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如水

韵雅茶馨

母爱如水

母亲是个娴淑的女子。结婚那天，坐着轿子，绕过村东头的碾盘，瞄见穿着黒褂子，瘦得风能刮倒的迎亲的父亲时，走进风一刮能忽摇的半间厦房，心就灰扑扑地。家穷没啥，有一身力气就饿不下，送母亲回门的婆撂下一句话，一抹眼泪走了。母亲后来常念叨，说当时没有物料，要能给婆擀一碗燃面吃，该多好！

父亲做庄稼活是一把好手。打麦碾场，薅草耙地，撒肥播种全不在话下。可勤苦换不来肚子饱。家里唯一的一张黑白照全家福。父亲戴一顶黑帽，母亲头上缠灰头巾，神情凝重，两个人都愁容满面，年青时候还是日子艰难。随着我们家七个娃的相继问世，母亲凭着精打细算，先后培养出教书育人的大姐二姐五姐，（四姐也教学多年）做生意的三姐四姐，虽然与个人努力和天分有关，但母亲的教导和父母原生态家庭的熏陶有很大关系。我上高中时，每一星期要有两块钱的生活费，钱来自母亲养的两笼鸡，饲料是三姐店里捎回来的，鸡蛋卖了我和六哥、五姐就能上学去了。母亲不识字，她卖鸡蛋就和别人家有区别。记得母亲和父亲两人说话，母亲说，鸡蛋贩子说姨多钱多钱，她说不对你再算一遍。贩子只好在地上画，说这样这样，母亲就从他说话的表情看哄她没有，表情真诚，她就说对着哩。表情有哄她的意思，她要么说不卖给，要么说算的不对，重算重算。我们星期五回家，母亲让我们复盘，我们都说好着呢！小事情大智慧，十有八九蒙的都对！母亲的聪慧由此可见。

我们家七个娃，大姐三姐五姐我从爸，个子高挑，偏感性，语言表达能力强。二姐四姐六哥从妈，偏理性，逻辑思维顶呱呱。爸妈晚年爱打麻将，我们侄子懵懂就认识麻将上的东西南北风，白板加红中。我们去看望，侄子咿呀咿呀地摸麻将玩，老中青幼其乐融融！逢年过节，打麻将妈赢一家人，桌上坐的肯定是我爸派，二姐牌打的是滴水不漏，四姐打遍街道无敌手，他们随母亲，因为妈过去在村里打麻将，一出手几乎全村的人都要让她，妈脑子好，能算牌，知道谁谁要啥。

母亲情商高。嫁过来后，她才知道我父亲的身世。父亲幼年丧父，跟随我奶到坡底村，虚六岁我奶也去世了。我坡底爷略有薄产，就续了弦。这房妻，也就是伴随我们姊妹七个儿时岁月，背年幼的我到处游逛的婆。婆的男人抽大烟，躺在炕上一天抽的起不来。婆看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挑了一脚，走到上于的吕家。她过了门后，和吕家的爷又生了两个女。婆对继子的父亲不好，只要受了气，就会在父亲端饭是掐他一下。晚年，父亲有时爱做梦，梦里会常常喊出话来，令陪伴在侧床上的不明真相的我不知所措。这时，贤惠聪明的母亲会拍拍他，抱抱他，等父亲又沉沉地进入梦乡后，母亲才去睡。母亲小父亲四岁，两个人风风雨雨，相依相伴走过人生七十个年头了。父亲一生宠她，凡事都顺着她，母亲的聪慧得以施展，夫唱妇随，相亲相爱，幸福的婚姻治愈了父亲不幸的童年，也为我们的婚姻做了表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很多时候，我们都效仿他们，按照本分做人做事，成为社会的一面发光的镜子。

80年三姐两口子响应国家号召在斜口做事，父母来帮忙，母亲写了人生第一个大字。母亲坐在脚底，看管着外孙外孙女写字，一个个小蝌蚪引起了她的兴趣。外孙就教她一笔一画，在孩子们的偷笑中，母亲学会了用铅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名字了。花白头发的母亲，端详着自己名字的笔画，神情专注。母亲问，看写的对不对？孙子问她问她，婆你叫个啥？她，指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笔画，认认真真地念给娃们，“芳”！娃们就拍掌，说真棒！他婆会画字了。母亲手巧，会剪纸。小时候过年，她会剪出红灯笼，剪春天的“春”，剪十二生肖，活灵活现十分传神，有趣。等后辈娃们长大，有好几个学艺术，其中一个外孙会画画，一副工笔的《山啸图》，老虎身上的毛发纤毫毕现，灵动安详，不由得让人想到他教母亲写字，现在教大学生的情景。母亲剪的梅花，精神！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

我的母亲娴淑、聪慧。父母孝养婆爷，将一生都给了我们。他们将我们养大，又负责了我们的娃。三姐的三个娃，哥嫂的娃到小学都是父母管，四姐的两个儿子，五姐的一双儿女，我的大女儿。记得女儿讲过一件事。她在化肥所上学，有天没拿资料，她八十多岁爷婆就一前一后去送，走到校门口发现她爷穿了件线裤，她婆连连说，老爷子丢丑了，呀长裤没穿就出来了！爸妈爱娃珍惜和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们尊重教育，让娃学知识，做明白事理的好人。

2018年六月份，母亲逛了黄河。在壶口瀑布，她看到黄水滔滔，心里激荡澎湃！回来后常念叨婆，说想婆了，还说婆要在，赶上现在的好日月，能多活几年。我们都说，婆在忘川看着我们呢，我们日子过好了她也高兴！

我亲亲的妈妈

母亲就是养我一辈子的渭河，母爱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