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雪（散文）陈保（河南汝州）

田园风光（陈保）

　　

天阴沉沉的，响西风不停地刮着，一阵紧似一阵。树上的叶子早已被西北风刮掉，不知躲到哪个墙角暖和去了。

明天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开始了。今年的天气有点返常，自从种上麦开始到现在，不要说下雪，就连一场象样的雨也没有下过。昨天预报天气说；十天以内没雨没雪。

冬天的天特别短，还没有喝罢汤，天已经黑透了。我正在收拾餐具，老伴在喊:“去，找找雨慧回来喝汤。"

我放下餐具，打开大门，走到大街上，看到一排明晃晃的路灯照着空旷寂静的街道，只有响西风在肆无忌惮地刮着，一点都不顾忌行人的感受。地面就象扫过了一样干净。

大街上没有孙女的身影，平时在一块玩耍的几个小妞家也没有孙女的身影。我急匆匆地回到家里，告诉老伴，孙女没有找到。

老伴赶忙从屋里走到院里，扯开嗓子喊道:“雨慧，回来喝汤来。”声音悠扬而急切。

只听平房的上面有了回声:“唉，我在这儿来。”回声低婉而胆怯。

我赶紧跑到平房上，夜色中，只能够看到孙女紧裹着棉衣站在寒风中。我急切地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孙女的手，就象怕她跑了似的一直没有放。我问道:“这么冷的天，你上到平房上边干啥来？”孙女的手冰凉冰凉，就象抓住了一个冰凉的石头蛋。

我急切地问道:“你上平房上干啥来？走咱赶紧下去，上面老是冷。”孙女没有接我的话茬，只是问道:“爷爷，你说，今晚上会不会下雪？”

我扬脸看看没有星星的天空对孙女说:“今晚不会下雪，只是阴天、刮刮风。”

孙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天为啥老是不会下雪？”我答道:“快啦，快下雪啦，明天就是＇大雪＇。”孙女听了，高兴地问道:“爷爷，明天真会下大雪？”我一听，是孙女理解岔了，她把我说的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理解成明天一定会下大雪。我只好说:“快下雪了，过了大雪，就该下大雪了。”我拉着孙女的手一步步走下了平房的台阶。

孙女喝罢汤，写完幼儿园老师布置的作业，我正准备问她一个人黑灯瞎火上平房上干啥，我还没有张口，孙女却先开了腔问道；“爷爷，要是开始下雪，是不是一直不停地下到过年？下雪天穿高跟鞋能不能走路？”我没有接孙女的话茬，而是问道:“刮恁大风，你上平房上干啥来？”孙女说:“我上平房上看看会不会下雪。”“你喜欢看下雪？”孙女摇了摇头，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快点睡吧。”孙女听话地上床睡觉了。睡前孙女又对我说；今晚要是下雪，一定要告诉她一声！我一边答应一边给孙女掖了掖被子。

我在看同学群里几个同学今天写的诗，老伴拿着白天孙女穿开了线的衣服在缝。柔和的灯光下，老伴的头发已经花白。去年好象还没有这么多的白头发，现在已经是对半开了。

去年，我说她的脸象枯楚柿子，而现在更象是新疆干枣了。她戴着老花镜一针又一针在在缝着……这时，我想起了一首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诗中老母亲缝的和现实中老伴缝的虽说都是缝，但缝的还是有区别的；诗中母亲一针一线缝进去的是母亲对儿女们的情和爱，而现在老伴缝进去的更多的是一份责任和希望。

我问老伴:“你说雨慧这几天为啥天天问着什么时候下雪，刚刚还跑到平房上看会不会下雪，我问她为啥，她也不说，是想堆雪人、还是想打雪仗？我看都不象。”

老伴停住手上的针线活，想了想说道；噢，我想起来了，上个星期天，雨慧给她妈妈视频，一直问她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她妈妈对她说，快了，快了，等到天冷了，下雪了，过年了我就回去了。她妈妈还说，你想要啥，我买了给你带回去。雨慧对她妈妈说，她想要芭比娃娃，妈妈走时买的芭比娃娃，高跟鞋叫她弄丢了一只。她要一个穿着两只鞋的芭比娃娃。放电话的时候听到孙女最后又说了一句:“妈妈，我想你了。”

只听老伴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不是盼下雪，是想妈妈了。”

我无声地点了点头。

孙女今年六岁，上幼儿园的大班，明年就该上一年级了。我现在是上学管接送，吃饭管咸淡，睡觉管颠倒。去罢在幼儿园的时间，孙女同我形影不离，有一次她竞把爸爸喊成了爷爷。

儿媳妇和儿子是今年过了正月十五一同去广东东莞打工的，马上就一年了，他们和孙女感情的联络全靠手机上那一方荧屏和春、夏、秋、冬那长长的回忆及梦里的相见。

“孙女明年就要上一年级了，家庭的学习和辅导也老是重要，可我们都是老眼昏花，不知道咋教育孩子，也辅导不了孩子的学习。咱要是再管下去，非让孩子输到起跑线上不中。”老伴接住说:“听说汝州城建了好几个大机绣厂，明年开始专门招收打工回乡的二三十岁的女青年，要不，过罢年不让儿媳妇出远门了，就在近处边打工边照看孩子？”

我接着说:“等孩子们春节回来商量商量再说吧。”

我再次去给孙女盖被子时看到孙女怀里抱着芭比娃娃睡着了，眼角处有一滴没有掉下来的泪珠。

我轻轻地把孙女抱着的芭比娃娃从怀里抽了出来。这个芭比娃娃是她妈打工走时从超市里买的，孙女每晚都抱着娃娃才能入睡，由于芭比娃娃陪伴孙女快一年了，早已没有了买时的鲜艳，还丢了一只高跟鞋。

我帮孙女擦去眼角的泪水。她还在甜甜的睡着，红扑扑的小脸象一个熟透的苹果。

看着孙女的脸，听着她那轻轻的鼾声，我在想；他一定在做梦，梦见了漫天的大雪中，妈妈踏着厚厚的积雪，穿着高跟鞋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崭新的芭比娃娃……

我拉开屋门，走到院子里，扬脸看看天，天上还是没有星星，只是风小了点，夜深了，天更冷了。

明天一早我就告诉孙女；不管天下不下雪，新年一定会来到，妈妈也一定会回来。

2019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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