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缘于心中未解的疑惑,在这个暮春初夏的早上,我跨过雾气蒙蒙的晋江水,于细雨霏霏中又踏入蟳埔村。幸好,我遇见一位热心健谈的老阿婆,她给了我答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原来,红色腰包是用来放钱放钥匙的,当然,时代在发展,现在也放手机。早期,蟳埔女穿的是裤管盈尺的“宽脚裤”,这种裤子仅以一条纱绳或叫“带仔”的窄布条捆扎住裤头,没有裤袋,闽南话俚语“裤带缚相粘”大概是源于此物。所以每个人必须有个布腰包作盛物之用,久而久之,蟳埔女腰缠腰包的习惯延续了下来。虽然布腰包变成了皮质腰包,但红色——这一大吉大利的传统色调始终未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至于耳环,蟳埔女还真有讲究。在普通人眼里,年轻人才更注重,年纪大了就随便应付,但蟳埔女正好相反,只有当了“阿太”(当地人口中的曾祖母)才能佩纹饰繁缛的葫芦形金耳坠,祖母则是鱼钩状的,妈妈婶婶辈是更简单的圆形耳环,年轻的随个人喜好,没有定则。说到“阿太”,一些老太太额头上扎着红艳艳的围巾,我以为这又和辈份有关,但不是,那是老人家为了保暖头部的养生之举。看来,顺天应时,年轻时不辞劳作,年老时精致生活,颐养天年,不想长寿都难,莫怪乎在村里不时遇见红彤彤的“阿太”。</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然,蟳埔女的美妆不是像你我匆匆过客的心血来潮和猎奇偿鲜,更非摆拍的POSE,她们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大海的女儿,她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美丽长驻早已超越生活的琐碎和劳动的艰辛,和她们面前的那片海水一起,早已融入她们血脉里的基因,传承了一代又一代。那位阿婆介绍,“破四旧立四新”那阵子,她才十几岁,上头规定45岁以下的统统剪成齐肩短发,许多人把发髻剪下来后哭得一塌糊涂稀里哗啦的。阿婆还说,头上的鲜花只够维持三到四天,而买花的费用要上百,骨簪则专门从香港购进。她们舍得花钱,也肯费功夫,每天晚上得把摘下的头饰养在水里,以保持花的鲜嫩。可以想见,每朝每夕,蟳埔阿姨们花在头饰上的功夫不知有多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果说“花”和“红”是蟳埔女美丽的象征,那么“蚵”和“蟳”便是她们劳动的图腾。蚵就不必多说了,满村的蚵壳厝已是烫金的招牌。蟳——红蟹,也是当地的特产。我到蟳埔的前一天,正是妈祖诞辰纪念日,村里妈祖庙的案桌上还摆满了供品,四只硕大的红蟹鲜香依旧。据说,蟳埔这地名归功于当地盛产的红蟳(红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踱步在撒满海蛎壳的码头边,一大群荷担盛妆的蟳埔女正整装待发。一样的头顶鲜花,一样笑靥如花,只不过多了条遮风的红头巾,多一顶挡雨的尖斗笠,扁担,网兜,渔篓……“讨海人”该有的行当一样不少。此时朦胧的薄雾时聚时散,沥沥的雨点时疏时密,这样的情景于蟳埔阿姨而言可能是再平淡日常不过了,她们见过风起云涌惊涛骇浪,风里雨里潮起潮落都泰然自若从容淡定地面朝大海。她们心无旁骛地忙乎自己的活儿,无暇顾及甚至不屑顾及你好奇的眼光和猎奇的镜头。她们可以利用候船的空隙,继续着“破蚵”的老本行,也顺带咬几口昨天供奉妈祖的“糯米粿”,日子就是如此简单地重复昨天的故事。随着“突突突”马达声的响起,随着船上唯一的男人——艄公撑起了船篙,小舢舨慢慢离岸,在江面上犁出一道水波,驶向大海,五彩滨纷的雨衣和色彩斑斓塑料渔具在雨雾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远处天际线的高楼大厦历历在目,回看岸边的车来车往,忽然有种时空穿梭的恍惚,对于周遭的浮华与喧嚣,蟳埔女似乎有天然的免疫力,她们以宠辱不惊的淡定,纤尘不染的纯朴,为我们铺开一幅幅爱拼与安逸、传统与现代、坚守与摒弃相辅相承交互碰撞的渔村倩影和人文画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只是,这一幅幅画卷不知道能展示多久?还能吸引多少人的目光?</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