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故事，——那燃烧了几百年的窑火

黑夜有灯

记得第一次去蔚县看烧沙锅就见过这个老头，应该是在2009年。那时候就觉得他很倔，对闯到作坊举着相机的影友动辄瞪眼，对向他提出的拍摄要求完全不配合，尤其是我的同伴不小心踢破了地上摆放的一个捏好的半成品砂锅以后，要不是带我们去的当地朋友认识他们，这老头简直要向外撵人了。后来去的多了，和那里的人熟悉了些，和作坊其他人基本都有交流，但唯有这个老头没有说过话。但他却比其他人更使我记忆深刻，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他手艺娴熟，每次看到他总是很忙碌的在做着砂锅、砂壶，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嘴上永远叼着一支加长的烟嘴，袅袅白烟和沙锅坯子蒸腾的热气在他头顶交织着。。

今年一月底二月初春节前几天，陪外地的朋友又去了一趟这里，可是，在作坊里却没有看到那个倔老头。别人告诉我，他在前一个多月去世了。

我沉默了。张家口、北京、杭州、等地方的好多摄影爱好者都拍过他，那怕从不见他说话。

我和作坊的其他人聊起了他，问了关于他的一些事。老人叫蔡毕，是南留庄镇白中堡人, 距他做工的白河东村2公里，他从小性格倔强，喜好抽烟，不爱说话。去年发现得了癌…

他活了80虚岁 ,从20几岁到去世做了一辈子砂锅。

蔚县青砂，传承500多年，就是这个小小的古村落，南留庄镇白河东村，一个距离蔚县县城约12.5公里的古老村庄。其实，500年来，象他这样的一代又一代不知有多少人，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做青砂，用自己的生命延续和传承历史文化。

蔡毕，一个倔强的老人， 一个把一生献给青砂的人，通过此文表达我对他的敬意和悼念。

他是一个做了一辈子青砂的老人，一个沉默的老人， 燃烧的窑火里闪耀着他孤独的灵魂。

一生中， 不知道做了多少件青砂？ 完全用那双黝黑、粗糙的手，还有他那犀利的眼神...

500年不灭的窑火,传承着多少代人的勤劳和汗水,辛勤的青砂人，继承的是祖辈的文化和传承。

青砂的制作过程劳动强度很大，脏、高温、累等体现在每一道工序。

一般第一锅从早晨5点就点火开烧了。这是在摆窑。

在装窑烘烧的过程中，确定火候是个重要的环节。火候掌握的好坏直接决定青砂器烧制质量的好坏，看火候的技术工匠，被称作“撑杆的”。

冬日的清晨， 滚滚浓烟弥漫开来，炉火在鼓风机的强风下熊熊燃烧。

在等待出炉前， 撑杆的老五自己卷上一支“一头拧”，倒上一大茶缸子水歇一歇，桌上的烟是别人给他的，他还不舍得抽～

各工种间是有区分的， 基本是院子里烧窑的只管烧窑， 作坊里捏砂器的只管捏砂器，又看到了叼着大长烟嘴的蔡毕。

蔚县西北山一带有丰富的天然瓷土，当地人俗称矸子土。此土带有粘性，细碾过滤后，土质细腻、黏性很强、可塑性强，是制作青砂器的主要原材料。

中午是自己带饭，就地取材，热饭就直接用一个沙锅放火上， 热气蒸腾。

这个老爷子快80岁了。饭热好开吃了。有一点艰苦、有一点坚韧、有一点心酸，他同样有着自己的故事～

一双老人的手，一双劳动的手，一双养家糊口的手。常年的砂泥手工揉捏，使这双手变的皮肤很光滑，象磨沙过的皮子一样半点毛刺也没有。他吃的饭是黄米糕，韭菜烩豆腐。

烧这玩意需要的温度是1400多度。因地制宜的自己做了些用粗帆布什么做的防护，但在开炉的那一刹那热浪扑来烤的依然不能忍受。

由于要求温度高，所以对煤的要求也高。一般烧大同硬煤，都要砸成大约几公分的小块才行。

炉火熊熊燃烧着，轻烟腾空而起，场面甚是热烈而壮观。

近年来，到蔚县旅游的人日益增多，白河东村的青砂器作为本地的一张传统文化名片也逐渐出名了。

但是， 做为一项在现代化日新月异的今天显得如此落后和艰苦的技艺，青砂的传承是个严峻的问题。很明显， 现在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人愿意学习这个， 老一代的技工却在逐渐衰老。

虽然现代化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但每当初秋时节，农家还是喜欢用青砂锅烩茄子、炒豆角。而且从古至今村里谁家坐月子，都要买一套青砂器煮粥做汤，用它做出来的东西菜味喷香且色彩不变 。看着这炉火闪耀的小山村，使人的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砂壶温酒一桌醉，砂锅煎鸡满屋香。”在蔚县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蔚县砂器经过装窑烘烧，一层光亮坚硬的砂釉自然形成，砂器凭借天然砂釉，既不腐蚀，又不生锈，而且熔点高，不易溶化，适合长时间煮炖，且有辅助烹料的作用。

蔚县青砂器的品种甚多，有砂锅、砂壶、砂吊等。砂锅又可分为大锅，二锅；砂壶包括茶壶，酒壶。砂器纯属手工艺制品，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晋、冀、蒙一带祖祖辈辈熬煎中药都是用这种青砂壶。

一个动作重复了几百年，历史是如此凝重，炽热的窑火，不知道还能燃烧多久。

蔚县青砂器，多年来闻名遐迩，远销外地。过去，大部分砂器运往坝上各县。近年来，砂器销往北京、天津、辽宁沈阳等地。 但是，现代工艺的沿革，层出不穷的、更加精美的替代品摆满了超市的货架，而蔚州青砂，辛苦劳累的纯手工劳作，却卖不出价钱，一个砂壶批发价也就十来块钱。便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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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照片陆续拍摄于2009年至2018年，这些照片以前在一个画册用过，当时的那个框一直没有取掉，也懒得弄它，虽然现在看有些画蛇添足，也由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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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链接

青砂器是河北省张家口市蔚县的一种传统手工艺制品，已有500多年的历史。当地出产的砂锅、砂壶、砂吊等器皿，以物美价廉、用途广泛、性能特殊而久负盛名。

青砂器是用当地人称“甘子土”的原材料经过1400摄氏度高温烧制而成，这种土有砂性，细碾过滤后，细腻、柔软、可塑性强，具有单一配方成型的特性。

经国家地质矿产部岩矿测试技术研究所技术处化验，蔚县青砂器所含金属均未超过国家标准，含有大量人体不可缺少的微量元素。其制作过程精细，重工艺、重技巧、重火候。砂器体薄质坚，具有较高熔点，温度高达1400摄氏度,使容器硬度很高，不易熔化，砂器造型朴素大方、轻巧，烧成的器皿呈蓝灰色，愈用愈亮，具有煮食品、药物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特点。砂器所含成份配比较均匀，没有异味。

蔚县生产青砂器历史悠久，明清时期，皇宫里就用蔚县砂壶，为皇上、大臣熬煎中药。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砂器与现代各种器皿相比不够美观，市场需求越来越少，现仅存蔚县南留庄镇白河东村一两家烧制青砂器的作坊，且出产量越来越少，这一传统工艺面临失传的境遇。

相关工具：轮盘、木板锤、绳子、雕刀、模、底座、草垫、边模(大小不等)、笼盖(用黄土和泥做成， 形状似锅，直径约80公分，烧坯时用)、铁棍(挑揭笼盖用)、铁叉(挑取青砂器用)。

工艺流程：和泥、踩泥、制坏、上釉、烧制。

1、和泥：先把坩土矿石粉碎取磨，煤烧焦粉碎取磨，然后按3比1的比例加水混和均匀成泥。

2、踩泥：赤脚踩，踩时由起点一脚一脚紧挨着转圈踩，直至把块状泥全部踩碎，这样反复踩， 一般最少要十五六遍，踩的次数越多、泥才越有韧劲，成品越结实。

3、制坯：一个人操作先拨动轮子，使其转动后，再在轮上拔泥制坯。

4、上釉：原料是纯白土，事先准备2个空水缸，把白土放在一个缸里加水搅拌，待土块溶解后， 把溶液转入另一个缸里沉淀，留部分水，把多余的水倒掉，上釉时搅拌均匀后， 把砂坯在药水里快速蘸一下，皿体表层便可附着一层薄厚均匀的药水。

5、烧坯：用明火烧。 (—)把块煤砸成颗粒状，几个固定连体煤窝同时烧，4个人(早先6个人， 现在用电壶炉吹省2人)，一个人埋煤窝，一个人烤坯，其余2人轮流挑笼盖，火一定要旺， 焰要高达1米左右。 (二)烧时、把坯放在煤窝，笼盖扣上砂器，烧到笼盖发红，此时挑下笼盖， 快速把砂器挑出，扣在铁锅盖下焐2—3分钟，再取出，这样成品就会发兰发亮，否则发红， 影响成品质量。

主要产地： 蔚县南留庄镇白河东村是砂器的发源地，卜北堡村与暖泉镇后堡亦生产砂器。

历史传承： 蔚州生产青砂器历史悠久，烧制技术代代相传，精益求精。 明初年间，一位在朝为官的蔚州人曾把这种器皿作为珍品送进宫内，深受朝廷的赞誉， 从此，蔚州青砂器闻名天下

蔚州青砂器近代确定的传承人

第一代、王贞吉（1811-1892）

第二代、王丙润（1879-1951）

第三代、王汝耀（1908-1988）

现在第四代王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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