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马联成

周伯昆

马联成(1942,11,2-2021,5,12) 2006年3月20日与马联成在国家大剧院前 (我与马联成微信联系的最后一页) ( 我发微信请靳慧怡发个短信询问一下马联成的病况,一个星期后马联成病逝。) 马联成病逝的消息并未让我感到吃惊,因为他在一年多以前就告诉我,他的身体情况不乐观,肺里有一片说不明白的大阴影,总归是要作祟的。我让他别大意,要去看医生,他说,看病累死人,算了,随它去吧,不过你别告诉别的同学,别让大家担心。<div>今年4月份以后,一向在同学圈里比较活跃的他就没了声音,我就感觉不太妙,于是就有上面发给他的微信,得到“重病”两个字后,又有和给靳慧怡的那个微信。</div><div>5月12日,消息传来,马联成同学当日凌晨离世。</div><div>正如老同学史红星得到消息后感言:“在伤感之余又觉得很正常,还觉得很幸运,因为第一他寿命已达标(我国平均寿命76岁。),第二没受到疾病太多折磨,第三没有太多连累子女。这三样好像是一般老年人所期望的,我想这也是不少同学的想法”</div><div>我和史红星的感慨不谋而合。史铁生说过:死是一件无须乎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div><div>因而我在伤感之余,也不想再将那气氛加浓,我想应该以另外一种方式来怀念我们这位老同学。</div><div>我好像对哪位同学开玩笑地聊过:别看咱们高中二班只存在了短短的三年,可我敢说,我们的故事再说上30年、50年、说一辈子都说不完,而且有些秘密是永远埋藏着的,只要当事人不说,别的同学就不会知道。</div><div>今天,我就来说点我和马联成之间的一段往事,说不上是什么秘密,然而也是从未披露的。时间是1961年高考前,或许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最为美好的经历......</div> <br>“多少年没来了,多少年?真不敢想啊!”<br> 当我把票递给园门口的检票员,再一次将脚踏在园中的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时,不由得感慨起来。<br>听得蝉声长鸣,似心陷梵境,而身依旧在凡界,我在一种奇特的境界间徘徊。等我完全明了,确实我又回到了颐和园,才发现已经站在了谐趣园的知鱼桥上,桥门石柱刻着的对联:月波潋滟金为色; 风籁琤琮石有声。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被时光风化,我呢?望着满池塘的荷花,望着从水面略过并无意留恋的几只蜻蜓,也不知想了点什么,再一抬头,“浛远堂”到了。<div>“浛远堂”,也还是老样子,只是不让人走进去参观了。敞开的大门外有一道栏索,望进去,正中靠壁的条桌泛着深棕色的光,一边一张红木太师椅子也泛着同样的,很有点熟悉的光。多年未见,大约桌椅应该还是原来的,时间催老它们的速度远比人类慢。<br> ......<br> 那年,也是荷塘上有几只蜻蜓飞来飞去的季节,我和马联成如逛自家庭院似的走到“浛远堂”门前,有如回家,跨过那高门槛,进入堂内......<br>班主任简老师最后一次站在讲台后,他对我们说:“离高考还有三个星期,你们愿意留在学校准备可以,想回家也可以,从现在起大家就自已来支配时间吧。”<br>大约有一半同学回家了,我和马联成是留校另一半中的两个。<br> 高考前夕,对现在准备高考的学子而言真的是昏天黑地、苦不堪言的一个阶段。有人说:和平时代,人生最难熬的时间段,莫过于高考最后冲刺的那些日子。那时,也就是我们准备高考的那些日子,虽然没有现在那么“凶险”,可也是相当紧张的。<br>不过我和马联成是例外,那些日子是我,也是老马(我总是这样称呼他)高中时代最放松、最惬意、最潇洒的一段时间。怎么回事?<br>老马,天资聪慧,平日并不用功,但期末考试总是不差的,数理化不在话下,门门5分。文科差一些,不过也没得过3分,在我们班他与吴建时并列,公认为神童。<br></div> 但他家庭贫困,我去过他家,可以说家徒四壁,他父母身体不好,没工作,全家都仰靠着当火车司机的哥哥一个人的工资收入为生。老马曾对我说过:“我小时候家境贫寒,家里带字的东西就是一本猴年马月以前的破旧黄历,除此之外就没见过别的书。我没有玩具,只有一个旧算盘,我成天拨弄着玩,也许就是这个‘玩具’开启了我对数学的兴趣。我从小就感觉没人关心我,父母从来不问我干什么,不教育也不干涉我。”<br>高中马上要毕业,老马原本不打算考大学,想毕业后就找一份工作,早日挣钱补贴家用。他哥哥不同意,说:你聪明,成绩又那么优秀,一定要考大学。能考上大学,我供着你。考不上,再提找工作的事不迟。<br>老马很有点为难,我说:“还是考吧,不差那么几天。‘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体会一下那气氛。”<br>老马撇着嘴道:“哪挨哪儿呀,胡嘞嘞!不过你说得也是,高考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回,我就当考着玩吧,见识见识。”<br>于是他决定了,抱着考着玩的心态准备高考,因而非常放松,根本就没把别人看似鬼门关的高考当回事。<br>早已经不上课了,同学们都没日没夜解题、模拟作文、找老师辅导,只有他捧着小说看,优哉游哉的神态让人大惑不解。<br>和老马比,我比较愚钝,学习成绩也远不及他。但我也没有将美好的时间都用于刻苦学习上,这和老马彼此彼此。老马喜欢看小说,和他不同,我喜欢玩。中学坐落于圆明园废墟一角,校园本就是一个大花园,何况一迈脚就跨入荒芜的昔日皇家园林。那广阔的天地就是我的乐园,园中的花花草草、各种小动物是我的最爱。而走路20多分钟左右就可到达的颐和园,也是我经常游玩的地方,我熟悉园内的一草一木。<br>我虽然学习不刻苦,但以为中学那点东西也不是很难,很有点信心和把握,只要在高考的时候不“马失前蹄”,考上个大学上上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何苦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也就没打算把考前的日子当做冲刺来过,照样到福海边捉刺猬、在校园听青蛙叫、到颐和园的十七孔桥看日落,顺带复习复习高中的课程。<br>老马很放松,我很有点自信。平日我和他就总在一起,准备高考的那段日子,我们更是形影不离,说“臭味相投”可以,说志同道合,哈哈,有点高了。<br>如今时间自由支配,我问老马:“还有20多天高考,怎么个打算?”<br>“不知道。”<br>“我说呀,”老马一向很听我的,“咱们别老呆在学校,还是你跟着我混吧。”<br>“行呀。”他不喜欢玩,但当我叫上他,他从不拒绝。<br>老马的眼仁不是黑色的,是像马一样的棕黄色。<br>“我是满族人。”老马和我聊天时曾说。<br>“是吗,满族人的瞳孔颜色都和你一样吗?”<br>“不一定,我哥哥的就是黑的。”<br>“听说你们满族人的姓,爱新觉罗什么的,满清灭亡后都改了,你那个马姓是不是也是从什么叶赫那拉改来的?”<br>“那倒不是,听我父亲说我爷爷姓铁,到民国,父亲出生就姓马了。”<br>扯远了......<br>还是回到高考前。<br>“这样,我们也别做什么规划,早晨起来,想到哪儿去复习就去哪儿。”我说。<br>“行,”老马边翻着小说边说,“去哪儿都行。”<br>那三个星期,我们的足迹非常不平均地踏在三个区域,一是校园,吃饭睡觉还在这里;二是圆明园废墟,蚊子多,去得少;再有就是颐和园了,几乎隔天就去。在颐和园中,谐趣园里的“浛远堂”又是我们最喜欢的地方。<br>盛夏,来颐和园玩的游客不少,而像我和老马那样,进园后,不下昆明湖游泳,不爬佛香阁观景,也不去后山幽思,却直奔谐趣园准备“高考冲刺”的,估计在当年的中国也绝无仅有。<br>谐趣园,真的成我们的园子了。<br>“老周,”老马让我止步,“读一读这‘浛远堂’的楹联。”<br>“西岭烟霞生袖底,东洲云海落樽前。挺好!”<br>“又是西岭,又是东洲,在哪儿呀?”<br>“在衣袖边,在酒杯前呀。”<br>“文人骚气!不过我看咱们也别再找地方了,这儿就不错。”老马一步跨过高门槛,走进堂内,“心安之处即我家。”<br>“我来也!”我随他走进堂内,一屁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叫住正四处观望的老马,“你也坐坐。”<br>老马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凉凉的,舒服!”<br>“要是把椅子搬到堂后阴凉地,就更爽了。”我突发奇想。<br>“对呀,试试看。”老马站起来,用手抬了下椅子,“真重!”<br>我也站起,退了几步,打量着两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太师椅。椅背搭脑卷云纹作外形,内雕云头灵芝纹,中心圆景镶大理石,圆框下装对称云头灵芝。椅盘前梃、束腰、牙板和踏脚档皆内凹呈马鞍式,牙板高浮雕“双龙戏珠”,脚柱收腿式,脚头雕大小卷珠,组合形似兽面。<br>“算了,别动它们了,这里的摆设全都是文物,少说也得上百年,”我说,“到外面看看。”<br>出了堂门,曲径通幽,一条小路将我们领到堂后的小树林,皆为松树,林中一张半新的长竹椅恰在树荫之下。 “你瞧,这就是为我们准备的。”我大喜过望,走过去,坐下,“太好了,凉快!”<br>老马也过来坐下:“真好!”<br>自那天我们发现有这么一个僻静而凉爽的角落后,我们就没再到颐和园别的地方去。在这里我们聊天、看书,那个惬意就别提了。<br>“你想好了报哪个学校了吗?”我问老马。<br>“想好了,”老马翘着腿正在看《高老头》,抬起头对我说,“第一志愿清华工程物理系,报就报一个最难考上的,无所谓。你呢?”<br>“我还在考虑,原本想报北大历史系的考古专业,不过听我父亲在北大的朋友说,这几年历史系都不考虑开设考古专业。我想,还是换成理工科算了,化学、钢铁、地质还是石油,没想好,反正还有几天。”<br>“你也报个清华吧,如果我俩都考上,大学我们又能常在一起了,多好!”老马建议。<br>“不太想,”我说不出什么理由,“就是报了你能考上,我也未必考得上,你为啥报清华?”<br>“我们学校图书馆馆藏的小说没多少,感兴趣的我都看完了,可清华的图书馆藏书有200多万册呢,”老马很有点兴奋,“就为这,也值得考考试试。”<br>“你若如愿以偿,就......”<br>“如鱼得水也!”<br>两人大笑,林中的几只鸟被我们的笑声吓得飞到远处,空气中充满了愉快的气氛。<br>愉快的一天过去了。<br>又一天,我正在琢磨高考作文题会给我们出什么样的题,不偏不正一个东西恰好砸在我头顶,然后落在脚边,我哎呀一声,把老马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啦?”<br>我摸摸头,低头看,原来是一只知了,用脚碰碰,不动了。<br>“正好掉我头上,一只叫死了的知了,不动弹了。”我望着死知了,若有所思地对老马说,“你说,高考作文会不会出什么‘春蚕到死丝方尽’那么一个题呢?”<br> “我看不会,”老马说,“我倒觉得会出一道不怕鬼或者继承革命先烈遗志这类的题目。”<br> “嗯,可能。我看‘春蚕到死丝方尽’这句诗有问题,你不觉得吗?”<br>“没错吧?”<br>“你没养过蚕?”<br>“养过,是春蚕到死丝方尽呀。”<br>“不对,蚕吐完丝就没死,化作蚕蛹了,再变成蚕蛾,交配产完卵才死的。”<br>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那我得改一下那句,”老马想了想说,“有了,‘春蚕化蛹丝方尽’,如何?”<br> “妙!”我用脚踢了踢那死去的知了,大发感慨道,“春蚕化蛹丝方尽,知了到死声才断。哈哈,好不好?”<br> “好个屁,平仄全不对!”<br> “管它呢,也不是作诗,触景生情而已。”<br> 整日春蚕知了,谈什么物理几何?快乐的一天又过去了。<br> 那天我们照例坐在堂后的长竹椅上,我正在解一道三角题,老马问我:“明天最后一天,要把报表交给简老师了,你到底想好没有?我说,你还是报一个清华的好。”<br> 我把笔夹书里,抬头对老马说:“填好了,我报北大化学系。”<br> “挺好的,你的化学在咱们班数一数二,肯定能考上。”<br> “难说呀,”我的情绪稍有点低沉地说,“如今上大学不是光靠成绩就能上,你知道的。前天靳老师找我,问了我一堆关于我祖父的事,我如实告诉了他。”<br> “你祖父的啥事?”<br> “别问了,不是什么好事。”<br> 沉闷了许久,老马转移了话题,没头没脑地说:“我对玩一点都没兴趣,比不得在书中游弋,你呢?”<br> “读万卷书,不如行百里路。”我大不以为然,“你读那么多小说,读出点门道没有?”<br> “什么门道不门道的,就是看着玩,和你没事就跑到圆明园转悠一个样的,殊路同归,一样的,就是觉得书中自有颜如玉。你别想歪了,这颜如玉是说美在书中,自然的美、人性的美,你都能在书里感受到。”<br> “你一定读过《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了,你在这本书里发现美没有?”听他那么说,我冷不丁的问他。<br> “你呢?书中最打动你的是什么?”他没回答,反问我。<br> “那段警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br> “打住!”<br> “怎么了?”<br> “我也许没说明白,我的意思是说,书里面最好看的情节是哪段?”<br> “不知道。”我想了一会儿,如实回答。<br> “是那段,保尔与冬妮娅初会的那一段。”<br> “有点印象,保尔钓鱼,冬妮娅在旁边捣乱,算了,记不清楚,还是你说吧。”<br> “我说就我说,冬妮娅见保尔在河边钓到鱼,她激动地欢呼雀跃:‘咬钩了,瞧,咬钩了……’看保尔有点儿不快,冬妮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笑意盈盈地说:‘难道我真的妨碍到您了吗?’这种带着友好与和解的口吻使保尔瞬间解除了内心的防备和武装。后来,面对保尔与贵族公子发生争执,保尔出手教训他们,冬妮娅在岸上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手笑。对了,忘了说冬妮娅长得啥样了。她苗条娇小,有一头漂亮的,浓密的栗色头发,梳成一条粗大的辫子,一双美丽碧蓝的大眼睛,穿着整洁的海军服和小皮鞋......” 我愣愣地听老马说得那么忘情,心想,这小子记性真好。不,不是记性好,而是他被冬妮娅的形象之美感染了。突然想到他贫穷的家,他身体欠佳的父母,还有他曾经想立即找份工作补助家用的无奈,我仿佛明白了,他爱读小说,其实是在阅读中寻找和获得一种虚幻的美,绝非是他言不由衷所说‘看着玩’的。<br> 好一会儿,我才发现老马说完了,他眼望着前面的堂角,轻轻叹了一口气。<br> “可是冬妮娅后来在保尔眼里‘酸臭’了。”我似乎对他泼了一瓢冷水,但刚说出口,我又后悔,不应该扫他的兴。<br> “冬妮娅不属于革命。”他好像没听见我说的话,像是自言自语。<br> “不属于革命,那就是余永泽那样的人。”<br> “你这叫非白即黑,人是复杂的。”<br> 我没说话。<br> “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轻薄、看不起或者鄙视她,我说的是冬妮娅,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哪懂得什么革命不革命那么严肃的事。她也就是希望有人,如像保尔那样的少年与她快乐地在一起。当然,如果彼此的情感进一步发展下去,那就再好不过。”<br> 我无话。<br> “高考完,等发榜,说不定咱们就各奔前程了,三年就这么一下子过去了,真有点留恋高中岁月。”我放下书,踢了一脚脚边的松球。<br> “我也有点舍不得,”老马转头对我说,“大伙儿对我都挺好,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br> “那你说,咱们班女同学中谁最像冬妮娅?”<br> “谁?我没想过,谁都不像吧?”<br> “是吗?”<br> “谁像谁倒霉,不是说现在,以后。”<br>“怎么说?”<br> “冬妮娅不属于我们的时代,要么她变成丽达,要么她变成达雅,如果她坚持不变就成了刚才你说的‘酸臭’,所以我说她倒霉,我不喜欢‘酸臭’这两个字......”<br> “我可没说冬妮娅‘酸臭’......”我连忙辩解。<br> “我知道,是保尔后来把‘酸臭’扣在冬妮娅头上的。”<br> 沉闷。<br> “要不这样,”老马打破沉闷说,“咱们各自在手心上写下你认为咱们班里最像‘冬妮娅’的女同学的名字,看看是谁?”<br> “好!”我同意。<br> 不一会儿就写完,我们把手伸出来,张开,一看,是同一个人。<br> “既生瑜,”我说。<br>“何生亮?”老马接龙。<br>我和老马哈哈大笑,随后又是沉闷。许久,我们谁都没再说话,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松脂香。<div> ......<br> 我从遥远的过去走了出来,我踏着昔日早已消逝了的足迹又转到“浛远堂”的后面。那张竹椅当然不复存在,地上落满了松果,松林几十年过去,郁郁苍苍,望上去蓝色的天被遮盖得不留缝隙,而蝉声依旧如那年那般的悠长。<br> “冬妮娅”是哪位女同学?这是我们死守的小秘密。<br> 如今,马联成已经带着这个秘密驾鹤西去,我还得坚守着这个小小的秘密继续走下去......<br></div> 下面这组照片,每一张都有马联成,以此怀念我们班这位可爱、可敬的同学。<div>(注一,大家都认识,因而不标记WHO IS WHOM.)</div><div>(注二,马联成曾说过,他的名字叫马联成,而不是马连成。)</div><div>(注三,马联成1961年考入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毕业后一直在吉林省工作。)</div>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中间)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最右)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左边)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后排红领子)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最右)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后排红领子)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后排红领子)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后聚餐前在中山公园(后排最右)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后聚餐(端酒杯欲饮) 2006年3月20日校庆60周年后聚餐后合影(后排白发) 19650年春游前在校园(右起5) 1961年在学校泳池边(右2) 1961年3月8日在颐和园(右3) 1961年3月8日在颐和园(后排左起10) 1961年7月1日毕业照(后排右7) 1962年春在校园((后排右3)) 1962年春在校园(后排左3) 1962年春在校园(站在高处左1) 1964年在清华园南门内小道(左1) 1965年春在中关村(后左1) 1967年10月在颐和园(后左2) 1967年10月在颐和园(最后排左1) 1967年10月在颐和园(前蹲左3) 1967年10月在颐和园(后排最中间) 1967年10月在颐和园(左1) 1967年11月在清华园(左3) 2006年60年校庆在母校(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