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牛的美篇

丑牛

<p class="ql-block"> 我的妈妈</p><p class="ql-block"> ———献给母亲节</p><p class="ql-block"> 在我生命里,有给我生命的亲生母亲,还有抚育我长大的两位养母,她们都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如今她们都去了天堂,我爱她们,很想她们,多希望回到家里叫声妈,能在他们怀里撒撒娇,------但不可能了,只有泪水洒腮,相思无限。</p><p class="ql-block"> 我是我家老三,我大姐大我5岁,二姐大我三岁,小的时候都在锦州市立幼儿园。我出生后,妈妈也把我带到幼儿园。和姐姐不同的是,他们和好多小朋友一起由一两个阿姨照顾,而照顾我的却是一个专职阿姨,我曾问过妈妈,这是为什么?妈妈说,园里没设婴儿班,只有你和林院长的孙子,是专职阿姨带。看来我小的时候还享过特权待遇。带我的阿姨姓姚,大我妈妈3岁,那年她28岁,妈妈管她叫老姚,可我从未管她叫过姚姨,会说话就叫她妈,不知啥时在妈的前面还加个孩字,叫“孩妈”,而生我的亲妈,妈的前面加了两个字,“腿疼妈”。原来,皖南事变妈妈被关进上饶集中营,狱中生活关节受损,得了风湿,老腿疼,可能那时我听妈妈念叨多了,就给妈妈起了这么个雅号。这绝不是杜撰,也没人引导,就是出于对妈妈亲疏的区分,而且这称呼得到妈妈们的认可,也得到家人和熟悉我的所有人的认定。有照片可证,妈妈把我在京照的相片给孩妈寄去,背面写道:“小妞妞于北京,53年6月14日,给孩妈留念。”就是现在,孩时的小伙伴见面,聊起来也问你腿疼妈还好吗?</p> <p class="ql-block">从把我交给孩妈照顾以后,我们娘俩就离不开了。除了妈妈喂奶,白天黑夜都是孩妈照顾。孩妈没有休息日,她时常把我带到她家。孩妈的婆家姓赵,她自己没有小孩。赵家离幼儿园很近,幼儿园在现在林西路水产市场位置,赵家在新玛特正北马路对过,和保二小学平行。赵家住的是四合院,正北五间,中间是厨房,两边各两间;门房中间是通向外边的门洞,两边也各两间,赵家占东边一半。赵家有爷爷、奶奶,孩妈的丈夫,我叫“孩爸”,孩爸还有原配夫人李氏,我叫她“姐妈”,原因是孩爸有一个女儿,大我11岁,是她生的,姐姐的妈,我当然叫姐妈了。我真不知小时候的我咋那么有天赋,几个妈妈都分的那么清楚、叫的如此贴切。</p> <p class="ql-block">这是孩爸姐妈孩妈,姐妈怀里抱着姐姐</p> <p class="ql-block">孩爸是独子,又只生一个女儿,就再也没有孩子了,这就不难理解,孩妈为什么进门了,可她却没能生一个孩子。爷爷奶奶住在正房,孩妈和姐妈住在门房各一间。爷爷少言寡语,只在外面干活,不管家里的事,奶奶是一家之主,每天脸朝窗坐在炕头上,还总叼着个长烟袋,两个媳妇都听她的,做什么吃什么,都要请示她。我一到赵家,成了赵家中心、大家的宠儿。吃饭时,爷爷奶奶、孩爸和我还有姐姐是在炕桌上吃饭,而姐姐永远是在炕沿边坐,我可以肆无忌惮的随时变换位置,随意动各种菜,奶奶说,我是别人家的孩子,不要规矩。孩妈和姐妈要伺候大家,都吃完了,才能动筷,有什么吃什么,没菜就是咸菜和酱了。我记得,奶奶房里靠北墙有一口柜,侄男外女给奶奶送吃的,都放在这里。每天高兴做的游戏就是:孩爸或姐妈抱着我,推开房门,假装先看看奶奶干什么,然后说,我们先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边说边掀开板柜拿出蛋糕、或饼干什么的,走到门口又说,奶奶什么也没看见,奶奶才回过头,在炕沿敲敲烟袋锅,说,你又偷吃我的东西,我们都笑起来,奶奶也笑,这样的节目每天都有,还不止一次。姐妈是个小脚,待人热情,性格开朗、特敞快那种;孩妈却内向,心地善良,不多说一句,默默的做各种事情,两个人相处还好,没有像大红灯笼电视剧里那样打闹个不停。每年清明,姐姐都由沈阳来扫墓,都要聊起两个妈妈。大家生活在一起,扶持一个男人,心里可能都有怨,却都不说也不闹,旧社会造成的一夫多妻,只能忍,可她们两人都是死于癌症,不知和不快发泄不出去是否有关。姐妈对我特别好,有好吃的都给我,带我玩,孩妈的妈妈去世,不能带我去,就是她哄我睡觉;大一点了在外玩,天一变脸就拿着衣服在后面追着我让我穿衣,她可是小脚,哪能追上我呢,她就喊我的那些小伙伴给我拿衣服,叮嘱一定要给小妞穿上,要不就别进我家玩。困难时期,我没有受过一点屈,都是可我先吃。门房靠街,外面卖东西的一喊,小窗就开开,什么鸡杂串了,爆米花了,来者不拒。妈妈没奶了,我身体弱,冬天天还没亮,孩爸就出去给我打牛奶、豆浆,回来时胡子都上白霜了。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更不用说,孩妈会裁会踩缝纫机,看照片穿的大衣就是孩妈做的</p> <p class="ql-block">姐说俩妈偏心,自己的孩子不疼,疼外人;我夺了她的父爱---。姐姐说的一点也没错,她也是独生女,是我进了赵家,抓走了大人们的心,让她感到了失落。不过姐姐对我也很好,小时带我玩,大些指导我学习、孩妈去世后,姐姐家就是我的家了。如今都老了,有个心里话不能和孩子们说的,姐俩聊,比我的一母同胞姐妹走的近。</p><p class="ql-block"> 我曾经两次离开过孩妈。一次还是三四岁时,腿疼妈让我上幼儿园和大家一起学习生活。我想孩妈,跑过几次,没能跑出大门。有一次真的跑出大门,眼看过马路就到赵家了,有三个阿姨跑出找我,我边跑边回头,看见阿姨就大哭起来,求她们找我的孩妈,可她们像抓小鸡一样,把我抓了回去,我像杀猪一样,嚎哭不止,回来后不吃不喝,还发烧一病不起,腿疼妈没办法,只好把我又交给了孩妈。</p><p class="ql-block"> 1953年初,腿疼妈工作调到北京,我们姐妹四人要随妈妈去北京了。临走时,我和孩妈、腿疼妈照了相留作纪念。在照片后面,孩爸写了这么一段话:“1953年4月9日,小妞去北京临别摄影记念,可爱的宝宝,天缘有份,他日珠还,方遂我愿”。</p> <p class="ql-block">看得出我已成赵家一分子了,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他们多么希望有一天我能回来,那该有多高兴呀。</p><p class="ql-block"> 小孩子是靠大人摆布的,不情愿也得去。看我和妈妈们的照片,还有在京给孩妈照的像,都是撅着嘴,能栓头驴了。我和姐妹们去了北京。两个姐姐去住校了,妹妹还小,送进托儿所。而我上学太小。进托儿所又太大,就把我送到小姨夫的二哥家,小姨夫的嫂嫂原是小姨的保姆,后嫁到刘家,都叫她刘二妈,和妈妈的关系很好。刘二妈有一双放开的小脚,干活麻利,对我很好,可我就开心不起来,每天都哼哼唧唧、哭哭啼啼的,妈妈来看我也老训我。可我就想不开,我想孩妈,她也想我,为什么把我们分开?每天盼着孩爸孩妈把我能接回去。果然没多久,孩爸来了,说孩妈病了来不了,让他来看我。我抱着孩爸的脖子不下身,哭着让他带我回去。孩爸哄着我,带我去了公园,又在外吃了饭,看我在他怀里睡着,才抹着眼泪把我送回刘家。此后,我就蔫了,每天都不说话。再过一段时间,孩妈和孩爸一起来了,孩妈实在放不下我,和妈妈谈判来了:刘家也是带,赵家也是带,就让赵家带吧,要不孩子就交代了。妈妈衡量来衡量去,她也实在没办法自己照顾我:她很忙,14岁就参军打仗,读书不多,进京工作还要充电读书,孩子、上学、工作,已忙得她顾不上我,孩妈孩爸又实心实意的对孩子,接就接走吧,就这样我又回到赵家。54年秋在妇联宿舍照的像,我笑的多开心。大鹁鸽市,就是王府井北灯市口,我家就在全国妇联宿舍院里。就这样在京呆了一年,珠还遂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妈妈来东北出差,每路过锦州都要下车看看我,每次她来,孩妈的头上就有了火罐印。妈妈来时都要带我上街,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新华书店,买些如《安童生童话》、《一盘克朗棋的故事》、《云南少数民族故事》等等好多书籍,每次都提到要带我回去,我都说这里好,那都不去。该上小学了,妈妈特意来锦州,要带我回京,家里哭成一片,连爷爷奶奶都说话了,“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妈妈没办法,只好说,上学也要有个大名了,小妞是新中国成立那年生的,就叫李迎吧,大家都赞同,妈妈走后,上户口时,我告诉孩爸,写赵李迎。赵家上下当然都高兴极了,说我有良心,可妈妈知道后很生气,但也没办法,写信都是李迎,从来也没承认过她的女儿姓赵。就这样在锦州上了小学、上初中、上高中,每到寒暑假时,孩妈也带我同去北京,和姐妹们团聚,可新鲜没几天我就张罗回来,我的家在锦州了。每当读书上高一个台阶,妈妈都接我进京,孩妈都能说出一车理由推托,我也积极配合,直到文化大革命妈妈自顾不暇,回京的话就再也不提了。赵家奶奶爷爷相继去世了,都是无疾终老。姐妈却得了子宫癌,发现就是晚期,61年去世,我也作为女儿披麻戴孝报丧盆,回报姐妈对我的养育之恩。68年初,孩妈胃老疼,吃不下东西,锦州各医院都查了,说是胃溃疡,吃了好多药也不见好。腿疼妈得知,来信让去北京看病,孩妈孩爸和我去了北京,我们去了协和,又去了肿瘤医院,都没检查出什么,我们又回到锦州。这时孩妈已痛的不得了,啥也吃不下了,回锦第二天就住进市立医院,当天就开刀了。打开腹腔,里面已长满肿瘤,无法手术,只得缝合。孩爸拿着医生诊断连夜又去北京肿瘤医院,拿回对症的中西药,我住在医院,守护在孩妈的身旁。其他病床无人时,我就在病床上休息,无床时我就只能坐凳子休息了,从此吃住在医院,6个多月没回过家睡觉。孩妈看着我,摸着我的头,流着眼泪,打着嗐声:“老闺女受苦了,妈心疼呀。”孩妈得的是胰腺癌,每天都要打杜冷丁,刚开始一天一支,后来一天两支,再后来就三、四支了。什么也吃不下,我每天给冲些藕粉维持着。人瘦得皮包着骨,躺在床上都能看到肚皮上鼓出的包。无线电里传来上山下乡的消息,孩妈开始担忧,每天都在念叨可咋办呀。9月中旬,我班同学到医院看望孩妈,孩妈知道这是动员的来了,同学走后,搂着我泪如雨下:“你这么小,今后可咋办,妈不争气,陪不了你了。”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16日带着对女儿的眷恋和牵挂永远的离开了。 </p><p class="ql-block"> 我自己做了妈妈才知道,怀胎十月生儿真可谓九死一生,育儿更是劳心劳肝,呕心沥血。亲妈生下我,孩妈养育我,一个是恩高,一个是情长,虽说血是浓于水,可孩妈养育我近二十个春秋,我笑她也喜,我疼她也泣,我们心心相映,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爱我的生母,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我更爱我的养母,是她教我如何做一个好人,爱一个人就要全身心的投入,不讲价钱、不求回报;做人要良善,学会忍让,不可太娇气,但要有骨气!如今两位养母离开我已半个多世纪了,每每想起还是心疼,她们没得半分的回报,掏心掏肺的对待一个外姓孩子,图个什么呢?我想这就是真爱,情深,妈妈和姐妹对我姓赵有想法,我却认为是对赵家抚养我近二十年的慰籍和回报,年年上坟扫墓是我应尽的孝道,她们心甘情愿的养育我,我也要无怨无悔的孝敬他们。</p><p class="ql-block"> 我自小就知道我不是赵家的人,虽说我是妈妈第三个女儿,但妈妈对我也是疼爱有加的。</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满月后,妈妈抱着我照的像,爸爸在照片后写道“一九四九、十月初,芝与阿三在丘园。”芝是爸爸对妈妈的爱称,妈妈原名李彩芝,后取名李锦。丘园是外公李善祥在南山果园的屋宅,一座两层绿瓦白墙的小楼,如今已列为锦州市文物。由于爸爸是南方人,习惯于把孩子叫阿几,我排行三,叫我阿三。看照片,已有了仨丫头的妈妈还笑的那么开心,可见对妈妈来说,无论男孩女孩都是心头肉。</p> <p class="ql-block">这是孩妈抱着我,腿疼妈抱着小妹,两个姐姐依偎着妈妈左右。在外公果园办公大院后花园里照的像,大家都向前看,我却看着妹</p> <p class="ql-block">我回锦后,只有上学暑假时回京,最多呆上十天左右。工作了借出差机会回京呆时间就更短了,大都是妈妈在问我如何,我退休后,妈妈年龄大了,我去京次数和时间都有所增加,妈妈也把她的故事讲给我听。</p><p class="ql-block"> 妈妈出生在名门富家,但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八岁由大连来到锦州 ,就在父亲所办的耕余小学和员工、附近贫苦人家的孩子一起读书,冬天还没亮就起来出操,课余还要做力所能及的农活,家里人吃的和员工是一个样的大锅饭,所以每当报纸把“丘园”(外公旧居)说成小姐楼时,妈妈和姨妈一致反对,说我们根本就没享受过小姐的生活。日寇入侵东北,妈妈离开亲生母亲去了南方老家,参加父兄组织的抗日救亡宣传队,演抗日小话剧,唱革命救亡歌曲,宣传抗日。十四岁时就和哥姐一起参加新四军战地服务团,在皖南前线做民运工作,随叶挺军长夜渡长江,到皖北敌后为新四军第四、第五支队作慰问演出和群众工作,叶军长还为他们的演出和行军照了像,照片还保存在中国军事博物馆。妈妈也保存两张,看得出年轻时很英姿飒</p> <p class="ql-block">1939年4月,还未满16岁的她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誓把自己一切献给祖国、献给党。妈妈说,在部队这几年是她生活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p> <p class="ql-block">这是妈妈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穿着新四军新发的军装戴上团徽马上照相寄到家中</p> <p class="ql-block">正当青春蓬勃如鱼得水时,皖南事变发生了,她不幸被捕了,关押在上饶集中营,受到非人的精神虐待和人身摧残。为逃出这人间地狱,她和战友把国民党女生队长的军官服偷出来换上,到上饶县城一家与李家有经济往来的银行,报上姓名借到三百元钱。刚将钱藏好,便撞上来抓她们的队长,又被押回集中营关到人称“狱中之狱”的茅家岭监狱。茅家岭监狱关的都是共产党的顽固分子,他们组织起来策划暴动,妈妈把侥幸藏匿的钱分给大家,并参加了这天下闻名的1942年5月25日茅家岭暴动。这次暴动仅有两名女性,</p> <p class="ql-block">暴动时,她拼命向外跑,鞋子陷在了泥里也顾不上拨,光着脚跑,脚被扎得鲜血淋淋。摆脱了敌人的追捕,可和战友却失散了,在山里转了十一天也没能出去,最后还是被当地巡山的国民党乡丁抓住,又被关到上饶县地方监狱。幸运的是上饶县县长接到上饶集中营发来,“就地处决李瑞芝(她在集中营的化名)等六人”的命令,权衡利弊,并没有立即执行,其原因是日军已打到上饶,上饶集中营在向福建撤退,而当时共产党的游击队活动也非常活跃,他不敢轻易对抗日志士下毒手。外公得知消息,通过关系找到民主人士、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高级参议王艮仲,得与保释。她一出牢房立即重返抗日战线——浙江四明山新四军的三五支队。组织上把她安排在鲁迅学院学习,后分配在浙东报社工作。直到部队东撤,她才离开部队。1946年她来到东北,要参加解放军,可是她在部队的哥哥姐姐让她协助情报员侦察国民党军队在锦州的设防情况。她与亲友一起掩护共产党人,协助国民党部队进步士兵逃跑,利用果园地图绘制锦州南山国民党军碉堡和驻防详细情况。外公的果园成了我东北野战军发动著名的辽沈战役的重要秘密联络点,为锦州解放助了一臂之力。</p><p class="ql-block"> 锦州解放了,她在市妇联工作,后调入北京全国妇联。文化大革命,家被抄了,人被打成叛徒、特务。性质定为敌我矛盾,人民内部处理,发配到陕西偏远的农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她很不服:“我在集中营没有暴露党员身份,没有出卖同志,凭什么说我是叛徒、特务。”有人让她找高官的亲戚、战友,她不去,她坚信:“我的历史是清白的。”我问她,当初选择走这条路是不是很后悔?“不,我是为了抗日才走上这条路,我问心无愧。和牺牲的战友相比,我幸运多了。”当社会一切都正常了,妈妈得到平反,恢复了工作和待遇,可人却老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听姐姐说,1984年新四军上饶集中营的幸存者聚会,那场面很让人震撼,很多幸存者从集中营逃出后,就没见过面,这次重逢喜悦激荡着每个人的心,他们相互拍着肩膀,热情相拥。叶挺的侄子叶钦和热情地管妈妈叫小牛,说,“你现在是老牛了。”原来在部队时妈妈身体好,又特别能干,还有一股冲劲,脾气还特倔强,所以绰号叫小牛。他说:“靠你给我的路费,我才逃出去,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啊。”其他围在旁边的人,你一句、他一句地说起妈妈在部队、在集中营的事情。那时妈妈年纪小,编排抗日舞蹈跳得满头大汗,显得特别可爱;说到她在集中营,不但把宝贵的钱分给大家,看到别人没有衣服,就把自己的衣服送出去了…大家异口同声地称赞她坚强、勇敢,大度,爱帮助别人。可是她一个劲地谦虚;“没什么,咱们现在都活着,这才是最好的。</p><p class="ql-block"> 2005年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中央电视台采访抗日老战士,她单位的同事看到,都很惊奇:“噢,我们读书时就知道茅家岭暴动,原来我们身边就有一个不怕死的暴动英雄。”</p><p class="ql-block"> 离休了,妈妈还是忙人,谁家需要阿姨她帮找,家里不合她去劝,还组织大院里的人做操、打太极、跳舞,自己还参加了老年大学,在人民大会堂演出合唱,书法作品在全国妇联离退休作品展和台历上刊登,生活丰富多彩。她还是党小组组长,组织学习,还用文字汇报心得,我都感到好笑,七、八十多岁的人了,一丝不苟还挺正规。</p> <p class="ql-block">一年年,妈妈的年龄大了,家里曾请过几个阿姨,但妈妈觉得管理阿姨很麻烦,吃什么、缺什么都要管,自己还不自由,所以都给辞退了。我去京陪伴妈妈,看到妈妈的背也驼了,原来1。6米多的个,如今不到1.5,眼泪不由掉了下来。虽说退休后来过几次,但妈妈和女儿相比,用在孩子的心思要比老人多,记得女儿在京实习时,我借工作之便是两周一次去京,跑了一年,而看妈妈却是两年一次,还给自己找理由:有姐妹在身边,想起来很自责。我知道这次行程,就一个任务伺候妈妈。可妈妈却另有打算,妈妈说:“你和你二姐都在外地,来照顾我把自己的家扔,小的还需要你们。在身边的两个,你大姐两口身体都不好,你妹妹那个带花园的房子也离不开,思来想去我决定去老年公寓,这也是方向,养儿防老那是过去,我去老年公寓也不能说你们不孝。”于是,在京时我陪妈妈看过“爱慕家”、“香山”和“燕达”等老年公寓。</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是全国妇联离休办组织去体验爱慕家养老院的队伍,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每个人都由家属陪护</p> <p class="ql-block">这些养老院虽然都不错,但是觉得燕达医疗条件更好些,有家居式也有宾馆式的,环境也很好,价格虽然高些,但还能承受得了。只是当时还未正式接待。后来二姐由宁波回京了,陪妈妈在燕达老年公寓试住几天,妈妈很满意。十月十二日正式入住。由于刚开业,价格也比较高,整个楼层只有妈妈一人居住,妹妹哭了,要带妈妈回去,妈妈不肯,说:“会适应的,别担心,一切会好的,回去吧”。当二姐把护工给妈妈照的照片传了过来,看妈妈精神很好我就放心了。平安夜晚饭后给妈妈去电话,小护工说“奶奶去多功能厅联欢去了。”我不由笑了。晚九点,我再次打电话,妈妈接了,我问:“联欢玩得咋样?”妈妈说:“挺好的,”我说:“您表演节目了吗?”妈妈说:“表演了。”我说:“演的什么呀?”妈妈说:“我唱歌了,”我说:“唱的什么呀?”妈妈说:“大合唱,团结就力量!”多潇洒、快乐的老人,八十八岁还充分享受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刻,真是可爱!可敬!可赞!</p><p class="ql-block"> 平静的生活是被一次摔倒打破了。妈妈是一个人住,房间里有卫生间,护工不定时的巡回,第一次她由门的玻璃窗向里望望,没见到妈妈,以为妈妈在卫生间,第二次还没看到,又没见老太太出房,卫生间也不能去这么长时间,就仔细望望,才发现老太太倒在地上,人还清醒,就是肢体使不上劲,动不得。医护人员马上送去燕达医院,确诊中风。应该说燕达医院医疗设备是一流的,但医生都比较年轻,在京姐妹认为治疗中风还是北京中医院好。在中医院治疗一段时间,病情稳定,但左半身活动吃力了。病情稳定需要康复的病人,中医院是不收留的。送回燕达,姐妹探视单程顺利也要两个多小时,回到家里顾工、打针也都是问题,于是找到妈妈单位,由妇联出面,安排在离家很近的社区医院治疗。这里的环境还可以,每两人一个护工,24小时陪护,妈妈没要单间和双人间,要了四人间,原因就是太怕寂寞。护工是一对夫妇,有五十几岁,人还不错,爱说话,干活麻利。我们四姐妹是这样安排的,在京的大姐周三、小妹周六探望,我和二姐在外地是周一、周四打电话问候。我是每年去京探母,吃的用的都有,我就带些妈喜欢的小玩意,比如小挂件,胡桃核手串,年属相吉祥物等,我记得那是羊年,我买只小羊,我看妈妈这里已有个大一号的小羊,就和妈妈说,多了一个,那个不喜欢就送人吧,妈说不给别人,都留着,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孩子,不能分,说得我眼泪围着眼圈转。妈妈每天活动都很有规律。除配合医生治疗,看书看报听广播必不可少,妈妈还有记事记的习惯,对国家的大事看法也不忘和组织汇报,我们是理解不了的。姐姐说,妈妈的手机话费每月都不少,可我们姐妹都是给妈打电话,妈很少给我们打,和她的老同事、党小组却电话不断。我们姐妹在一起聊也说这事,觉得这样也很好,常活动脑子也有易于健康。妈妈还让我教她发短信,九十多岁的人还与时俱进,好笑不好笑。</p><p class="ql-block"> 我同学的妈妈也有几个是九十多岁的人,他们有的无收入,有收入也不多,我妈工资要比他们多的多,可是他们都能每天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由孩子照顾他们饮食起居,我说他们有福气,我爸妈不如他们。我先生却说:老人是把福气都给了我们,自己苦些,孩子们好他们也高兴,这也是福。我不知这说法是不是谬论,但看到老妈心态平和,身体尚好,精神状态也好,我放心许多。在生与死面前,父母把生的希望给了孩子;在苦与乐面前,我的父母又把快乐自由给了我们,我感到父母的伟大,我的幸福!</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2015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妈妈得此殊荣,拍照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妈妈生于1923年5月9日,2020年11月6日去世,终年97周岁。回顾妈妈一生,很是坎坷多舛 ,她本可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入,有吃有穿过着衣食无忧的小姐生活,然而她为了祖国,却选择了另一条艰辛之路:花季的年龄风餐露宿东征西跑抗日救国;正值青春妙龄却被无辜监押,失去人身自由;盼得解放,却屡遭运动审查,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但她自信坚强,无悔无怨,这是爱国之爱;老了,本可以和儿孙享天伦之乐,可她却宁愿自己身处孤独、寂寞,也要让女儿减压,给女儿们自己的生活,这是伟大的母爱,可怜天下父母心!因此,尽管我的笔墨羞涩,我也要把妈妈的故事讲给大家,让人们知道:有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却有着惊天动地的经历,饱受磨难,但坚强、乐观、平和,为国、为女舍得一切,献出了她全部的爱!这个人就是我的妈妈,我为有这样的母亲感到骄傲自豪和幸福!我真诚的祈祷,祝福天堂里的妈妈们无忧快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1.05.0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