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书法(散文)

黄山一叶

<p class="ql-block">母亲不是书法家,连书法爱好者也算不上。可是,她爱写字,自有她的习惯、写法。而且她的小楷,她的隶书,中规中矩,十分娟秀,为我们这些接受新教育的后辈所不及。因此我题之为“母亲的书法”。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母亲开年八十五了。头发是早就全白了,没有一根黑发;脸蛋也越来越小,缩成一个老太太常见的摸样。耳朵稍稍有些背,不算严重,应该是退行性的听力减弱。眼睛原来是老花眼,戴了几十年眼镜,近几年却奇怪地不再老花,竟不用老花镜。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身板还是直的。她的柔韧性还是不错,双手交叉后弯腰,竟还能撑到地面。这应该与早年的锻炼有关,或者得益于多年的喝牛奶补钙。母亲的老毛病,是心脏病,吃过多年的药,现在仍然在吃,不过只是一些丹参之类的常见药了;父亲卧病在床一年,母亲艰难服侍时,又添了一个新病,是晕眩之症,用母亲自己的说法,是像站在船头上,总是微微摇晃。后来去医院检查,做了磁共振,查出了原因,是微血管阻塞,简称“腔梗”。于是用了一种常用药:阿司匹林。阿司匹林是抗凝剂,防血栓的。另外还有防血栓的中药类片剂,换了一种又一种,最终只有阿司匹林最为管用,坚持不变。 还有便是锻炼了。母亲的锻炼,有她自己的方式。步行,在家里绕圈,绕一圈,背一首唐诗。用意是练了身体,又练了脑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再往后,就看到上面有了一首一首的唐诗。“秦时明月”,“巴山夜雨”等等的。母亲用它做教本,教侄女学唐诗。 这样,母亲练了字,侄女学了诗,很有成就的。后来又用此法,教我儿子学过一段时间。待孩子们长大,母亲的写字习惯,坚持了下来。而且还是一本一本的写了装订,自己看,有时也送亲戚,譬如她弟弟【我的舅舅】。 </span></p> <p class="ql-block">而后是写毛笔字了。母亲的写字功底,源自早年的学习。她读书之初的三十年代,中国始有新学堂。但是她读的是旧书,《千家诗》《神童诗》,乃至《论语》和《春秋》;最初写的,也都是毛笔字。退休以后,母亲何时开始又拿起毛笔写字的呢,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发现母亲收集我用过的一些讲义,订起来,以作大字本。</p> <p class="ql-block">母亲写字,也如她的种花,是纯粹的喜爱,不讲形式,不求条件。笔,是最普通的湖笔,小狼毫。纸,更不讲究,硬纸板,包装纸,旧讲义,都行。她几乎从不用宣纸,那东西太贵,她不舍得用的。近两年,我开始给她买些大开面的大字纸,很便宜,但她还是不舍得多用,一天至多写两张。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母亲写字,也就是锻炼,没有功利目的。哥哥的字也不错,他在店里给人写“轴”【挽联】,是讲价钱的。母亲的字好于哥哥,但她不写挽联,她写字只是自己喜欢。而且她也不再专研书法。她平时也看些字帖,她也知道颜柳,知道《寒食帖》之类名家东西,但是她说她不想费脑子琢磨书法了,怎么舒服怎么来,随心所欲,锻炼一下,满足一回,即可。</span></p> <p class="ql-block">说来也是,到母亲这个年龄,能写个字就好了,能于身心有益就行,何必再求新求异,何必再艺术境界! 老话讲字如其人嘛,母亲写字如其为人。 近年,母亲甚至连字贴也不用了,甚至不再写唐诗,她竟然写“焦点访谈”的内容提要,今日看,明日写,既锻炼记忆,又关心国家大事。我非常欣赏她的这个做法,这种积极的人生态度。</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母亲的“书法”!</p><p class="ql-block"> 本文写于2013年10月12日</p><p class="ql-block"> 刊于2020年8月22日《联谊报》</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作者简介</span><span style="font-size: 15px;">:黄立峰,1961年出生。浙江德清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八十年代初开始文学创作,近年有散文在省内外获奖。已出版长篇小说《逃离与回归》《千禧年》《遁形》、中短篇小说集《脸上的玫瑰红》、散文随笔集《一叶清风》、中篇小说选《仙乐园》、诗集《浴火双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