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第五章 清明节姐妹归故里 中秋夜奸商埋祸根(2)

白海棠

<h5><font color="#167efb"><u><b>长篇小说《寻美者之“今宵别梦寒”》连载<br></b></u></font><font color="#167efb"><u><b>欢迎微信搜索公众号“寻美者”,订阅更多章节<br></b></u></font><font color="#167efb"><u><b>作者:白海棠/演播:白海棠/版权所有</b></u></font></h5> <h3><font color="#167efb"><b><u>下卷第五章2</u></b></font></h3> 从六婶婶家出来,已近傍晚。夕阳躲在几片阴云中时隐时现,雨不急着下,晓梦和晓寒也不急着返程。“姐,我们要不要再往前走走?不回来还真没发现,其实很多童年的回忆,都是片段的,记不得具体的事了。”晓梦也想继续看看,看看六婶婶说的坐在家里赚钱的乡亲们,是否真的比都市人还要幸福。至少她是不够幸福的,幸福总是跟她捉迷藏,刚抓到一点就溜走了。<br>两人走走停停,在各样特产铺子里买一些小吃以及文创礼品。晓梦发现,许多礼品都很重视包装,有品牌意识,甚至有的做成了伴手礼的连锁品牌,就算不来江南,也可以随时在网络旗舰店购买。有的商家“满百元免运费”直接给顾客邮寄到家,再不需要大包小裹的往回带特产了。接着,她们又逛了一家老式的当铺、一家粮铺,门口还矗立着几尊蜡像,站成日常招徕生意的场景。铺子里的陈设也似博物馆,有器具,有文字说明,对浙商文化的传统体系做了详细介绍。晓寒伸出手去拍那蜡像肩,啧啧叹道:“难怪我们家可以开诊所,原来有祖传的生意经哎!”给她半开玩笑的一说,晓梦倒也觉得有道理,抿着嘴笑笑。又想起六婶婶讲的“政府派人来布置好的,不用自己操一点心,货就卖掉了”。她想或许只是六婶婶上了年纪,又长年居住在镇上,政府照顾一下也不为过。十几年前在东北卖化妆品、开美容院,哪一次不是地头蛇、关系户把小商户们欺负得乱转。如果当年没有汪惟仁的关系,恐怕她们的生意早垮掉了;即使放到现在,也没听说哪家开店可以坐等政府部门上门“服务”的。政务窗口的冷脸谁没看够?盖章、跑“路子”的繁琐程序一样跑不掉的。这次回去她还有个扩大规模的想法,那不是更要身边几位“贵人”相助了?一想到这些,大脑便飞速运转起来,想得头疼…… “姐,姐,到码头了,我们坐船游一圈吧!”晓寒摇着她的手臂兴奋地大叫,打断她的思绪。这丫头,真是在东北呆久了,水乡的小船,跟东北的公交车一样的交通工具而已,小时候从没见有哪家摆渡的搞成规模经营。“好吧,好吧,你慢一点哦。这么多年没坐船了……”她嘴里嘱咐的话还没讲完,晓寒的船票已经递给船娘检好,轻盈地向船上跳过去,立时震得小船摇了几下。“啊呀,这不是大轮船的,小姑娘,稳当一点呀!”船娘的皮肤给紫外线灼伤过,泛着两片永久性的腮红。将两姐妹扶上船,安置好,船娘使一根长篙用力向岸头壁上一撑,小船便离岸而行。<br>“这么多船,是你自家的,还是什么旅游公司的?”晓梦坐在船上,不忘打探商业信息。“我们老板承包的呀。老板也是镇上的人,手里收了百十条船,在旅游局注册的。我们都是打工呀,不过有的自家有条船,挂在他这里也可以,年底还有点分红的。”<br>“税是一定要交的吧?会不会还有管理费之类的?”<br>“哪有?好像给免了好几年的税呀。管理费么听都没听过。小姑娘,你们从北方来的吧?江南小调,要不要听?”<br>“好的呀,唱嘛!”<br>“那小费你看着给吧,我唱得要是好,就多给一点,不喜欢么少给一点也可以。” 船娘的小调唱了一首又一首,直唱到船在河道中转了一整圈,回到起点。晓寒还跟着哼,找寻儿时听母亲唱过的调子。晓梦呆呆地望着曾经如此熟悉的水乡,十七年过去,许多原先毫不起眼的东西都可以拿来赚钱了。下船的时候,给船娘留下三十元的小费,船娘脸上挂着明显满足的答案。晓梦感到有些疲倦。“我们今晚找个地方住吧。”话音未落,空中竟落下细细的雨丝,伸手去接,展开看时也不成滴,湿答答地都化在手心里。“难怪有‘烟雨濛濛’这个词,姐你看,河面上真的有一层雾。不像我们东北,雨点都跟豆子一样大。”“我们东北?你是哪里人啊?”“新东北人啊。姐,也许你觉得东北有很多不好,但我喜欢,尤其喜欢东北人。”晓寒出门前,余欢特地给她包里装上一瓶花露水,说南方蚊虫多。“你傻么?这东西哪里没有卖的。千里迢迢带着不重吗?”“别处买的没我买的好使,再说你天天带着它,就不忍心抛下我这个傻子不回来了。”<br>是呢,晓寒是东北人了,将来也是东北的媳妇。而我又是哪里人呢?庄晓梦撑起新买的油纸伞,低头向前走。蒙蒙烟雨将天地混为一色,分不清来路与归途。<br>卓清远的飞机刚落地,急迫地给庄晓梦打电话:“我回来了。周末接月月出来好吗?”“你的嗓子怎么哑了?我明天才回去,回去就联系你。”晓梦听出他声音怪怪的,心情沉重。卓清远从没这样急躁过,总是淡定得像寺庙里的老方丈。今天这是怎么了?她不知道,她在抱着父母的墓碑悲泣之时,卓清远也在抱着妻儿的墓碑,对着儿子越越的遗像,哭得涕泪横流。<br>庄晓梦回到奉京未及上班处理工作,先把月亮接回家。从江南带回的各色特产铺了满满一桌子。简丹丹跟着借光,吃掉一大半。“明天卓叔叔说要带你去游乐场。迪士尼的承诺不变,但现在距离暑假还远,他想你了,明天先去过把瘾,开心吧!”月亮嘴里塞满桂花糕,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拍着手表示满意。<br>游乐场的所有项目,卓清远排队排个遍。只要月亮说玩哪个,他都奉陪到底,那种全情投入的专注,是庄晓梦未曾在其他人身上见过的。卓清远想:女孩子喜欢玩的不过是旋转木马之类,最多太空飞船,应该也不难过关。偏偏月亮喜欢挑战刺激,走了一遍鬼屋,吓得庄晓梦直叫在门前等,坚决不肯进去。卓清远陪月亮走出来,小丫头连滴汗都没出,吵着要去坐云霄飞车。“那个……我们下次再玩吧……今天有点累了。”卓清远面露难色,鼻尖上已经渗出汗珠。“是啊,叔叔累了,月亮听话。”晓梦也在一旁阻拦。月亮脸上立刻挂出失望,把头一垂,嘴里嘟囔:“说话不算数,大人还跟小孩儿耍赖……”卓清远即刻投降:“好好,去玩。”他望望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庄晓梦,只得硬着头皮道:“让妈妈等我们。不过你要……抓紧我的手,千万不能松开哦!”“哈,我才不怕,害怕的是你吧。”“对,害怕的是我。所以你要保护好我,答应我,不然就不玩了。”“好啊,好啊!”月亮边喊着边冲向云宵飞车。庄晓梦感到抱歉:“这样太惯着她了。要么我们……”她想说“回去吧。”可是卓清远已经追着月亮去了。云宵飞车,卓清远不是没坐过。可怕的不是云宵飞车本身,而是半空中失重的感觉,会让他重新经历一次那场车祸。他怕,怕在空中抓不住月月的手。越越就是这样离开他的,在半空中,车子完全失去重心,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来不及讲话,来不及告别……“啊……越越……越越……”云宵飞车倒悬过来行驶的时候,卓清远已经闭上眼睛无法看任何东西了。他甚至感觉不到手里是否还抓着月月的手。车子缓缓停住,卓清远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在哪里,有没有继续跳动。庄晓梦早已发现状况不对,奔上来搀扶他才下了车。四肢有些不听使唤,只顾一瘸一拐朝前走。“卓叔叔,我们已经下来了,你不要再抓我了。”原来月亮的手一直给他抓得很紧。他松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地喘吁。“啊,你的脚……”庄晓梦发现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卓清远居然跛足。 他们在餐厅的椅子上坐定,庄晓梦点了餐,给卓清远端来一杯奶茶,说了声“对不起”。<br>“哦,没什么。我的确有只脚坏掉了。”卓清远已经完全清醒,这事他并不想故意隐瞒,但全部真相只能透露一半。“那是一场车祸造成的,所以我刚才本不想让月月去玩那个。<br>“卓叔叔,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下次我不玩了,你别生气好吗?”月亮真心为自己刚才的任性道歉。“没事,没事。你看,叔叔这不是好好的吗?还要谢谢你陪了我一整天。”<br>告别卓清远后,庄晓梦依然有些过意不去,她想不明白这样严肃的一个人,呵护起孩子来会如履薄冰。即使月亮的亲生父亲也做不到。汪惟仁,能有他一半的慈爱给女儿,家庭也不至于破碎。“我要是有一个像卓叔叔这样的爸爸就好了。”月亮在车后座上小声嘀咕,也可能是故意给她听,她听得心尖儿上颤微微地难受,此时哪里找这样的爸爸?这个叔叔,人家有自己的儿子;你爸爸,从来没承认过你这个女儿;倒是有一个人,我多想让他做你的爸爸呀!<br>那个人去美国很久了,久得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除了间或打个电话,寄个价值不菲的礼物,再也不肯露面。想在身边的不在身边,在身边的又不属于她。她想:下一步重大的事业规划,跟谁去商量呢?<br>这个重大的计划,是庄晓梦在水乡古镇受的启发:船娘说,老板承包了整个镇的游船业务,收了百十来条船,有的船主相当于持股的股东,到年底可以分红。政府又有税收优惠政策……<br>“那么,如果我们成立集团,并购一些私人医生小型诊所,由集团统一采购,统一管理,统一做营销宣传,而以前的诊所法人依然持股。这样大家优势互补,共担风险,年底分红。我的想法大家觉得怎样?”庄晓梦将计划在股东例会上讲出来,没想到,全票通过。迅速得到支持的庄晓梦反而心里没底,过去对江骥骅的依赖已成习惯,如果不跟他讲讲,好像这事行不通。 凌晨三点,庄晓梦把电话打到美国。“我觉得,时机不成熟。”江骥骅听她讲完,给了一个反对意见。“为什么?”“简单地说,你对医生诊所的管理是一件非常难以把控的事,这个群体不是美容院老板娘,而是医生。他们可不是单纯以利益为导向的群体。好了,国际长途讲不了太久,等我回去再说好吗?”<br>“你什么时候能回来?说了多少次回来,到底什么事绊住你的脚呀?我是真的很担心你,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如果发生了什么大事,应该让我知道吧!”庄晓梦一手半掩住嘴巴,生怕吵醒隔壁,一肚子委屈憋得胸口疼,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电话那头却一改往日的温柔。沉默,轻叹,没几秒钟,只讲了一句:“别这样,我就快回去了。”然后便挂掉电话。<br>庄晓梦感到前所未有的疑惑,又不知怎样才能解开这个谜。她用整条被子蒙住头,抽泣了两个小时,直到精疲力竭地睡着。清晨六点多,不等简丹丹起床,便偷偷顶着红肿的眼睛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