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16 五尺医仙（拾陆）【中篇连载】

枕流

　　土司大人府内灯火通明，梅千诺居中端坐，厉声喝道：“钱如土，沽名钓誉之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劝你速速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钱如土瞧了瞧地上的草药和一排兔笼，又瞄一眼秦白芷几人，叩头禀道：“大人，小人实在是冤枉！先说这秦家兄妹，此前小人对秦悬壶多有微词，二人早已暗暗怀恨在心。

如今因婚嫁之事与其父起了争执，又恰巧小人为筹借治瘟草药到访秦府，便被无辜安此恶名。至于这几只畜牲，身体与人差异甚大，它们的生死老病又能说明甚么？”

梅土司冷哼一声：“强言狡辩！我且问你，这一干草药皆是从你处搜的，本官已找人细细验看，却属假药无疑！”

钱如土捻须道：“敢问大人，可知我文山境内有一仙草？七阴三阳，三节七叶，对内外两伤颇有神效。”

梅土司怔道：“本官公务繁忙，对医药之事一窍不通，又焉能知晓？”

钱如土笑道：“大人不知此事情有可原，可秦小姐却是再清楚不过。”

秦白芷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及此事，答道：“不错，那三七正是白芷无意中发现，至于药效如何，还有待研究，不想钱大夫消息竟如此灵通。”

钱如土点头道：“若果然有效，必是一件名垂医史的大事。大人明鉴，神农之前，世上只有野草并无药材，正是神农大胆尝试，才能变草为药，造福后世。

此后历朝历代总有人不断尝试，新药倍出，从草木到鸟兽，从山间到水下，这才有了今日医术之盛景。

若只因前人尚未发现，抑或古籍之中并无记载，便贸贸然将这些草木视作了假药，试问新药如何出现？我等又当以何荫蔽子孙后代？”

梅土司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将桌子一拍，呵斥道：“荒唐！疫情如此紧要关头，又岂容你拿百姓试药？！我来问你，这药是从何处购来？”

钱如土思索一阵，叹道：“这个却记不清了，有小人自深山野林采来的，也有自各大药铺买来的，济世堂，长春堂，李记秦记等等，皆有买卖往来。”

秦白芷听他方才一番言论，倒与恩师医不了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不由叹道：本是位流芳百世的名医，只可惜被名利二字蒙瞎了双眼。

她见梅土司问不出甚么结果，便上前施礼道：“土司大人，钱大夫所言也有些道理，若只因此前无人尝试，便将其视作假药，确实有失偏颇。白芷倒有个法子，管教真假立辨。”

梅土司眼睛一亮，只听秦白芷接着道：“其实野草也好树皮也罢，归根结底要能治得好病人。钱大夫若自认此前种种问心无愧，何不找几个瘟疫病人前来，你我当场试药？”

钱如土拍手笑道：“实不相瞒，钱某素闻秦医仙大名，正有此意！”

梅千诺即刻派人找了几个患病百姓回来，几人纷纷抢着要钱如土诊治，却无一个愿相信秦白芷。

梅土司劝解一番，几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只磕头求道：“这秦家小姐此前在保安寺治瘟，已然药死过人命。大人若再苦苦相逼，倒不如将我等当场斩了，免得再受一番苦痛折磨！”

正在这时，有人大声喝道：“土司大人，我兄弟愿为秦小姐试药！”只见有仆人领了两名汉子前来，正是那陈完陈全兄弟。

原来，陈氏兄弟前番忽收到老母生病的消息，匆匆赶到家中伺候几日，见母亲大有好转这才赶回文山。岂料路遇几个乞丐抢钱，兄弟二人与之撕打一阵，不料就此染上了瘟疫。正要寻秦白芷诊治，却碰上秦、钱二人对簿公堂，要当场试药。

梅土司见万事俱备，便命仆人将东西跨院收拾出来给双方使用，试药期间不许一人擅离。

秦白芷为兄弟二人把脉开方，命豆蔻到西跨院亲自煎药。

钱如土眼睛一转，点手唤过两名心腹伙计，一名到东跨院熬药，一名却匆匆跟了豆蔻而去。

尤多见状，在秦白芷耳旁低语几句，转身跟去东跨院。

梅土司捋髯嘱道：“双方只可相互监督，不许插手干涉！”

二人点头称是，退在两旁等候。过不多时，双方将药汤端来，各自为病人服下。

梅土司命手下将几名病人悉心照看，不许旁人接近，这才遣散众人各自回房等候消息。

睡至四更，忽听有仆人边跑边喊：“大人，不好啦！陈家兄弟死啦！”

众人忙涌到前面，只见陈氏兄弟五官扭曲，已然痛苦死去，而另几人却是神采焕发，大有好转。

钱如土心中畅快，偷瞄一眼梅千诺，低声道：“大人，秦白芷草菅人命，若不处置，恐难以服众。”

梅土司叹道：“这个自然！来人，将秦白芷和豆蔻捉了关进大牢，待本官改日详加审问！”

他望了手下官兵将二人押走，心中暗自思忖：钱如土和秦悬壶心思缜密，狡诈诡辩，对付这两只老狐狸，阳谋屡屡受挫，那便只得用阴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