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千瀑沟～小西天游记

常青树

　　有一句话，真的很美：

你在，春华、秋实、夏蝉、冬雪。

你不在，春、夏、秋、冬。

　　当这句子爬上心头时，我正和星皇的一干驴友徜徉在林州千瀑沟叮咚的泉水旁，带着落花的涧水滑过指尖，香气氤氲不绝。生活中少了大山，我的四季便没了颜色，只留下空洞的季节轮回。天空湛蓝，白云舒缓地飘着，阳光被绿叶染成了绿色，在驴们的脸上欢快地跳着，一如我们欢快的心。

　　今天是5月9日，东哥拟定穿越千瀑沟～小西天。当汽车穿过山脚那一个个白墙黛瓦的村舍时，众驴赞不绝口，这里的村村寨寨干净整洁，山清水秀，房舍俨然，温馨祥和，山野间流淌着风韵，黄鹂在翠柳间穿梭，四野宁静得就像是画家笔下的画作，一派世外桃源的气象。来生欲作溪边柳，好与清风共袅娜。我真想将灵魂寄托于此，忘却归程。

　　我们沿千瀑沟的一条山道开始逶迤攀行。田野和农舍在绿中透蓝的山下非常宁静，布谷鸟叫个不停，声音不大，像远处清脆的笑语，在耳边营营的。人间的五月，春天浩荡的花事，已渐次凋零。我们脚步如我们平静的内心，不慌不乱。心静花自香。山道两侧绿树荫翳，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微风顺畅，鸟雀欢鸣，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沐浴在祥和里。花未残双手板着老树拍照，十指洁如葱白，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口音随风飘荡，她心情好的象一盆火，走到哪儿热闹到哪儿。当我们正在她悦耳的语音里陶醉时，一道绝壁陡立眼前，上边标注“羊腿梯”，此梯异常险峻，吉祥梯叠加其上，两梯高愈百米，有拔地通天之势。山体裂纹横竖，似刀劈斧削，一些树木摇曳在峭壁上，虬根错结。此梯如此险峻，连东哥这样的老驴都丝丝抽着凉气。依靠绳索，众驴上拉下推，相互帮衬着，费了一番周折后顺利登顶。按照顺序，我们先后攀越了羊腿梯、吉祥梯、石板梯，绕过茅厕梯，在惊险刺激中又一次体会了团队之间伟大的互助精神。

　　登上崖顶，神经一下放松，驴们的笑声又向四处发散，整个缓坡都要盛不下这爆扬的欣悦了。我们的身后，群峰叠翠，像花卷，像竹笋，象舞女旋转的裙摆，又象舞扇翻卷的流苏。密匝匝的林涛为峰顶扣了巨大的黑毯帽。天是蓝的，草是绿的，山是巍峨的，空气是清新的，人是快乐的。这里，真的能感受到什么是伟岸，什么是渺小。在高耸的大山面前，真的能体会到除了生死，再无大事。一阵微风拂过，带来阵阵香气，四处流淌着残春暧昧的气息。一群来自安阳的驴友和我们错肩而过时，我发现内中有位年轻的女子轻盈得不可思议，把崎岖的山道走成了市区的华灯大街。一条防晒衣穿得那么好看，飘飘荡荡的，洁白剔透。她头发束在遮阳帽里，脸比一般的女孩子要素净得多。她的眼眸顾盼神飞，我觉得她最后的那瞥目光是落在我的脸上，因为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深深地爱着大山。老驴们开怀地笑着，象一群天真的孩子，虽然都人到中年，但内心依旧少年。在山里，我们返璞归真，没有成年人的圆滑复杂。在山里，我们顽皮率性，路不好好走，专挑被树根顶起的路面或稍许惊险的小道穿插。

　　乡间无闲草，用好皆是宝。村舍旁、山道边，到处是野菜和药材，这是血参，这是野艾，这是香芝麻叶，有经验的东风大哥一一教我辨认，一路走一路采，将到小西天时我已采了一包野艾和一包灰灰菜。感谢大山。她不仅用美景来愉悦我们的心灵，又用野菜来满足我们的口腹之欲。丰子恺说过，我们用嘴巴吃食物，可以营养肉体；我们用眼睛看美景，可以营养精神。在山中，我们用美景沐浴灵魂，身心无比放松，真想让时光停留，真想让心灵遨游。

　　道边的槐树，乱枝纵横，有的槐花骨朵鼓鼓的，即将绽出瓷白光泽的碎花，有的早熟，密匝匝的槐花在微风中推搡着，仿佛一嘟噜一嘟噜的白灯笼，拥挤着，吵闹着，随风送来几缕馨郁的花香，人在翠荫下走，凉风带了那清芬之气，向人身上扑来，眼神便变得饧饧的。花未残一袭素衣，痴痴地坐在槐树旁，她的打扮和槐花押着韵，像个雪人。槐花的香味笼罩着她，远远地看着，她仿佛被揉进了画里。

　　往小西天的山道上杂树交错，草木牵丝攀藤，我们用臂作盾，一路跟它们撕扯着，蓝天被越来越密的枝叶切碎了，午后的阳光如一柄柄长剑斜刺进来。愈往前走，蓝天暗淡下去，光线也变得细柔了。松的波涛随风荡漾，地上厚厚一层松针，沤成了带松脂气味的泥。各色野花娇艳清香，茁壮在发着松香的土壤里。

　　山路一转，大山变了风格，不见了原先的绵延，只见群峰如簇，众峦竟峭，峰柱耸峙，直插云霄。东哥遥指，说那就是小西天。就像一整块巨大的美玉雕成的盆景，这里的山峰形态各异，像虎豹，像奔牛，像醉酒的刘玲，像嘶鸣的骏马。又有一柱危峰，渐斜的阳光为那危峰在空中留了一个窈窕的人形的影，仿佛一位凝神倾听的玉女，她的对面，稍矮的一座峰，正是一位拨弄琴弦的书生形象，被云层遗漏的光柱聚拢在这两座峰上，远远地望过去，我不由得有些神往，心里也就生出种种幻想，这不就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求凰》的乐章仿佛天籁，从小西天的群峰中悠悠传来。风光如此旖旎，我张开嘴，松林里的氧气似乎不够呼吸。远处，柳莺婉转地叫了一声，比一般鸟儿的悠扬些，也模糊些，听上去跟另一个世界似的。我闭上眼睛，这模糊的柳莺叫声将我唤回童年。大山里的孩子都是听着柳莺的鸣叫长大的，记得村中有个哑巴，不会说一个字，学柳莺鸣叫却惟妙惟肖。我托着腮坐在石头上，把传来柳莺叫声的那座峰当成了逗孩子们开心的哑巴。

　　时近午后3点时，我们才在小西天下面的古亭内午餐。景虽美，但亭外到处是游客丢弃的垃圾。在优美的风景里抛散垃圾，和焚琴煮鹤一样，是个最煞风景的事情，饭后，我们将所有垃圾打包带走。路边一株野花，枝上结着许许多多小红果，大约是红豆吧，想起了一首诗：世间多灵药，情痴不可医。除非红豆子，无物解相思。远处，莺飞燕舞，杨柳依依，游丝轻飘，时光温柔。大山啊，我知道我不可能和你白头偕老，但我天真无畏，珍爱与你相聚的每一天。相聚一天，我就优美奢华地享受一天。

临别之时，就将这首《相思》赠你，作为我的信物吧！我爱你，大山，爱你这高大伟岸、宽阔无比的胸怀，爱你这性情恬淡、有山有水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