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圣洁深沉的湖

开源

领略过杭州西湖的妩媚，小巧玲珑，纤细精美。见识过江西鄱阳湖的雷霆，浩浩荡荡，气势磅礴。欣赏过武汉东湖的清丽、嘉兴南湖的辽阔、济南大明湖的倒影、云南昆明湖的笑语、南京玄武湖的桨声……

但是我不知道，在广袤的青藏高原上竟然有着1500多个大小湖泊，那是标准的生长在云彩里的湖。藏语把湖称为“错”。踏上青藏高原，不管走到哪里去，都会遇到风景迷人、各具特色的“错”。不管大错小错，都是一样的蓝色。蓝得圣洁而又深沉，蓝得热烈而又含蓄，蓝得迷蒙而又清新，蓝得温柔而又奔放，尤如耀眼夺目的蓝宝石，镶嵌在碧绿的草原和洁白的雪山之间，令人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从拉萨出发，沿着青藏铁路一路向北，公路笔直地向前延伸，树木整齐的列队迎送。过了海拔5190米的那根拉山口，进入纳木错国家公园，群山环抱之中的纳木错便映入眼帘。 

纳木错意为天湖，是传说中的天湖女神，和念青唐古拉山是一对相恋已久的情人。它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咸水湖，湖面海拔4718米，湖水面积约2000平方千米，最深的地方超过120米，蓄水量768亿立方米。湖水来自念青唐古拉山上的冰川积雪融水，这些融水通过数十条大大小小的河流源源不断的注入纳木错。

尽管我有思想准备，但是当我真的来到跟前，我还是被纳木错的绝美景色惊呆了。睁大眼睛看看，揉揉眼睛再看看，这是真的？难道世间真有这美到不可思议的景色？

一望无际的湖水，那是无边的蓝、深深的蓝，一直蓝到发黑。水的两边是碧绿的大草原，一直连接到天边。水的对面是一层一层雪白的山，与湖的水平线平行，向左右两边延伸，绵绵不断。山的上面是白色的云，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像草原万马奔腾，似大海波浪滔天。白云的上面是蓝中带黑的天空，刺眼的阳光像一只只红色、黄色、金色的利剑，从云缝中钻出，直射湖面，云朵的周围也被阳光镶上了彩色的、金色的花边。

怀着一颗敬仰之心，慢慢靠近心中的圣湖。脚下的湖水平静、柔和、婉约，可以让人的心灵慢慢变得纯净清明；抬眼看，湖水沉稳含蓄，似乎可以包容你一切的沧桑过往；向前看，轻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如同女神身着珠玉之裙，美得如此肆意而又自信，使你的灵魂不由得为之深深沉醉；再向前看，天边那一抹奇特的蓝，令人浮想联翩。它难道真的是情人的眼泪？如此晶莹、剔透、缠绵。

湖边聚集了游览的人，一头白色的牦牛边站着一位藏族少女，正用自拍杆照相，神情专注。那边白色的礁石上，一位身披猩红色袈裟的僧人，正向远方眺望，很长时间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一对情侣在拍婚纱照。一个青年女子赤脚站在湖水中，高举双手，举头向天，像是在呐喊。远处黑色的礁岩上，一位摄影师正在用三脚架摄影，聚精会神，却没发现不远的另一块岩石上，另一个人却在用相机照他。正应了卞之琳的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青藏高原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从青海省会西宁出发一路西行150公里便到青海湖南岸。中间要翻过海拔4877米的日月山，这里是古代大唐与吐蕃的边界线。当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就经过这里，松赞干布亲自前来迎接，一同越过雪山高原，长途跋涉回到拉萨。

青藏高原什么都大，大漠、大山、大河、大峡谷、大戈壁、大草原。青海湖除了高，海拔3196米，就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大。东西长106公里，南北宽63公里，绕湖一圈近400公里，湖水容量85.4立方公里，平均水深18.6米。来到湖边，只一眼就被它的大震撼了，就像看到了大海，大得让人眩晕，令人窒息。

除了大，青海湖让人震撼的同样是它的蓝。就像万里晴空，但比天空蓝的更纯粹、更清澈、更静谧，仿佛能涤荡人的灵魂，洗净俗人的眼。蓝色的湖面，蓝色的天空，水天一色，真不知是湖在天上，还是天在湖上，分也分不清，看也看不明。美的让人心无杂念、美的让人见而忘俗。这就是青海湖！

青海湖北岸有一个著名的鸟岛，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鸟儿的天堂。黑褐色的礁石上，几十万只鸟同时在栖息、孵化。它们见多识广，对走到身边的人一点儿也不害怕，拍拍翅膀表示欢迎。空中，不时有大群的鸟儿贴着人的头顶嘎嘎叫着呼啸而过，哗哗作响！蓝天蓝水之间飞动着这么多鲜活的生灵，而且是在这样广阔的天地之间，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鸟的生命如此自由洒脱，人的心好像也随之飞起来了。那样令人心驰神往，那样令人跃跃欲试。

鸟岛不远处就是美丽的金银滩草原，西部歌王王洛宾在这里生活了多年，收集整理创作了多首不朽之作，《在那遥远的地方》就是代表作。这首歌从78年前就飞扬在金银滩上，让中国人如痴如醉，也让西部民歌走向了世界。王洛宾音乐艺术馆就建在金银滩上。

坐在青海湖边，仿佛又听到了《在那遥远的地方》那耳熟能详的优美旋律，仿佛又看到了卓玛姑娘那迷人的回眸一笑。不管世上有没有真的卓玛姑娘在，那微笑却永远在高原传扬。这青海湖，不就是那美丽的卓玛吗？它永远在笑着，永远那样美丽，永远那样迷人。

位于圣城拉萨西南70公里的羊卓雍措，藏语意为"碧玉湖"，湖面海拔4441米，与纳木措、玛旁雍措并称西藏三大圣湖，是喜马拉雅山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湖光山色之美，冠绝藏南。被誉为世界上最美丽的水。“天上的仙境，人间的羊卓”，美得让人窒息！

远古时代羊卓雍措是一条冰河。大约4亿年前，冰川泥石流堵塞河道，形成了面积678平方公里的高原堰塞内陆湖。湖面巷叉纵横，像珊瑚枝一般，湖岸曲折蜿蜒，如同“神女散落的绿松石耳坠”。

羊卓雍措美在高山、靓在雪峰、秀在满天彩云。浩荡的湖水平滑如镜，蓝天白云倒映其中，水草丰美的湖滨和岛屿引人入胜。站在高处望去，就像一块镶嵌在群山之中的蓝宝石。最令人称奇的是，湖水被阳光照射，在不同时刻会显出不同层次和颜色，令人惊叹。

据说，虔诚的佛教徒每年都要绕湖一圈，时间需要一个月左右。这样做，等于他们到拉萨朝圣一次，佛至少会保佑他这一年吉祥平安。藏民族的灵魂要选一个最美丽最富灵性的地方寄居，羊卓雍措就是其中之一。

我还看过位于西藏林芝的巴松措。那是一个小而精美、小而秀丽的湖，被誉为“天上的繁星，地上的巴松”。有人说，它是佛流下的一滴眼泪。有人说，它像一位披着蓝色纱衣的少女，静静地躺在天堂最静美的角落。还有人说，它似一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纯净的雪域高原，这些赞美一点儿也不为过。

青藏高原上的湖，一切都是原始的。原始的蓝天，原始的碧水，原始的白云，原始的生灵，没有人类半点的造作。这里，没有忧伤，没有浮躁，没有虚假。静下心，尽情地用生命去聆听圣湖，就会听到没有一丝杂音的雪域天籁。

我曾经怀疑这是不是真实的大自然的景色，难道真有这样让人不可思议的鬼斧神工？我宁愿相信，这是一群书画高手，挥动如椽大笔，饱蘸七彩颜料，精心制作出的精品画作。我宁愿相信，这是一批影视大家，使用最现代化的摄录、编辑、制作装备，创作出的最新的影视作品。总之是美得一塌糊涂、无法形容。在它们面前，所有赞美的文字都显得苍白。

有人说，高原上的湖泊，是躺在地球表面的一颗泪珠。只有当我在经历了高原上那一个又一个的湖之后，才深深地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人生有情泪沾臆，江水江花岂终极”。有痛苦、有欢乐、有感动、有希望、有信心，才会有眼泪。 

这高原上的湖水，天真而澄净、静谧而深沉、丰富而单纯、充盈而淡然、圣洁而动人。它的蓝，可以让有情人产生没齿不忘的爱；它的清，可以让心里空虚的人得到情感的充实；它的静，可以让心烦气躁的人找到久违了的心灵港湾。

世上有多少人终日为生计和利禄而奔波繁忙，那一颗颗充满欲望而又浮躁不安的心，多么需要一片如同高原湖泊一样明净辽阔的地方来安放？

来到高原圣湖，你会觉得时间变得很慢，心态变得很静。心静才能气平，宁静才可致远。得失随缘，心无增减，从容而不急趋，自如而不窘迫，审慎而不狂躁，恬淡而不平庸。

高原上的湖，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就在你的心里。

（2020年10月16日于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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