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土布衬衣

大别山

　　小时候家里穷，穿的衣服都是用生产队生产的棉花纺线织成的。刚摘的棉花，晒干后轧成皮棉，再用皮棉纺成线。那时候我家也有一台纺棉线的纺车。母亲在忙完生产队的农活，回到家又要做饭我们吃，收拾完家务，烧水让我和哥哥洗，洗好我俩就上床睡觉，那时候学生是没有家庭作业的。母亲就开始纺棉线了，轻微的纺车声，是我们童年的摇篮曲，在纺车声中进入梦乡。常常是我们睡一觉醒来，还听到母亲的纺车声。

　　大约要用了半年的时间，母亲纺的棉线可以织一匹土布了。

　　这一年的五月初，母亲用纺的棉线送到有织布机的人家织布，我记得是远房姨家（童家大姨），当时织布机相当一个大件家当，不是谁家都有能力添置的，并且体积大，占地方。负责织布的属于专业户，是要收工钱的，也可以用棉线抵钱。

具体织一匹布要多少钱，因为年少，没有关心也就不记得了。一匹布大约有三丈长，可以做几件衣服。

　　五月下旬，我家的土布织成了，母亲带着我，到一个做裁缝的远房舅舅家（细w儿舅），舅舅给我量好了身材，对母亲说后天可以来拿衣服。白衬衣做好了，我欢天喜地，总算有新衣服穿了，一般情况是，新衣服总是给哥哥做，哥哥穿小了，留给我穿，当时我已开始上初中了，比我大六岁的哥哥，已经长成人，身材定型了，旧衣服就没有我的事了。

这天早晨，父亲在生产队收工后，一手拿着小木桶，另一只手拿着锄头，到池塘边，放下木桶，将锄头伸到深水区，用力挖，灰色的塘泥，很快装满了小木桶，父亲将木桶提回家，对我说，将洗澡盆和衬衣拿来，我听命。但见父亲将小木桶里的塘泥到在洗澡盆中，又到水桶里掏了几瓢水，加在澡盆中，用手将塘泥搅拌成泥浆，将我的新衬衣放在泥浆中反复搓揉，一边揉一边说：“买一包染料要花两毛钱，能省就省吧＂。父亲做完这些，又对我说，＂将你的衬衣拿到洗衣塘里清洗干净，然后用竹竿晒干＂。

　　从此，我上学有自己的新衬衣穿了，只是这两件新衬衣与众不同，说白不白，说黑不黑，总是灰不溜秋的。我明白父亲的心思，白衬衣不好洗，洗衣肥皂凭票供应，而且要花钱，灰色的衣服就好打理了。

　　整个夏天，我轮换着穿着新衬衣上学，天天都是这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有一次上完体育课，黄士健老师叫住我说：＂周孟存，你为什么一个夏天都不换衣服＂，我无语。

　　其实我的衬衣在母亲棒锤声中，总是很干净的。因为，衣服是灰不溜秋，式样一致，换了干净衣服老师也不觉得。

　　时间过去了半个世纪，往事沥沥在目。

　　《思念》

纺线声声寒夜曲，

花针密密盼新衣。

棉球吐絮开心笑，

思念双亲泪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