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忆石墩小学的第一任校长</h1> <h1> 在我的抽屉里,珍藏着一个发了黄的小纸包,里面包着一张粮票。这张粮票我已经珍藏了整整六十多年。那是石墩小学的第一任校长的故事</h1> <h1> 那还是在“大跃进”年代,我唯一的亲人父亲被派出去参加疏浚白卯塘工程。同院子的大伯一家搬出去为大队(村)办饲养场去了。轰轰烈烈的“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吃饭不要钱”已过去。人们的一日三餐都到生产大队的分片食堂(四个生产队为一片)里凭饭票定量供应。因此,才八岁的我独自留守茅屋小院倒也能够勉强能过得去。</h1> <h1> 一天中午,我与往常一样从搬到高家宕的小学放学回家取饭票和碗准备去我家所属的“三家片”食堂打饭。可一进屋我就呆住了。那个放饭票的小木匣已被打开了——半个月的饭票竟不翼而飞!天哪,没了饭票叫我怎么吃得到饭呢?本来就胆小的我不知道去跟谁说,一个人孤零零地饿着肚子趴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我想我的父亲,要是他在我身边,肯定会把饭票藏得好好的,根本不可能被人偷走;我也想我的伯父伯母,要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帮我想办法的。我哭累了,想困了,忽然想起该上学了,就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学校走去。整个下午,老师教的我一点都没听见。傍晚,我饿得实在吃不消了,就跑到河滩蹲在石头上捧起凉凉的河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个足,然后一抹嘴巴就钻进被窝睡觉了。</h1> <h1> 第二天醒来,我连哭的力气都没了,躺在床上无声流泪。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进了茅屋,我无力地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啊?是陈老师(后知名字为陈鼎新)!他是我们石墩小学的校长呀!不好,他一定是来抓我去游田岸的。我恐惧得像面对老鹰的小鸡似的,绻缩在床角里不敢看他。没想到陈老师态度十分和蔼。他不但没批评我睡懒觉旷课,反而微笑着催我起床,问了我几句话后还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粮票和一张纸条塞在我肮脏的小手里,吩咐我带着它去食堂吃了饭赶快去上学。说完他转身匆匆回学校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h1> <h1> 我虽然没读懂纸条上的几行草书,也不知道粮票为何物(因为只有非农户口人员才有计划分配的),却如获珍宝似的把它与粮票捂在胸前径直朝食堂走。食堂会计是我大姑妈的儿子。他看了我带去的纸条和粮票后,与几个炊事员轻轻地说了几句话。炊事员马上舀了一碗粥端到我面前,一边让我慢慢吃,一边还吩咐我说,陈老师已关照好了,让我只管大胆来吃饭,饭票以后再说。会计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随手一丢,把粮票递给我,叫我去还给陈老师。可是在我的眼里,陈老师一向是很威严的,我哪敢去还?我放学时,我偷偷从本子上撕了一张纸把粮票包好了,回家后藏在家里唯一的家具——一只旧柜子的抽屉里。 后来,窃我饭票的人去食堂吃饭时,被当食堂会计的表哥截获(饭票背后盖的是我所在生产队队长的印章)后,我总算能正常吃到饭了。 </h1> <h1> 等到父亲从河道工程上回来,我把粮票的事告诉他时,陈老师已经调走了。刚满八岁的我就把那个包着半斤粮票的小纸包默默地珍藏着。每当看到泛黄的小纸包里带着陈老师体温的粮票,那张被扔了的写着几行草体字的纸条就会浮现在我眼前。 </h1><h1>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石墩小学校长送我的那张粮票怎么也舍不得丢,因为我永远需要它。</h1> <h3> 2022.7.5.</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