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纪事

70悠悠岁月

太阳早早就出来了。

一个月前网上买了格桑花种子，撒在老家的田里。上周末看到打朵了，今天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

竟然开了，这么艳丽！

狂喜。

玫瑰也有花骨朵了。

去年移植的，后又换地方，存活这么一棵。

能活着就好。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给予时间，会繁茂的。

赶快回娘家，有老妈妈在，这条路还能多走走。

昨天逢集，买了扁豆苗。卖苗的老奶奶说这里面还有棵冬瓜苗呢，别人买要两元，给你就一元吧。

表哥喜欢吃扁豆角干子，妈妈每年都为他准备些。把苗带回来，希望它能如我所愿，多多长豆角。

自己埋的长丝瓜种子，这是长的最大的一棵，也带过来。

一共三棵，如果长得好，是吃不过来的。

这是西葫芦，也是买好苗带来长的。一个多月吧，开花了，还有小果实。妈妈说，她在医院，后又到我大姐家，没能给它带肥料，劲头不足。

我却看它长得蛮好的。也许我是外行，看不懂。

问妈现在头还晕不晕。她说老样子。

唉，血瘀，支架放过几年了，饮食习惯没变多少，缺少运动，难呢。去保养时，又查出心肌缺血，本想让她在医院多住些日子，结果办了出院手续才告诉我。咋办呢？顺从吧。

废弃的水井。

乘凉的黑子。

妈栽的月季。

还有废弃的坛坛罐罐。

阳光很足，花很灿烂。

葱花也是花，蜜蜂见花就采蜜。

哥哥收拾厨房，把杂物全部清理到大场上。厨房里面的一间准备做成浴室。

那些老旧的东西，水缸，钢汤锅，囤粮的秸子……都要处理掉。我说那铜勺要收着，将来是古物。四个电饭煲都不要了，我就刷了两个内胆，一大一小，还有一个蒸屉，带走使用。

黑子没到饭点，远离它的饭碗。它望着我，我不会去摸它的，我不是真正的喜欢它。

这里的格桑花比婆家那边迟种一星期，下星期来应该会看到花开的。我看到一两个小小的朵儿了。

曾经把它当做花荠菜，挑了一把，却发现不是。形色查看，说是独行菜，现在看到花了，虞美人。大自然，不断更新我的认知。

还有麻盖菜，这是方言，不知学名，和油菜类似，出油率低，油品却非常高。姑奶奶曾送我们一壶，很香。

其他的就不知是什么了。

路上的树去年冬天全部被伐，公家种了花，今春又栽了景观树，矮矮的。我担心夏天发洪水，它们能否担当起责任，留住路边河坎上的泥土。

暴晒下的花瓣，不够水灵了。风吹过来，吹过去，花瓣就跟着翻来覆去。

这里的蚕豆很快就能吃了。新鲜的蚕豆仁是时新的，我们都爱吃。妈妈却说，今年吃它，感觉嘴里没味，没有往年好。

哥说，你装的是假牙，假牙没有神经末梢，没味觉。

妈不说话。

妈的假牙已装了好多年。

我心里有点堵，她一年不如一年，味觉也退化了。

妈在医院的日子，哥栽了番茄辣椒茄子。长的不错，妈夸他。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菜籽很快就能收了。紧跟着，麦子也能收割了。

妈是不能再劳动了，哥也不能。水田三亩给大堂哥种了好多年，二堂哥的，二爹家的，都给他家种。旱地流转给大户，承包金是每年三千。只有家前屋后的自留地，农活不重。母子俩好好保养身体，健康就是我们的福分。

两奶狗睡觉，肉滚滚的。

母狗看我站着不走，它就走过去，护着崽娃。

我们总劝哥养小狗，或者卖掉一只大狗。他养狗，人和狗吃一样的饭菜，人没有狗吃的多，太奢侈了，又浪费粮食，而且不卫生。

他不愿意，说今天卖了，明天就上桌子被吃了。他情愿自己少吃，也要留着。

这么个宠法，我们不认同，却又无法可想。

饭前饭中，我一直跟哥和妈沟通，想把浴室做成我想象中的样子。哥怕麻烦，妈不做主，随哥怎么做。

妈年纪大了，简单的浴室不能保证她的洗浴。

沟通无果。

妈睡着看电视，哥去小店。我到屋后看看树林竹林。

七角菜，学名蓟。小时候常见的，有刺，不愿意割它，嫌它戳手。它开的紫花好看，因它普通，适应性强，即使断了还能生长。它还有很强的药用价值，能治不明原因的毒。

它的花语是默默的爱。

我喜欢看它。

我就一直捕捉，还好，蜜蜂无暇顾及我的入侵。

不认识这种虫子，它在吸食吗？

旁边有小桃树，桃子很小，且不成型，大概是第一年挂果。

看到它，想不起名字来了，猪牛羊都能吃的。

查一下，黄鹌菜。

真的像缩小版的菊花。

竟然看到槐树苗了。

小时候常见的树，上周还看到邻居大奶撸了好多槐花，开水焯过晾晒着，还有野药芹，说小月(她女儿)欢吃它们做包心的馒头。

红的红，绿的绿，很好看。但是，没吃过。

哇，楝树，也是小时候经常看到，现在几乎绝迹的树。材质好，果实苦。一般人家不会在屋前长它，说它是苦树，不吉利。

记得成材伐倒后要放河水里很长时间才捞起，再放很长时间才用来打制木质家具，能用很多年，甚至可作传家宝。

还是小时常见的，依旧叫不出名字。

真是奇怪，这才三四十年，怎么会有这么大变化，竟然叫不出名字，竟然觉得亲切。也许它们一直在，只是我远离了而已。

它们很漂亮，特别是开得多的，有种氤氲之息。我就呆着静静地看，看蜜蜂飞来飞去，忙个不停。

一只。

两只。

三只。

四只。

又变成三只。

两只。

它们来来去去，我就呆了。我不敢靠近闻，只悄悄地留影。看蜜蜂的勤劳，想它们的辛劳，灵动的翅膀也是长期锻炼的结果。

没有天才，只有奋斗。

你若花开，蝴蝶自来，哦，此刻要改为蜂蝶自来。

知道了，一年蓬，菊科。漂洋过海来的，从美国。

记得查过婆婆纳，又叫阿拉伯婆婆纳，从阿拉伯来的。

它们都不起眼，都是远道而来，扎根成器的。

这一丛在树林竹林中间，在野草中，蓬蓬勃勃，淡雅清丽。

突然看到，定睛细瞧，哈，竹子，你不守规矩，站错位置了。

它们太茂盛了，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红果子实在显眼，画龙点睛似的，没了那红色就少了灵魂。

我在中间慢慢移动，几乎到膝盖了。

呀，这是桑树哎！

洋槐树，楝树，桑树，一股脑儿地出来了，在这静静的午后，在家后的树林里。如果再来棵泡桐树，就完美了。真想把它们移植出去，大树林里，它们大概无法出“树”头地，不能成材，小时候的味道不能培植出来。

我好怀念哪。

妈曾养过蚕，我们都打过桑叶，得嫩的，干净的。薄薄的撒一层，蚕宝宝们就吃起来，一点一点的，于是我就懂蚕食一词了。夜深人静时去看，沙沙沙的，像小雨细密地下着。也不知它吃了多少天，后来就不动了。再后来就吐丝结茧，把自己困在里面，白白的茧子，椭圆形状，满屋子都是，墙壁房梁上都有。

后来，妈就把蚕茧卖了，大概自家没缫过丝。但我们会偷偷地留几个，那茧子慢慢地变色，白里透黄，失去光泽。再后来不好看了，我们就不再关注。也不知哪天，家里会有蛾子飞，好长时间才知，那就是蚕蛹变的。

还是看这红与绿。咦，它叫什么名字来着？

蛇莓，好新奇的名字。

再看说明，顿时觉得脚底下不安全，我是怕蛇的。被它咬着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是舔一口，也会胆战心惊。赶紧回头，“百草园”好玩，“美女蛇”吓人。

怕着，流连着，矛盾呢。

常见的，不喜欢它。

好像误解了很多年。

但是，现在是不会吃它的，因为没必要。

看到这么粗的竹笋被扳折了，可惜。

上两个周末，我都扳些嫩笋带学校去煮肉吃，还分给邻居。竹笋是不适宜长时间放着，最好一两天吃完。

大表嫂家后面有很大一片竹林。她告诉我，清明后，特别是下过雨，春笋长的速度特别快。说个粗话，人要是蹲下来大便，还没拉完，就有竹笋戳屁股。它十九天功夫就把高度长完。她说的是19天，很确定。

竹子在地底下开疆拓土能力特别强，如果不是年年踩断竹笋，怕是屋子都会被戳破。

本来是邻居家长的，那里的肥力不足，长出来的都是很细的竹子。到我家后面，就变了模样，都是粗粗的。

妈说，村子里的人需要了就来砍，我家树林里全是丢弃的竹叶竹枝。

我想起丝瓜要爬藤，还没有架子，就也砍了三棵。

瞧它们的钻劲，都把多年不用的草垛拱出洞来了。

回到屋前，洗把脸，天太热，浑身汗水，赶紧凉快凉快。

妈午休结束，娘俩正拉家常，东边大嫂过来玩。

说我小时候读书，看过电影还要把作业做起来，认真呢。我记不得。

她又说我那夭折的弟弟，我着急，这是妈的痛，不适宜说，忙岔开。

她又说西边一老女人。

那个邱怂，没歇设，昨天到我家要西瓜囊。我把两个，一个硬正的，还有个软一点，她就气，不要，还说永不上你家了。该个(今天的意思)又来了，还跟我要。

我脑子里浮现邱老奶奶，眼睛有毛病，一年到头都戴着草帽子。她家没厕所，婆媳俩就来我家方便。媳妇烧饭，就到我们这边掐葱，煮鱼，就来挑芫荽。她嘴甜，奶奶姑姑大爷的叫着。这几年又好打扮，脸上总是涂着厚厚的粉，身上衣服不占一丝灰尘。她男人苦呢，杀猪，包大棚。家里搭活动房，摆几张麻将桌，收水钱。

正想着，大嫂又说，她好玩呢，走屁撒三谎。她把二国家屋后树棍子拖家去烧了，二国家来了，她告诉他说是后庄某人弄家去烧的。逗巧张女子(二国女人)看见人家女人又问，人家说，我带你家树棍弄家来烧人哦。

我不想听，就到大场上，准备把竹子砍成固定长度，好装车子带走。

妈嫌家里热，也要到外面吹吹风。

大嫂便跟外来，她看我拿斧头，说三姑你用锯子锯啊。我进屋找来锯子，她就帮我。拿一个宽面板凳，竹子放上面，左脚踩着竹子，右手拿锯子锯。到底是劳动惯了的，很快就锯好了。

我拿斧头砍多余的小竹枝，她忙说，三姑你那样会把斧头口砍坏了，用斧头捶啊，好捶呢。说着就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斧头，放好竹子朝小竹枝根部捶，一下子就捶断了。妈笑，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方法好。

她捶了几个，我就学着做，真是省时省力，又不伤斧头。

我再一次感受，劳动锻炼人，实践出真知。劳动人民的智慧无穷无尽，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交流很重要。

她又谈村里干部，说会计和他女人上午来她家的，拍照片，还让写名字。

妈说也来我家的，他女人拿抹布擦我家桌子，会计就拍照片，问他们才晓得是上面有任务，要照顾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妈就笑，他们又不能长住我家，做个样子就行了。

我也笑，想起我们教师去村里扶贫的事。

今天是母亲节，组里四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就享受这特殊的福利了。

我不说，妈还不知道这节日呢。又说，大儒(大姐的儿子）不在家，他要在家，肯定会约你们一块来。

妈当然希望儿女都在身边，但是两个姐姐没有我自由，我的周末是固定假日，所以就来陪陪她。

帮妈用电饭煲煮晚饭，嘱咐要注意，别煮噗了。

我要走了，哥刚好回来。我说需要钱说声，用微信转。他哼了声，我就知道他不乐意。他硬气，不想麻烦人，即使是亲姐妹。但是，两千多块钱能做成什么样的浴室呢？

晚上和侄女商量，她的方法好，直接将大部件网购家去，她笑说，也许用了，他就离不开了呢。

总算是放心了，今天办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