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流淌又凝固在我心中,晶莹剔透的歌,——记忆里四十年前经过村子的那段老寨川河

王宏

<p class="ql-block">  三十年前老寨川河冬季一景</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半年前联系上的一位回归沈阳四十多年的中学同学,微信名叫“老寨川”。这个名字让我感觉挺有个性和意思的,心想这一定反映他的某个情怀。</p><p class="ql-block"> 这不,几天前偶然关注故乡一座寺庙的消息,查看该寺庙所在地地图资料时,鹜地看见有“老寨川河”的文字标注。于是兴致骤起,打开“百度”尽搜关于“老寨川”的记载和介绍。尽管得到信息太少,结果不尽人意甚至有些失望,但搜到的零星资料,已经让我得到确信的知识了。原来我家四十年前居住的第二故乡,辽宁省北票市宝国老镇扣卜营子村东组一里外举目可望的那条大河道叫的这个名字。记忆里在当地人们提到那条河,就是简单的“河套”二字,谁也没有探究过这条河的姓甚名谁,主要是因为人们没有兴致或闲工夫注意那个问题。</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宝国老镇政府所在地</p> <p class="ql-block">  地图上老寨川河在宝国老镇境内的主要河段。</p> <p class="ql-block">  目前我能查到资料对老寨川河的介绍,只有寥寥几语:“位于北票市北部,河道总长52.6公里,总流域面积365.3平方公里。这是一条季节性河流,“有水一片绿,无水一片黄”,汛期洪水迅猛……。”我从“腾讯地图”定位到那个区域,整个老寨川河的标注线条从头到尾尽收眼底。一看就是起源于北票市娄家店乡的老岭沟和王家杖子两处,流经娄家店乡和宝国老镇全境,进入黑城子镇板达营子村汇入牤牛河。</p><p class="ql-block"> 而“季节性河流,有水一片绿,无水一片黄”的记述和结论,让我很是茫然,又不得不接受。</p><p class="ql-block"> 在我对老寨川河三十几年前的记忆里,这条<span style="font-size: 18px;">河</span>明明就是货真价实活蹦乱跳的河啊!那时候尽管远远不如县内几条有名的河流那么宽阔汹涌,但春、夏、秋三季,总是保持或三四米或一二米宽、平均深度0.25米左右水势湍急的几股同流状态。冬季则因漫流而冻结成平均宽度几十米、上下望不到尽头的高速公路一样的白晃晃、亮晶晶、平整整的冰道。</p><p class="ql-block"> 思绪很容易把我拉回到这条河的四十年前,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一件件往事、一幕幕场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从我记事起,这条河就给了我(相信也给了当地所有的人)诸多的快乐、见识及遐想。</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两岸通行。春、夏、秋季,因为水不算深和宽,河底大多属沙石构造,即使夏季有多大洪水通过,也是对两岸通行隔断时间不长,所以两岸通行一直是车辆、牲畜涉水而过,人则是脚踩石头小心跨过;冬季河面结冰,虽然走在上面很是打滑,但小心慢走甚至比不结冰季更方便通行。</p> <p class="ql-block">  湿地特性。进入春季,“春江水暖鸭先知”,而河边湿地则“匆匆冒出嫩草芽”。在冬末转身春寒料峭举目望去仍一片灰黄之时,老寨川河滩湿地却早早有各类嫩草拱出地表,让人们在此提前感受春的脚印与温馨。</p> <p class="ql-block">  取得鱼获。有水的地方给人第一个联想总是“鱼”和“捕鱼”。尽管老寨川河里的鱼是小杂种类、品种很少、总量不多,但也是有血有肉的野生动物。在那个家家饭桌食物极为简陋匮乏仅可填腹的山村,大牲畜是农业和农民的生产活动动力,只有意外死亡和老死的才可食其肉;村里猪、羊、鸡、鸭、鹅相闻,可只有春节才能宰杀品尝,端午、中秋也不能奢望,而且必须是完成国家征购任务后的剩余才可自由处置。所以,在肉食罕见,鱼类商品更是奢侈的年代的山村,“捕鱼”也是这条河流上的一个旋律,吃一口河鱼肉,意识里只有口福和解馋,完全没有提供营养的概念。</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是没有“环境污染”一说的,河水清澈见底,河道里布满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鹅卵石,石头表面几乎不粘敷任何污渍,光洁如洗。记得人们路过河道时,总会情不自禁地弯腰,或拾起几枚好看的卵石打个水漂还是揣兜里带回家,或捧起一把河水送入口中沁人肺腑。</p><p class="ql-block"> 人都如此爱恋这水,何况鱼乎!走到岸边望向流淌的水面,总能看见成群的鱼或缓慢或快速游过;在河里和岸边水中较大的鹅卵石底缝处,总是藏有大的七八公分、小的四五公分长短的鱼。品种主要是“花狸棒子”和“白漂子”。</p><p class="ql-block"> 这里人们管捕鱼叫捞鱼。显然是因为根本用不上撒网捕大群,而是一根几根地用手抓。捞鱼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手捞,一种是推坝分水。</p><p class="ql-block"> 直接手捞。即双手并指手心相对,悄悄伸进水中石头与地面的缝中,然后突然双手相向收拢,把鱼扣入手心。这个方式还有“明捞”和“盲捞”之分,明捞就是透过河水看见了藏在水中石缝里的鱼,于是双手直奔目标而去;盲捞则是不知水里石缝里有还是没有,只凭借以往经验视作那里有鱼而闯大运式地下手,结果往往十有三四得到“意外收获”。当然了,手捞总是不会有多大的收获,取得的大多是对过程的享受真有收获的惊喜。</p><p class="ql-block"> 推坝分水。是在水面较宽水深较浅的地段,先在河中央顺流推沙磊成一条高出水面半尺左右、长度十几米(当然越长越好)的沙墙。之后,选择河岸水较深鹅卵石较多的半面河道,在沙墙上游起点处,向岸边推沙筑坝。当坝体合拢后,精彩场面出现,由两条直角边沙坝围住的那段河面的水退下,河床裸露,藏在河岸暗沟缝隙和河段鹅卵石缝中的鱼,便一个个现身。此刻活蹦乱跳的鱼老鱼小们,纵有千般本事也不能逃离,只好乖乖的听凭人去拾捡。运气好时,能够收获大半水桶河鱼。</p><p class="ql-block"> 这些鱼拿回家主要是炖着吃。因为那时的农家很少有可用于做菜的植物性食用油,所以“油炸”的做法想都别想。 一些人家(注意:不是全部)过年好不容易杀一口猪,哪舍得肥肉票子可劲造哪怕一次啊,还不是能靠油的尽量靠油,为了平时肚子里能有点“油水”嘛!加之绝大多数农村人家祖祖辈辈做的食物基本用于维持活命的“糊口”,往往简单“弄熟”即可,少有心情和闲暇琢磨烹饪造饭的色、香、味、型、养,就是因为在经济是缺乏追求更多品种和工艺花样的相关物质条件。因此,搞一顿地产小河鱼端上桌来,绝对是过节一样的解馋。不过感觉好吃一点的是“花狸棒子”,而“白票子”则有点些苦味(可能是有“苦腺”没有剔除的缘故吧)。</p> <p class="ql-block">  充沛水源。那时候地下水很浅,村里的水井一般也就一丈来深,邻居蒙古族老王家菜园子地面较低,其水井水面到井外地面才不到两米距离。生产队在河滩湿地处挖的养鱼池,水面距地面也就二尺左右。</p><p class="ql-block"> 我家所在东小队在村西头建了一口直径五米、水深四米的钢筋混凝土井体的机井,水面距地面不到一丈高度。每逢雨少干旱天气,水泵一开,村子东西走向的几百米长大街,便成了抽出来的地下水通过的明渠,孩子们兴奋地赤脚趟在清澈冰凉的水里嘻笑打闹。大井水源灌入村子周边生产队的田地,及时有力地为庄稼“解了渴”。</p> <p class="ql-block">  戏水消暑。炎炎夏日,去河里泡一泡,既可降暑又惬意满满。而农村大人忙活农活基本没有时间和兴趣那样做,可孩子们却乐此不疲。夏季天热,但河水由于是流动不止,所以很是凉爽。去泡河玩水的孩子们,往往男一群女一帮,男孩子在一起都是脱光光下河,女孩子则躲开“好”地段,远离男孩子,穿着最简单的衣物入水。在河道中,水不深没关系,孩子们便或躺或趴在水里露个脑袋;有拐弯的岸边由于水流的冲刷作用,那里的水较深,是孩子们最喜聚集之处,甚至可以在那里游“狗刨”。</p> <p class="ql-block">  牲畜饮水。 一年四季里<span style="font-size: 18px;">每当每天夕阳夕下,</span>生产队负责放牧的社员,便程序性的把牛群羊群等牲畜赶到河边。干净又充沛的河水,让牲畜们既可开怀畅饮,不冷的季节还趴在水里悠然自得地“泡澡”。流动的河水,即使有牲畜粪便和尿液落入,也很快随水冲散流走,河水立马恢复洁净。</p> <p class="ql-block">  挖池养鱼。面对那么浅的地下水线和四季流水的“大溪”(不成为大一点的河也比小溪水量要大得多),生产队决定在村边河畔湿地上挖一口养鱼池。说干就干,大概是1970年前后的春末,当时的队长闫国新组织社员锹挖肩抬,干了有二十多天,挖出来一口约十米宽二十米长二米水深的水塘。从外地买来鱼苗(记得有鲤鱼、鲫鱼、草鱼等)放到池里,安排村里护林员谢洪福负责看管照料(防止有人擅自捞捕和游泳,按要求喂鱼饲料以及对鱼防疫治病等)。经过一个春、夏、秋三季的时间,于冬季来临前的一天,生产队用水泵抽干池水,几乎铺满池底的平均单重有二斤左右的多种鱼类激烈翻跳鳞光闪烁。社员们按队里要求留下鱼子鱼孙在水里,把成品鱼或成筐往外抬,或抓起、抱住往上送,共计收获了有六七百斤。生产队按户按人分配,人们兴高采烈一饱口福。之后随着天气降温鱼池水面被冰封住时,在冰面分布地凿几个孔洞塞进一捆松散适度的玉米秸秆,使冰下水里能保持足够氧气以供留下的鱼们活命。</p><p class="ql-block"> 过些年大队见此,也组织各生产队出人会战,在东小队鱼池旁边,挖了一口五十多米见方的鱼池。</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偷着去大队鱼池戏水正酣,没想到也负责管护这个鱼池的谢洪福突然出现,他见有人在水里便怒不可遏,不由分说地抓起岸边的衣服鞋子便往水里扔。于是我一边大声制止,一边疾速游到衣物落水处,奋力抓住尚未沉没的衣服交给别的伙伴,又一头扎入水里,试图捞取已经下沉到水底的鞋子,结果费劲力气反复几次潜入水里,只捞出我的一只鞋(记得是右脚那只)。我们穿上湿淋淋的衣服,光着脚胆怯又狼狈地往家走,老谢头见此也没有了一开始那种疯狂和凶恶,默默地看着我们几个离开。回家后,我难过得背身躺在炕里,我妈下班听了后,一句也没有责怪我,只是微笑着平静地说“没事,以后不去(下水)就是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晚上,老谢头上门向我妈表示歉意,说“不知道大宏在水里……。”我妈也没有对他表示啥不满和责怪。后来“有心”的我妈(我爸妈对农民很友善和同情,所以在那里人缘特别好)把“幸存”的那只九成新的鞋(“懒汉”款式),送给了中队“李瘸子”(当年他有五十来岁,左腿因小儿麻痹而先天萎缩短小,靠肩下戳一个拐杖和另一只发育正常的右腿走路),他穿上正合脚,把他高兴得笑不拢嘴,当然还有对我妈的感激(也许还感谢老谢头的无心助攻)。</p><p class="ql-block"> 不知何因,两口鱼池再也没有重现过东队鱼池第一个鱼获年的盛况,鱼池随着岸边逐渐的坍塌收拢和地下水位的下沉以及河水一年甚过一年的断流(无水可补),鱼池便成为曾经发生的某种事件的遗址性证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稻田注水。记得生产队在河畔湿地上开垦了几亩水稻田,需要注水时便方便地引入旁边的河水。不过队里没有掌握种植水稻的必要技术,不经过育秧插植,便把稻谷种子直接抛洒进水田里,结果水稻秧苗长势难以达到孕穗生长要求,秋后产量不咋理想。不过还是给社员们分了一些稻谷,品质再低也是大米啊!这种那个年代具有贵族标志意思的“细粮”,让那里的农民家庭真的是垂涎欲滴。后来水稻种植因种种原因无疾而终。</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泄洪通道。对老寨川河印象最深的,还有每年汛期野蛮通过的一次次迅猛洪水。每当大雨过后,村里大人小孩纷纷走到河边,等待一睹上游即刻扑来的洪流奇观。先是远方传来低沉连续且越来越明显的轰鸣声,河套天际线出现褐色发光的动态水墙,并很快一点点地由细变粗、由低变高、由朦胧变清晰,水头高耸的浪群,如万马奔腾,嘶吼呼啸着浩浩荡荡此起彼伏争相而过。水上还有由一些整棵树木和一堆一堆的木柴、庄稼、野草、破败家具以及各类死畜的漂浮物,其中有的随波逐流“蹭车”漂向前方,有的冲到岸边被拦住、挂住或“搁浅”,成为当地人争相打捞拉走合法获得的著名“渔柴”。当然,每一次洪水过后,河套的河沟和河床便有一个明显的改变,主河流在原河道范围内发生改道和改向,河岸由冲蹋又恢复地缓慢循环往复。但河水由西奔东则是不变的永恒(结果后来还是“不永恒”了——这是后话)。</p> <p class="ql-block">  房东捕蛙。河滩的水生动物也给人们开拓生活乐趣提供了可用的材料。</p><p class="ql-block"> 我家刚搬到这个村子时(1962年),租住在一户谢姓人家的东屋里。该家长子谢学民(当时有十七八岁),是房主通过某种熟人的亲近关系,从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张姓人家跨省过继来的养子,平时我直称他“哥”。别看他因养父母娇生惯养导致他任性地不上学而几乎目不识丁,可他显示出了超出常人的动脑动手能力。对地里的活儿不咋感兴趣也较懒惰,却对多类木铁手工制作、摆弄民族乐器以及念唱民间小曲小调等,无师自通手到擒来。在我童年心目中,这位哥可谓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p><p class="ql-block"> 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冬季的一天我早晨起来,只见哥穿着水靴踢里趟廊从外面回来,进屋往地面摔下一堆湿漉漉的东西,我一看原来是几只大癞蛤蟆。接着是哥把大癞蛤蟆剥皮处理后晒干,蒙在装有经过打磨加工后的木质琴柱的马口铁罐头盒前圆口上,缠上细绳加以固定,再剪去绳圈外多余部分蛙皮,自制了一把金属音箱的板胡。到现在我还记得这把也许空前绝后的板胡,发出的具有金属薄板质感的特别音色,以及演奏的那首在当地农村上年纪人里总有哼唱的曲子《八条龙》。感谢这条河养育出产的让人不起眼的两栖生灵,不经意间给那个年代那里的贫苦人们,提供了一些苦涩又开心的笑。</p> <p class="ql-block">  溜冰天堂。冬季宽广平坦一望无际的冰路,很容易让人产生冰上驰骋的冲动和欲望。不过,在那个农村里人们生活温饱都难保证的年月,大人们受累于劳作重压很少有玩冰的心思,滑冰大多是儿童少年的乐趣。于是每到冬季冰层封河,我便和村里一些小伙伴相约去玩冰。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二舅每次冬天从四百多里外的辽南营口老家,来辽西北票我家串门,总要和我们家人去冰上玩“呲溜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而我玩冰主要是滑冰车,</span>就是坐在冰车上滑着走。滑冰车首先要有“车”,完整的冰车概念,其实是车体和冰锥两大件的合一。冰车用以载人,冰锥<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用以驱动——反向戳冰使冰车前进或后退。儿童时期是我爸为我做冰车(后来感觉我爸做的冰车实在不咋地……嘻嘻),十几岁</span>的我于是自己动手,找来合适的木方,用锯子截成约二尺长的木段,以用作冰车的腿架,使冰车供人坐的板面与冰面有一定距离。把木方一侧的两头削角,以利于骑越前进或后退路上的冰面凸起物,或向角度较抖的冰面冲击时不卡车。再找来约四五公分厚、拼起来约二尺见方的木板,把车腿架木方分开合适距离平行摆在木板下面用铁钉钉牢,于是冰车主体组装完成。再找来8号铁丝,按着腿架倒梯形三个边的长度,截出两个段并弯出能让铁丝无缝密贴在腿架下面的角,再将铁丝两头严密插进腿架木方的两头木身里,作为车体滑脚与冰面接触,铁丝滑脚的摩擦阻力照比其它材料非常小,特别适合在冰面上滑进。此时冰车制作大功告成。</p><p class="ql-block"> 再找来适合自己挥臂发力长度的四公分左右直径粗细的木棒两个,一头砸进有足够长度和硬度的切帽大铁钉或钢筋,露出的铁头磨出尖来,做成冰锥,是滑冰人驱动冰车在冰上行进的工具。由于我从小就比相遇的几乎所有小伙伴身材更加修长,十几岁就有175公分以上的身高,所以我得劲使用的冰锥全长将近一米。而别的小伙伴由于大多没有我的“物质条件”和制作手艺,他们的冰车相对简陋一些,但能满足使用。每个人使用工具驱动冰车行进的动作习惯不同,制作的冰锥也就各异。比如大多数人喜欢手腕平握冰锥木柄戳冰,就制作丁字型冰锥,“橫画”是手柄,“竖画”是锥柱,手臂与锥柱呈一条直线,所以冰锥很短,优点是驱动起来更灵活,缺点是不利于发力和更容易使手臂疲劳。而我用的冰锥则就是两跟较长的直木棍,手竖着握住冰锥的上端部,像滑雪使用雪杖一样,手臂得劲于发力还不易疲劳。</p><p class="ql-block"> 于是,冰冻季节,我们隔三差五相约去河套,最多时能聚集十几个人去滑冰。那场面真是浩浩荡荡威风八面,兴奋的呼喊声,用力的喘息声,滑动的“呲呲”声,戳冰的“咯咯”声,以及间或有冰面被压裂的“嘎嘎”声……,交汇成一首气势磅礴的《军队进行曲》。当然了,每次去玩时,乐不思“险”或对冰面状况判断失误,我自己或哪个伙伴发生掉进冰窟窿落水里总不能免,好在没有太深的冰沟,总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安然回家。</p><p class="ql-block"> 白天去玩的乐趣不说也能身感,而晚上感受则有不同。没有月亮的漆黑夜晚,一般是我带三节电池的大手电筒前面开路引航,有月亮的晚上,伙伴们趁着月光,相互呼应着“大约莫地”前行,滑行最远到过二十多里外的别的村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回校遇阻。1975冬天的一个周日下午,我回县城上学赶火车,去火车乘降点要走过老寨川河冰面。在我踏上透过冰层可见下面水里绿草甚至游鱼的冰面时,脚下突然坍塌,双脚和小腿落入刺骨的冰水里,棉鞋和棉裤腿下端被水浸湿,只好打道回府没能及时回校。这是记忆里老寨川河与我开的一个最不友好的“玩笑”。</p> <p class="ql-block">  知青邂逅。因为我的农村“非农业”身份,1976年7月高中毕业后,便同国家千千万万像我一样的人那样,被叫做“知识青年”,去了当时我母亲所在的北票县第二医院(辽宁省109战备医疗队后改)设置在老寨川河南岸距河套七八里地宝国老公社坎杖子大队的医院毕业子女——“青年点”。</p><p class="ql-block"> 离家这么近说是 “下乡插队”,倒不如说是务农出工,即使集中吃住在大队为我们建的“青年点”里,但回家还是蛮方便的。由于白天出工干农活,点友们大多晚上结伴摸黑回家。这样,在路过必经的老寨川河时,夏天必须打着手电筒照着河中的石头,好让过河的人踩着不至于掉下水里。而冬天就是踏着冰面走过去。</p><p class="ql-block"> 留在脑海里最深的是三九天有月亮时的过河。高高的天上明月放射着惨白的寒光,照在一望无际的冰面上向周边反射。四下望去,黑黝黝的树林,起伏矗立的阴森的山岭,远处沉寂的村落闪出零星灯光和伴以狗的叫声。几个人顶着呼啸刺骨的北风,此刻女点友都没有了平日里的矜持,“恐”不自禁地紧紧抓着男点友的手腕或衣袖,一行人急匆匆朝着家的方向疾进。此情此景,让人油然想起中国古诗词里“风雪夜归人”的描写,深深刻入青年点每个人的大脑里感慨难忘。</p> <p class="ql-block">  修建水库。上世纪的六十年代末,北票县为开发利用水源发展农业,在老寨川河宝国老公社马达营子大队地段,依山就势实施了地下截河筑坝水库工程。家父作为宝国老公社党委副书记,被任命为水库工程总指挥。</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工程施工,由于国家经济科技还整体性落后,物质条件明显匮乏,对于这个级别的地方水利工程,上级是难以提供电力和机械使用的,挖运土石方全是人挖肩扛和手摇绞索吊拉。安排各大队义务出工,民工们上下工的往返,离工地几十里远的由马车运输,十几里以内近的则靠步行。</p><p class="ql-block"> 整个大半年工期里,家父几乎不回家,吃住在临时征用的民房设置的临时指挥部里,每天召集施工管理和工程技术负责等人员,组织大小会议和若干人的碰头,进行工程调度、问题分析、事务协调、进度安排、资源分配、安全要求、质量保证以及政治学习、教育培训等等,特别是汛期严加防范路过洪水对工程现场的破坏。整个工期里,家父重任在肩,职责在身,忠诚在心,禅心竭虑,带领一线领导团队,发挥专业工程技术人员作用,经过上下一致艰苦奋战,水库工程按设计要求和工期规定圆满完成。</p><p class="ql-block">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水库建成不到二年,坝体等地面建筑还是在突如其来的几十年未遇特大洪水冲击下几乎夷为平地。不过地下工程——截河设施得到较好保留,笔者多次前往那里,看到还有清澈水流从地下源源涌出,为当地农业利用和下游河段注水起到积极作用 。</p> <p class="ql-block">  我没做也没能力探究为什么三四十年前以来,老寨川河在当地人眼皮子底下,连不知不觉都不是,而是不由分说明目张胆地就发生功能性萎缩、退化和到后来的作了古。</p><p class="ql-block"> 作为从那里走出来人,对当地的一个现象一直使我深思。</p><p class="ql-block">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地处老寨川河下游的我家所在宝国老公社的韩古屯大队广大区域,发现了成规模的铁矿石蕴藏,于是国家启动了开发相关活动。当地的人们有一天发现,从矿区溯源上行几十公里,沿河的岸边树林空地结合地段,建起来两三公里间隔的一座座抽水机站,像战争时期的碉堡,忠实而威严地扎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随着铁矿的正式生产运营,人们又发现,原先地面哗哗流淌的河流一点点地水少了,村子里的井水水位逐渐下落。记得那时候就听到关于铁矿抽水造成河断井干的纷纷议论。可是,在“国家矿山”、“国家利益”的神圣观念高压下,村民们的议论和抱怨,即使事实充分证据确凿,又有谁能认真当话听呢!</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那么,辽西地区的生态环境能否得到改善?老寨川河能否重现我孩提、少年、青年时期的美境呢?</span></p><p class="ql-block"> 有相关文献(《辽西地区缺水原因及对策研究》作者于德浩、龙凡等)分析指出,辽西地区严重缺水“十年九旱”,究其原因,主要是自然变化原因的资源型缺水和人为因素的工程型、观念型、污染型缺水。资源型缺水,与几十年来太阳黑子活动空前频繁,“厄尔尼诺”现象肆虐,加剧全球气候异常有关。具体在辽西地区的影响表现,就是不断加剧的资源型缺水,造成全流域特别是中上游降水逐年减少,辽西地区年降水量是辽宁省最低,仅为平均550mm,拿什么给老寨川河补水呢!而人为性缺水,工程型的——水库建设滞后,蓄水、保水、集水能力不足,造成一面是老天送上门的水资源大多变成洪水白白流掉,一面是各方对水源的需求嗷嗷待哺却不能提供。采水工作重视不够,找水进展滞后。输水工程比较落后,大量途中漏水造成不应有浪费;观念型——一是不够重视改善和重建对水事有利的局部环境生态,植树造林、退耕还林还草力度不够,水源涵养能力低下。二是开采地下水不够科学合理,直接威胁地下水源的可持续产出与供应,引发综合性地质灾害、生态灾难及长久难以愈合的地质疮疤。应当多做些保水、节水、改水、管水的防患于未然工作,少做及至不做过度开采“杀鸡取卵”的“自杀性”蠢事。</p> <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寨川河,不到半个世纪的时间,“老”赋予了更多的沧桑;“寨”还是那个寨,却物是人非;“川”还是那个川,更加名副其实,仅剩土沙石砾和不多的树木而无水;“河”则有名无实了,变成一个落寂的“曾经”。“老寨川河”,由一个栩栩如生活蹦乱跳的美丽生命,变成一个僵在那里的地理名词。</p><p class="ql-block"> 即使这样,也消磨不掉我对它的热爱、纪念和想往。它是我童年的天堂,少年的旷野,青年的雪原,是我走出那里奔向外地的出发点, 我总是对她魂牵梦绕。无论是国家为了开发自然矿产强大国家造福国民,必然要付出的负面代价,佐证人类行为影响环境、破坏环境的一个事例,还是地球不依人类意志转移、温水煮蛙式持续发生的自身物理演化,老寨川河的衰减与消失,让<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对她由一个美好与温馨的记忆,变成后来和现在的惋惜和心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也许老寨川河的遭遇,并非完全因下游开发铁矿,对地下水资源实行超采所致,而是有多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果断停止并逐步扭转当初实行的“先开采后治理”甚至“只开采不治理”的发展思路。正确处理好经济建设与环境保护的关系,不仅是一个严重的经济问题,更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还是一个开发建设究竟为什么的哲学命题。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著名论断,是对二者关系的根本诠释。</span></p><p class="ql-block"> 回过头来想想我那同学用“老寨川”作为自己微信名,推己由人,分明是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我生命在最好的光景邂逅了“老寨川”,便与她结缔了不解之缘,便有了不能的忘怀、由衷的感恩和永远的激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