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记忆——含泪的微笑（原创散文）

夜阑

童年，是雨后的彩虹。 童年，是浓浓的咖啡。 童年，是一首无忧无虑的歌。 但我的童年，却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 ——题记 　 现在的孩子真的是很幸福。家里应有尽有，想上哪玩上哪玩。十几岁了，还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更何况是六七岁抑或两三岁的娃。只要家中有钱，有能力。他们索要的一切，父母及家人都能尽量满足。他们衣食无忧的过着公主和王子的生活。 每每看到他们衔着美味，摆弄着玩具，被父母娇宠着。我就会触目伤怀，含泪忆起我的苦乐童年。 　　听母亲讲，我刚刚周岁，父亲就因病撒手人寰。因生活拮据，兄妹六人经常饥肠辘辘。不久，小弟降临。七个孩子的家庭，生活更加捉襟见肘。刚刚经历过晴天霹雳打击的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没有奶水的小弟整天嗷嗷待哺。母亲尚需要负责全家的衣食住行，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力量照顾我。姐姐只比我大两岁，哥哥比姐姐大两岁，最大的哥哥也只有十四岁。三个大一点的哥哥去上学，小一点的哥哥也自顾不暇。有时会带着姐姐跑出去玩，所以刚刚蹒跚学步的我就被弃在家里。这时，墙角旮旯就成了我的游乐场。石子，沙子，棍棍，泥土就成了我最好的玩具。每天弄得手脚脸颊和身上都是泥水。没有人抱我，更没有人亲我。只有吃饭和睡觉时才能回到家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自己吃饭，自己玩耍，自己睡觉……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概念。不知道被关爱被娇宠是什么滋味。幼小的心里以为生活可能本该如此。 现在想来，我不会撒娇，不依附别人的自立体性，可能就是从那时培养锻炼出来的。 　　虽然小有自立，但在贫寒的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我，总有一种自卑的感觉。也许是穷人的孩子成熟早的缘故吧，在我小小的内心深处积蕴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人穷志不能短。要活得有自尊。 　　小学一年级的事，谁又能记住多少呢？可是我却清晰如昨。因为那件事深深刺痛了我，让我刻骨铭心，让我没齿难忘。后来，我做了教师之后，也常常讲给学生们听—— 　　那年冬天，老师到区里开会，布置作业让大家在家写生词。虽然家里有些冷，但我边烤炉子边写作业，而且写得很认真，工工整整，端端正正。我边写边想，老师一定会给我打个“5”加“好”，（那时是5分制）那可是孩子们渴望得到的最高奖赏啊。 早晨上学，我去的很早，老师还没来。我把作业本放到了作业架，就去预习功课了。 到了中午，当作业发下来时，我却傻了眼。非但“5”加“好”没得到，“5”都与我无缘。我只得了“4”分。天啊！这是为什么？这个数字像一把钢刀，扎得我的心好痛好痛。我颤抖着，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同桌拿着他那写得东倒西歪，上窜下跳的作业，摇晃着脑袋，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我心中五味杂陈，痛苦难当，无地自容。 怕同学看见，我趴在桌子上抽泣了好一会。拭干眼泪，静下心来。我把作业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哪里写错呀。我又把同座的“5”加“好”的作业本拿来对照，我的字体颜色深，他的字体颜色浅。我问他用哪支笔写的，最终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放学回到家，我祈求妈妈给我一毛钱。妈妈问我要做什么用。我含着眼泪哽咽着说：“要去买一支绿色带棱的铅笔。因为我的同桌和其他同学都是用那种笔。写出的字，颜色很浅，很好看。可以得“5”加“好”而我用的是二分钱的笔，写出的字很黑，不好看。老师不会给高分。”　　 妈妈让我把作业本拿给她看，她边看边点头，又摇着头。我知道，妈妈很为难。因为，一毛钱能买两个烧饼，够我们姐俩的午饭钱。 我连忙说“妈妈，午饭我不吃了。”妈妈见我态度坚决。咬着嘴唇，从兜里摸出一毛钱放到我的手里说:“小心，别丢了。” 我兴奋地拿着带着妈妈体温的钱，蹦蹦跳跳地把笔买了回来。 妈妈接过笔，去了外屋。只听“咔”的一声，我跑出去看时，笔已经分为两截。我惊讶地张着嘴，哆嗦着，眼中含着泪。为什么？为什么？……但我终于控制住了。 妈妈严肃地说:“你和姐姐每人半支。” 我虽不情愿，但又不敢抗拒。半支也比没有强啊！姐姐要把剩下的半个火烧给我，但我没要，因为我说好了的，不吃午饭。我喝了几口水，饿着肚子上学去了。 　　晚上，吃罢饭。姐姐和同院的小朋友玩去了。 我拿出了那半支笔，用小刀轻轻地削出笔尖。我把昨天的作业撕掉了，因为那是我的耻辱。我小心翼翼地把本铺平。小朋友趴长满了霜花的窗户外叫我出去玩，我假装没听见。 我开始写了，还真有点紧张。我定了定神，才又专心致志起来。写完了，和原来的对照一下，果然很好看。 我把作业拿给妈妈，妈妈看后高兴地说:“嗯，不错！”得到了妈妈的肯定，我心里美滋滋的。 小朋友们又来叫我，我摇摇头拒绝了。我又聚精会神地写了起来。一页，两页，三页……不知不觉中，已经写到第十页。 姐姐玩够回来了，妈妈催促我该洗漱睡觉了，我停下笔，这才感觉生了冻疮的手和脚已经麻木了。那年，我毕竟才七岁啊！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学校。老师正在点炉子，鞠过躬后，我把作业本交给老师说:“老师，您给我批作业，我来生火吧。” 老师看了看我说:“你，你行吗？” “我在家做过”老师哪里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我马上生好了火。同学们也陆陆续续地到校了。 老师把批完的作业交到我手上时，我看到了！作业本上赫然写着“5”加“好”。我的眼睛模糊了，心砰砰乱跳。因为后面还有九页呢。昨天没得到的的我必须补回来。 老师把同学们的作业批完了。我鼓足了勇气，把本翻到下一页，交给了老师。 　　老师接过作业，看了我一眼，很快就写上了“5”加“好”。我的心又翻腾了一下。该不是因为我生了炉子吧。可是我没有回到座位。 老师问“为什么不回去？” 我指了指本说:“我昨天的作业写的不好，我惩罚我自己，多写了几页。” 老师向后翻去，又翻了回来。刷刷刷都写上了“5”加“好”，最后一页是“太好了”。 老师站起来摸着我的头说:“小丫头，好样的！”接着，老师把我的作业本高高地举起，对大家说: “看看我们班某某同学，她严格要求自己，把昨天的作业写了十篇。而且，篇篇都这么好！大家要向她学习啊！” 听了老师的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拿着作业本微笑着回到座位，大颗大颗的泪水簌簌而落，滴湿了衣服，滴到了作业本上。有谁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啊！是喜极而泣？不！那是受到了委屈，那是找回了自尊！ 　　自此，我的周围没有了鄙夷的目光，各科老师都对我刮目相看，优待有加。 之后，我的作文经常被当做范文。我写的大楷（毛笔字）每个字都是双红圈。（老师批改时，哪个地方写的好，都会被用红笔⭕️起来。一般的，没圈。较好的，一个。最好的两个圈。） 　　这件事让我明白了，像我这样家庭的孩子，凡事，一定要做到最好。 后来，老师把我的座位调到了离炉子很近的地方。我的生了冻疮的手脚也渐渐好了。 那一年年底，我加入了少先队，还戴上了两道杠。被评为学校和区里的“五好学生”。老师为我穿上了布拉吉（连衣裙）去“少年之家”大礼堂接受区领导的颁奖。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奖品是一张奖状，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一支精美的钢笔。 当时我把奖品抱在胸前，我微笑着，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知不觉中，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奖品上。也许，这次流泪才算是喜极而泣吧。因为，丑小鸭经过努力，终于绽放出了白天鹅的美丽。 四年级时，老师把写黑板报的任务交与我，老师只负责提供材料，我负责编辑和版面设计。都是星期天或放学后写。我清楚地记得，一天，老师告诉我，学校要进行板报评比。让我设计的美观一些。 星期日，我肩负着老师的期望，早早来到学校。踩着凳子，登上桌子，开始了我的工作。横版，竖版，花边都用上了，还觉不满意。想来想去我把“光荣榜”三个字，设计成了花型。远看是大红花，近看是字。我可是花了心思，把我的小脑袋都累疼了，最终才满意。 　　翌日，全校的老师和班长都来参观了。（其实，他们就是现在所说的评委）我们班的板报最终被评为“优秀板报”。看来，我的创新意识和浪漫情愫在那时就悄悄滋长了。 我清楚地记得老师举着奖状对全班同学说：“星期日你们还在玩耍时，我们班某某同学却在为我们班的荣誉而战。这个荣誉不仅属于我们班，更应属于某某同学！我们把掌声送给她！”大家使劲鼓掌，眼光齐齐地投向我，我眼含热泪微笑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件事之后，老师和同学们对我更刮目相看了。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男生，也对我毕恭毕敬了。 后来凡是有需要抄题绘画的任务，老师都交由我来完成。 我还记得，教音乐的漂亮又时尚的于国珍老师知道是我写的黑板报，特意把我叫到前边亲切地说：“你不仅歌唱的好，字也写得这么漂亮。来唱首歌。”说着就为我伴奏，让我先唱一首歌，然后再给大家上课。我挺着胸，头和身体随着节奏左右动着。同学们用羡慕的眼光听着我歌唱。从此每节音乐课都是如此。 《让我们荡起双桨》《接过雷锋的枪》《王二小放牛郎》《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我的祖国》《我们的田野》等歌曲的旋律至今还在我的耳畔回响，那激情还在我的胸中荡漾。 　　不知道为什么，提起童年，总有千言万语。我蓦的想起，还有几件事，让我既自豪又有些纳罕。忆起，同样让我含笑湿目。 二年级时，我们换了班主任。一次，名校“红旗小学”的市级模范教师李秀云要来给我们上公开课。上课的头一天放学后，班主任老师叫了班上的几名长得漂亮又穿得好的同学去专门训练朗读。居然还有姐姐。我很好奇，原来的老师总夸我朗读好。这次却没有我。也许是因为我长得没她们好看，也许是因为我穿的寒酸，也许……我胡思乱想着。 他们在里面读，我趴在窗外听。摇着头，心里痒痒的。 老师抬头看见了我，让一名男同学出来叫我进去。 哼！刚才不叫我，现在才想起我，没门。 我撒丫就跑，那个男生（王天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可是学校五十米短跑冠军。我一口气跑到家，“咣”地插上门。（那时的门是厚木板的，门栓也是木头的）那个男生只好掉转头悻悻地回去了。 　　公开课上，有很多老师来听课。那些同学早已胸有成竹地坐在那里等待表现。他们把手举得高高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老师并没有叫他们。陌生的老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某某同学。” “到！”我兴奋地答应着。蹭地站了起来。 “请你把课文读一遍。” 　　我有些激动，看了看那些举手的同学。尽管有许多领导和老师听课，班主任老师也在其中。可是我一点都没紧张。老师竟然让我从头读到了尾。读罢，老师表扬了我，说我吐词清晰，没有错误，而且声情并茂。听了老师的夸奖，我抿着嘴唇微笑着，但不争气的眼泪又来了。 下课了，有一位老师还摸了摸我的头，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说：“你读的真好，声音真好听！”听后，我的心美滋滋的。 可惜，那篇课文我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一篇极美的写景文章。 后来，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到红旗小学门前或左右玩耍，希望能见到李秀云老师。 　　六一儿童节来临了，学校要每个班选一名代表去和解放军联欢。班主任老师选了我。我兴奋得一宿没怎么睡。 联欢那天，我们这些同学给解放军叔叔表演了歌舞《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我市著名京剧艺术家秋楚生的女儿邬萍领舞，我们在后面伴舞。尽管如此，但是我还是感觉很幸福。 表演完了，我们还参观了营房，抚摸到了真枪。最让我难忘的，是我平生第一次吃到了解放军叔叔给剥的榛子。那种香是穷人家的孩子难以描述的。我高兴得热泪盈眶。所以至今，只要榛子下来，不管多钱我都会买。 　　现在想来，我真的应该感激老师和那“4” 分，是她们教会我如何面对挫折，是他们让我学会了如何完善自己。 我感激妈妈给我买了那绿色带棱的笔，尽管是半支。 我也感激我自己的倔强，还有我那十篇小楷。 我更感激让我在公开课上朗读课文的李秀云老师。是她的鼓励给了我力量，让我更加自信。尽管至今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叫出我的名字。 童年的经历给了我太多的启示，长大后的我，学会了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塑造自己，尽量完美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争取做到超出一般。我深深地体会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漠。没有父亲，没有背景的穷人家的孩子被人鄙视的滋味。我更知道，这样的孩子要赢得别人的尊重，必须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很多人都说我多才多艺，抑或叫我“才女”。每每听到此言，我都百感交集，热泪盈眶。有谁知道我有着怎样的童年，又有谁知道，是什么造就了我后来的性格。 过往如烟，渐飘渐散。光阴故事，渐行渐远。但童年那含泪的微笑却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原创叙事散文/夜阑出镜/孙女朵朵和俏俏图片摄影/夜阑背景音乐/钢琴《渔光曲》封面、背景及板报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