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

阳明天下

心愿 太阳刚探出头，露珠还恋在草尖上，大丫就来到了后山。正值盛夏，后山的野花开得正艳，红的，白的，黄的，紫的．．．．．． 大丫采了一朵又一朵。今天，是二丫的生日，她要编一个花环。 二丫满九岁，算起来，爸爸已去逝五年了。 爸爸为了捡滚落到悬崖上的几个土豆，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下去，当场断了气。爸爸死后，妈妈性情渐渐变得爆躁起来，动不动就拿子女出气，又打又骂。三年前，妈妈离开了家，说是去外面打工，走时把大丫二丫和弟弟托付给姑姑照看。姑姑家上有老下有小，哪有能力照顾，最多只是接济点土豆和玉米，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妈妈一走，就再没消息。姑姑曾对大丫说，你妈肯定跟别人跑了，不要你们了。大丫坚决不信，但去年有些动摇了。因为妈妈走后，不仅没回来过一次，也没寄过一分钱回来。每当想到妈妈，大丫就忍不住难过。特别是到了夜里，会一个人悄悄爬起来，坐在院坝，看星星。她希望有两颗星星是妈妈的眼睛，能看她和妹妹弟弟一眼。 妈妈走后，大丫不得不离开学校，开始撑起这个家。她不仅要照顾弟弟妹妹，还要下地干活。 不一会儿，花就采够了，大丫闻了闻，很香。香气四处弥漫，仿佛空气也变香了。 回到家，大丫便开始煮早饭。先舀一瓢水到锅里，再放进几捧土豆。山里只出产土豆和玉米。土豆里还放了一个鸡蛋，那是煮给二丫的。蛋是自家的鸡下的，平时都舍不得吃，得攒起来拿去卖了给二丫买学习用品，给家里买油盐酱醋。 大丫一边烧火，一边编花环。土豆熟了，花环也好了。大丫把花环举起来看了又看，满意地笑了。 阳光已越过树梢，溜进了院坝。二丫也起了床。弟弟还在睡。弟弟不大听话，平时喜欢乱跑。昨天，他的脚被玻璃渣滓扎伤了，流了很多血。 大丫悄悄地把鸡蛋塞给二丫，小声说，快吃，免得等会儿弟弟看见了又哭又闹。 其实，二丫今天最想吃的不是鸡蛋，是蛋糕。过生日吃蛋糕，是听村里的松果说的。松果在场镇上开了个小卖部，一年要到县城进几次货。松果说，城里的孩子过生日都吹蜡烛，吃蛋糕。蛋糕又高又大。大丫也想给二丫买个蛋糕，可她没钱，就算有，山里也没卖的，连松果那里都没有。蛋糕是啥味道呢？肯定又甜又香吧？想起蛋糕，大丫就禁不住吞口水。 二丫把鸡蛋放进了衣袋。 咋不吃呢？ 等会。二丫说。她是想等会分一半给弟弟。 大丫便把花环戴在二丫的头上。 看看，漂亮不？大丫递过一面镜子。 二丫照了照，笑得像野花一样灿烂。 二丫高兴，大丫也笑了。紧接着，拉起二丫就往外跑。 干啥呀？姐。 等会就知道了。 大丫在前，二丫在后。很快，就到了稻田边。 你等着！大丫说完甩掉拖鞋就跳进田里，弄上来一大坨田泥。 干啥？二丫问。 做蛋糕。大丫说着，双手把田泥团成了一个圆形。接着摸出九根火柴插在上面。火柴点燃后，大丫对二丫说，来，许个愿。 这也算蛋糕，二丫嘻嘻嘻笑了，然后跪在泥团边，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二丫睁开了眼睛。 许愿了？ 嗯。 开始吹吧。大丫说。二丫便呼地吹出一口大气，所有的火柴瞬间就熄灭了。这是个好兆头，说明许的愿肯定能够实现。 大丫和二丫为此都很高兴。 蛋糕不能吃，但二丫还是感觉到了蛋糕的味道。快乐，山泉水一样，哗哗地不断往她心里流淌。 高兴吗？大丫问。 高兴！ 今后等有钱了，一定给你买个能吃的大蛋糕！大丫说。 吃完早饭再喂了猪，大丫便背上背篼上山去打草。大丫喂了两头猪。猪还小，才几十斤，每天得一背篼草。出门时，大丫吩咐二丫，等会儿别忘了叫弟弟起来吃饭。 太阳越来越猛，汗水湿透了大丫的衣服。她看了看天，见太阳已走到天正中了，便背起背篼往家赶。很大一背篼草，压在她瘦弱的背上，几乎把她淹没了，远远看去，不见人，只见一大堆草在慢慢移动。 午饭是玉米糊，里面加了些青菜，还有一大碗泡菜。 吃饭时候，大丫问二丫，上午你许了个啥愿？是不是想妈妈早点回来？ 不是，妈妈不要我们了。二丫一脸难过。 能吃的蛋糕？ 二丫摇了摇头。 新衣服？ 二丫还是摇头。 那是啥？ 给弟弟买双凉鞋，我怕他哪天脚又被扎破了。 弟弟六岁了，还从没穿买过鞋。大丫闻言，转眼去看桌下弟弟的脚，又黑又脏。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愧疚。 其实，大丫早就想给弟弟买双鞋了，可她一直攒不够那钱。大丫不想让二丫的愿望落空，心想，下午去求一下姑姑。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爆破声。大丫知道，那是开山炸石的声音。春节时，松果说过，进山的路，今年就要修，等路通了，地里的土豆玉米，还有家里的腊肉，就可以运到城里换钱。到时，还会有很多人来旅游，山里就热闹了。 大丫没想那么多，想的是，路一通，妈妈回来就方便了。妈妈一回来，她就可以又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