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难忘的历史

空谷兰

<p class="ql-block"><b>从战争中走来的人们懂得和平可贵 </b></p><p class="ql-block">本文记述了(我的日记)1979年发生的那段往事。</p><p class="ql-block">1979.1.21 星期一 晴</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边境的情况越来越紧张了,今天院长、政委到分部接受任务。晚上将向全院传达。我碰到一个766医院的兵说他们医院由院部带两个所去执行任务。766属鄂西兵站管。看到光我们分部的医院就调动了两个。</p><p class="ql-block"> 晚上,院长传达了后勤紧急战备会议,中越边境冲突现称为“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同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一样的称呼。已通知767医院、769医院两个所到河南去接管764医院的病号。我们武汉部队主要是支援南边即中越边境。现在767医院已将病号移交地方和769的另外两个所。而且整个武汉军区大小各驻军医院均接受了收治前线下来伤员的任务。</p><p class="ql-block"> 我们医院将腾出四百多张床位,准备接受伤员。明天起,我们将把所有地方病员动员出院。部队病员,慢性病一律出院,除留下少数急性病员外,门诊也将停止对地方病员的接诊。对部队也只是收治急性病。这些准备工作按上级要求必须在元月27日前准备完毕。除此,我们还将进行战前训练,这是目前所有进入情况的部队的共同任务。进行三防、四大技术训练,以备前线再需要人员时,可以随时抽调。</p><p class="ql-block"> 根据上级安排,第一批调去的是767、769一部分。第二批就包括我们医院组建的野战医疗所。上级要求各部队立即收拢人员,除正规院校人员外,休假、学习、执行其他任务的一律返回。并要求按编制补充部队和准备战材。</p><p class="ql-block"> 医院今晚动员以后,也立即向在外人员发出了电报,要求立即归队。连部分在外进修的人员也酌情返回一部分(可能主要是外科力量)。探亲、休假的一律停止。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准备战备任务。</p><p class="ql-block"> 听完动员后,各科室回去讨论。大家纷纷表态:听从党召唤,时刻准备上战场。表示服从组织调动,个人服从组织,放弃个人的利益。我们真有点磨刀霍霍的样子。中越边境冲突,直至今天,才在我们的头脑里引起重视。因为武汉部队大部分都已进入战备和情况,并随时准备抽调前线。</p><p class="ql-block"> 由于这次紧急战备会议的传达,医院的人们才意识到情况有些紧张了。</p><p class="ql-block">&nbsp;1979.1.22.星期一.晴</p><p class="ql-block">今天下午,院里忙着给南院的有家户搬家,要腾出房子以作备用病房,以待前线下来的伤员。门诊已经停止对地方病员的接诊,住院病人都大量出院。医院处于积极的准备之中。</p><p class="ql-block">&nbsp;1979.1.23.星期二.晴</p><p class="ql-block"> 门诊进行了准备,分成各类小组。我被分到抢救组。</p><p class="ql-block">注:野战医疗所人员平时会抽调出来进行野外救治训练,在没有执行任务之前,又会回到各科室上班。一旦有任务,立即可以抽调组建起来。</p><p class="ql-block">1979.3.13.星期二.阴</p><p class="ql-block"> 中午,接到通知,让我参加“越站分类组”到武汉武昌车站迎接伤员。这使我感到很光荣,我没能有机会参加这次战斗感到遗憾,但我有了机会亲手为这些前方来的勇士、最可爱的人服务,也感到荣耀和由衷的高兴。我想,当你为这些可爱的人做一点应该做的,谁不会从心里升起一种自豪感呢?当我想到这些勇士们为了人民和祖国浴血战场,在枪林弹雨中冲杀,置生死度外而不顾,他们的品德何等高尚。令人可歌可泣。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从报上,从这成千的伤员中,我能够想象出他们是无愧于人民的。</p><p class="ql-block"> 想到这一切,我想,伤员就是我的亲人,为减轻他们的痛苦我们就是再累再辛苦,也是应该和值得的。我们的责任就是把他们安全的送到目的地,使他们早日康复。我勉励自己,不能失职,要尽一切努力完成好这次光荣的任务。今晚一列卫生专列从南宁出发,明天晚上到达武昌站。我们的任务是上车检伤分类、使伤员到目的站后能迅速收入科室。据说这一部分伤员是前线下来的最后一批伤员,伤势较重,他们是在我军宣布撤出越南后,同越南的反扑和袭扰的战斗中负的伤。今天,全院都在准备,准备接收前方下来的伤员。</p><p class="ql-block"><b>注:越站分类组,指收治伤员的各军队医院派出先遣小组,离开本地到前一个接收伤员的医院所在地火车站上车,提前在列车上进行检伤分类,并跟随列车一起到达本医院所在地,按轻重伤快速收入相关科室,即无缝对接。</b></p><p class="ql-block">1979.3.14.星期三.晴</p><p class="ql-block"> 上午,我们“越站分类组”到军区总医院去走访了他们接收伤员的经验。我们在病房看到,有的战士被地雷炸去了腿,被“40”火箭筒烧伤了脸和肢体。看到枪伤、颅脑伤,我同情这些年轻的战士,也佩服他们的无畏。他们都是那么乐观。</p><p class="ql-block"> 晚上八点多,我们越战分类组登上一列从南面开过来的卫生专列,全部是从广西南宁部队医院转来的伤员。在武昌车站,我们的卡车载着给伤员用的棉衣、还有军区总医院的十几辆卡车,齐齐开进武昌站。不知内情的人一定会认为前方战况很严重,否则站台里怎么会开进来这么多救护专车和医务人员,在车站停靠的其它火车厢内,人们探头窃窃私语议论着,看着我们这些迎接前方勇士的人们。</p><p class="ql-block"> 当卫生专列徐徐驶进武昌站,我们几个人迅速把衣物搬进车厢上车,总医院来的人组织的很好,车厢两头担架无法拐弯,十五名重伤员很快从车窗口用担架抬出运走。我们负责接收的伤员是四、五、六节车厢,其他车厢伤员到达襄樊后将继续前行由别的医院负责接收。在车厢里,我们忙着检伤分类,并不时问一问前方的事。他们大多数都很乐观,因为在边境战一开始、二月十七日总攻开始,这些战士就在反击战中受伤被送回。他们多数都在十七、十八、十九这几日受伤,也有部分是在三月一日、三日左右受伤。经过二十几天的疗养,伤情已经有所好转。很多轻伤如枪伤、炸伤都已愈合。</p><p class="ql-block"> 我听到一个战士说:我们还能看到,死了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了。</p><p class="ql-block"> 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话。是的,他们虽然受了伤,但还能享受到荣誉和光荣,享受到人民和祖国爱抚,而牺牲的人们呢?什么也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在伤员中有各种伤,但多数是复合伤。地雷、炮弹炸伤、枪伤的多。</p><p class="ql-block"> 列车在武昌站被总医院接走部分重伤员后,一路向襄樊驶去。车厢里全部配置卧铺,个别轻伤员坐着看我们询问、登记、忙进忙出、穿梭于车厢之间。多数伤员则睡着。我看见很多卧铺上躺着的伤员都露出包扎的绷带,或头部、或上肢、下肢、个别重伤员还输着液。我们很怕惊扰他们,轻轻走路小声说话,只听得见火车的隆隆声。这么多的伤员使我看到打仗的结果如此惨烈。火车前行到达襄樊车站。此刻已是深夜(我想一定是不想惊动当地老百姓)。医院组织好的担架队排成了队站在站台。三十辆卡车、两辆大交通、小吉普,分部首长都来了。那个场面甚是隆重。因为每个人都很激动,就像执行一次光荣的战斗任务。大家抢着抬担架,唯恐抬不上,抢着为轻伤员提东西。人们好像有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在驱使自己去为这些勇士们做点什么。</p><p class="ql-block"> 四、五、六节车厢下完伤员,列车继续前行去往下一个目的地。</p><p class="ql-block"> 医院大门口、病房大楼门口,伤员通过的走廊都画着鲜艳的图案,有自卫反击的纪念章和美丽的赠言:“献给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这一切都是经过周密布置的。当伤员们通过这些热烈的场面时,无论是否为自卫反击战作出过贡献,都会自豪的。</p><p class="ql-block"> 一进病房,饭菜送来了。医生、护士来了。院长、政委来了。一批又一批,一群又一群,谁都忘记了此时此刻已是夜里三、四点钟。人们涌进病房向伤员们打听前方的事、越寇的事,问他们是我们伤亡大还是敌人伤亡大?听他们讲战斗故事。那一段段、一句句把人们吸引住了。我也随着人群去听这些富有诗意的故事。大家一直这样兴奋直到天亮。</p><p class="ql-block"> 这批来我们医院的伤员有41军、42军、43军、50军、55军、广西独立师、总后汽车团等部队的,可见我军参战人数之多。 夜深了,我不得不止笔,明天我将把我亲耳听到的这些故事记录下来。</p><p class="ql-block"><b>后记:那时,年青的我一心想当英雄,以致数月野战医疗所战地救治训练,准备调往边境配合参战,后因接到命令是另一所野战医院,让我惋惜不已,以为失去一次当英雄的机会。目睹军列上的场景,战争的残酷不再是小说里的模样,我想我真的如愿参战活着回来,再看战争决不会再写下“富有诗意”的字眼。</b></p><p class="ql-block"><b>人类经历过的创伤不会再渴望创伤。</b></p> <p class="ql-block">卡车上面对镜头的我正和战友一起装车,准备出发进行野战救治训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