class="ql-block"> 午饭桌上，黑黄的新泡的山东大酱汁里浸泡着绿盈盈的贼蒜，夹一筷头，就着黄灿灿的玉米面馍馍，香！</p><p class="ql-block"> 早年间，在咱们山东老家，有一个十分孝顺的儿媳，她在村里大地主家里当厨娘。家里十分贫苦，老婆婆因为营养不良卧床不起，厨娘实在没有办法，就趁给地主做完晚饭后，偷地主家半颗蒜苗回家给婆婆做成葱花下饭，不想婆婆吃了一顿就病情见好。</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晚上，厨娘出了地主家，路过村外，被发现她偷盗并偷偷跟踪她的大管家拦住，要厨娘交出偷盗的蒜苗，厨娘着急中把蒜苗塞进身边的葱地里，狡辩自己没有偷盗，大地主很快知道了此事，挑灯来到村外，指着插进泥土里的蒜苗，大骂厨娘是背着牛头不认赃，厨娘非常的矛盾，承认了，三年的工钱将化为泡影，这可是养活全家的命钱啊；不承认吧，这地里葱丛中的明明就是蒜苗嘛。</p><p class="ql-block"> 厨娘坚持矢口否认地里的不是蒜苗，就是葱！</p><p class="ql-block"> 双方各持己见，僵持不下！</p><p class="ql-block"> 最后地主说:既然说那蒜苗是葱，那就等，等到收获葱的时候把蒜苗挖出来，当场验证！厨娘也对天发下毒誓:倘若地里的蒜苗不是葱，她就被天打五雷轰！</p><p class="ql-block"> 日子一天天过去，厨娘每天路过村外那片葱地，眼看着那颗蒜苗越长越大，婆婆身体康复，可以干力所能及的活了。眼看大葱就要收获，厨娘不愿意蒜苗被挖出来那一刻接受地主家的羞辱，在一个深夜投井自尽了。</p><p class="ql-block"> 大葱收获，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颗蒜苗被挖了出来，根部结出了圆圆的疙瘩，地主当着众人的面连连大喊:蒜，是蒜吧！跟在身旁的小儿，顽皮淘气，一把抓起那颗蒜苗就往嘴里塞，“哇，辣死了，是葱！”，闻听地主小少爷大哭大喊，众人急忙分食，果然是一股浓烈的葱味。</p><p class="ql-block"> 后来，这世间就有了一种蒜样葱味的野菜，它从来不在村庄附近生长，总是在人迹罕见的偏远地方郁郁葱葱，也只有穷苦人家会在春荒时日里，不辞辛苦的找到它，连根拔起，做成饭桌上的一道美味。</p><p class="ql-block">还有人说，是厨娘的至孝感动上苍，让她化身一颗绿盈盈的贼蒜。</p><p class="ql-block"> 娘把这个故事讲的很生动，我听的入了迷，只有一个问题搞不明白，这贼蒜怎么会跟着我们逃难的人从遥远的山东跑到陕西来呢？</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人们的吃穿逐渐丰富起来，贼蒜这种野味也很少见了。</p><p class="ql-block"> 今年清明，回去给爹娘和列祖列宗的坟头上植树、栽花，看见一坨一坨的贼蒜茂盛丛丛，不一会儿就拔了一捆，带回家，摘洗干净，妻做了一顿贼蒜肉饺子，热腾腾的饭桌上，咬上一口，孝顺的厨娘、童年的记忆浮现在眼前，还有娘的音容笑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