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大概很久没有心痛过了。这是一种胸口那块位置咯吱咯吱发颤的感觉,还有不断的酸楚,像海浪一样的涌上鼻头,而后又慢慢退去的折磨。</p><p class="ql-block"> 八年前刚工作那会,我曾送一个学生回家。记得那天下午太阳还很大。我骑着刚买来的小毛驴,载着那个我们班最可爱,也是最漂亮的孩子。我说你住在哪里啊?“坟头”哪儿?坟墓的那个坟头?“是啊,我们村就这么叫的”我诧异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怪村名。在她的一路指挥下,看遍了乡村最美的风景。那时二十三四年岁的我,仿佛载着的是自己的孩子。刚工作那会的激情,也确实把自己的第一批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只记得,送她到家后,太阳还是很大,很烫。</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又送了一个学生回家。他家住金山头,离学校15分钟的车程。刚下过雨的大山里,一阵烟雨朦胧。我说你爸爸一直在义乌上班,谁管你呢?“爷爷奶奶”,“爷爷几岁了”“70多了”每天电瓶车送你?是的,每天骑电动三轮车40分钟。每天7点不到就到学校的孩子,早上得多早就起床了啊。我不禁心理感叹。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5点多就起床,那前一天晚上至少8点就要睡觉才行。可现阶段哪有这个点就完成全部作业和娱乐的孩子。看着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他只是说得滔滔不绝。我趁他话匣子一开,问道,那你作业为啥有时候不做呢?沉默了20几秒,我有时作业做到8点多就困了。是啊!按着他的生活节奏,偶尔作业没有完成,确实无可厚非。</p><p class="ql-block"> 也是一路的指挥,驶离干道,穿过涵洞,左拐右拐,小心翼翼地开过只够一辆车勉强通过的羊肠小道,终于停在了一段机耕路前。家门口,中风康愈不久的爷爷坐在轮椅上。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样的路,这样的情况。每天40分钟,是要开得多么的慢,多么的小心。爷爷要来的早一点,以避开7点30校门口最拥挤的时间;爷爷要骑的慢一点,以避开主干道上呼啸而过的汽车;爷爷要开的稳一点,让孙子坐在后面的竹凳上就像坐在小汽车里一样。我们平日里“语言风暴”中成长的那些孩子,每天能来上学就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p><p class="ql-block"> 老两口的儿子在外地打工,一年也就回来一两次。儿媳妇早年间则就离开了这个家庭。爷爷和奶奶一同等着孙子回来。我还能说些什么?那些原本想沟通的问题,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如鲠在喉,如芒刺背。爷爷奶奶也知道自己孙子的学习很不理想。我安慰着只要让他知道做人的道理,知道你们的辛苦,长大后报答你们就好了。就像《你好,李焕英》里妈妈的一句“我的孩子,我只要她健康快乐就行”。</p><p class="ql-block"> 每次家访,我都要去孩子的卧室看看有没有书桌,有没有自己独立的安静的空间。看着这几乎是全毛坯的房子,走进没有安装过电源开关和插座的房间。我,我这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孩子王,竟没有了一丝丝的霸气。教育的一个维度是改变孩子的命运。我们期望每个孩子的作业都是全对,题目讲过一次都就会了。那这样的孩子还需要老师教吗?卢梭曾言,“出自造物主之手的东西都是好的,可一到人类的手里就坏了。”人类是多么的可恶,把这群纯洁的孩子给损害了。我想我需要做的何止是教他们完成作业。</p><p class="ql-block"> 这孩子的学习环境和绝大多数后进孩子一样,惨不忍睹形容也为过。我给他清理了桌子上的“垃圾”,把桌子搬上了二楼,给他淘宝上买了一盏台灯。教书育人,教他人,也育自己。</p><p class="ql-block">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暗,那片烟雨朦胧,就像阴霾挥散不去。也是右拐左拐开了很久,才看见镇上的那一片霓虹。</p><p class="ql-block"> 2021.5.1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