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感恩……

天山石

<h3>《红灯记》剧中的李铁梅有一段唱腔唱道:听奶奶,讲革命一英勇一悲壮…… 在我的记忆里,每逢寒假回老家陪奶奶过旧历新年时,傍晚撑灯时分,奶奶会在一只木制的洗脸盆里泡脚,她用一块早已磨得圆溜光滑的石仔擦着脚板,一边打开她那急不可待的话匣子,滔滔不绝的盘点着一年来收获和感慨…… 其实,六七十年代,老家这个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偏僻小村,除了时不时传来狗的“汪汪&quot;声;要么有谁家的猫发出鬼嚎般的叫春,要么是不知名昆虫在漆黑的黑夜鸣叫或闪烁着……静得出奇的夜里,我躺在床上,听奶奶在给我唠叨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h3> <h3><br>  奶奶名叫梁桂英,我估摸着:但凡带有&quot;英”字姓名的女人,一般都不寻常。穆桂英是铁证,我奶奶梁桂英便是佐证。 奶奶出生在石路村。村子临海,有大片大片的红树林和海滩。村里没有多少田地,渔民生活靠海吃海(当地人都这么说),村子就挨在演丰与曲口两镇之间的半道上。 奶奶父母早亡。她与姝姝相依为命。长大后嫁给我爷爷,她妹也嫁人了。只是,妹夫丢下妻子和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儿,去南洋谋生,之后杳无音讯…… 小女儿便是我的姑婆,叫芳。 这是很多很多年以后,芳姑婆来看我时对我说起: 芳姑婆和母亲无依无靠,常年来往于姐姐家(我奶奶),靠帮人打点零工来维持生活。 我的父亲比表妹大几岁,因家底夯实,又是独子,得以上学读书,芳姑婆只有眼巴巴地瞅着表哥背着书包上学,心底里羡慕死了……</h3> <h3>  我的父亲成家后不久,便应招参加了国营农场工作。那个时候,奶奶还能下地做农活,还经常去赶海捞鱼打虾的,后来,爷爷病故,奶奶也逐年衰老,干不了农活,只在家里为供销社织渔网,还不时等着远在农场的儿子寄钱接济……</h3> <h3>  奶奶是个能干的女人,手脚麻利,下海做农活从没输给别人。她耿直,那张嘴更是了得,敢言不平事,分明是有理无理也得争个输赢。怪不得,她健在时,村里得了个“石路虎&quot;的雅号!</h3> <h3>  小时侯,我哥常领我回老家过年。两个弟弟尚小,母亲极少回,父亲是个基层干部也更少家回,倒是稍大点的哥俩我常回老家陪着奶奶过年。 等上了初中,我年年自已回了……</h3> <h3>  我奶奶是有恩必报的主,奖罚分明是她必须的手法。 每每家回,她说最多的事情:谁给她几斤粮票;谁给了她几角钱;又是某某送了她这个票那个证的…… 六七十年代因苏联老大哥逼债,美帝又实行经济封锁,年轻的中国只能实行供给制,那可是一票难求的年代;我的奶奶就这样,这个三两,那个半斤的,积少成多湊起来去粮所换米,又能撑个十天半个月的。 她并不理会我是否在听,仍旧就一五一十:在哪,什么时侯,谁给多少,真是数家珍一般的唠叨着;然后,又是她那天那日,在哪,又亲自给某某送去两根甘蔗、两个番荔枝和几个石榴的;又给供销社、粮所和公社某某人送去几个鸡蛋、刚收获的花生以及红薯等等、等等;这就多了去了,我听着听着,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h3> <h3>  父亲的一位老同学常老远赶来给她挑水,她乐得开心极了,逢人就夸,待人家比亲儿子还亲;村里的孩子,常被她分派做事,得到奖赏往往是一根甘蔗,要么就是一个大红石榴;家族中叔伯的儿子给她挑水,一有杀鸡,自已舍不得吃的,第一把鸡腿给送去,没能担水的小妹看哥哥吃鸡肉,自已只有咽口水的份……</h3> <h3>  我懂事的时侯, 奶奶也有六七十岁了。她种的花生和甜薯、毛大薯,每每都是我和哥哥等过了年后,便全数装袋打包拉回农场,这样,我和弟弟们又有好一阵子不会饿肚子了……</h3> <h3>  有一年,农场属兵团建制,正是龙眼成熟的季节。奶奶拖着一大包龙眼看我们去,把我们哥几个乐坏了。 天哪!我奶奶家里种的那棵龙眼树,结的果真有脚母指般大,比糖还甜,我至今仍旧记得那时兴奋的光景……</h3> <h3>  也是那一次,正上初中的我,放下书包煮饭。问奶奶:大热天的,奶奶,您是吃稀饭还是干饭?你猜她怎说:吃干饭!奶奶老远来看你们,你给奶奶喝点稀的就这样打发了…… 当时我无语以对,时至今日仍不能忘却。</h3> <h3>  奶奶所处的年代,民风纯朴,百姓醇厚热情亲切。村里村外,人们相悦以对。到了大年三十夜之前,村里左邻右舍的,大婶啊小媳妇的,都把自家种的大白菜、椰子菜、坡芹大蒜的送家来,堆满了窗前和灶台边……互动着,家家如此,这个年过的啊,叫人怎不舒舒坦坦呢!</h3> <h3>  写这些东西,想起来算是多少慰告我那老奶奶的在天之灵吧。 因为。她的孙儿想她了……<br>  他山石(原创)于2021年5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