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偶感

沈民生

科州的春天来得迟，但却步履匆匆！

一两个星期前还是“草色遥看近却无”，一场雨雪后那草似乎已经等不及冰雪融化，就在淙淙的雪水中泛着绿光。每天一开门，球场上草的绿色就又深了一层，似乎是被人偷偷地又刷了一抺绿色，几天后就绿草如茵，新翠欲滴，让人顿生怜意不忍步履其上。

和煦的春风中，紫丁香已长出新叶，枫树也绽出片片嫰芽。小松鼠拖着长长的尾巴从松枝上窜出，跃上院子围栏的顶端，欢快地跑动着。围栏下Daffodil（喇叭水仙，又名黄水仙）绿色的枝头上已开出鲜亮的黄花，状如喇叭。在这高原，人们在春天里看到的第一缕黄色似乎总是来自黄水仙。晨曦中黄水仙格外醒目，黄色的小喇叭在晨风里摇曳着，似是大声召唤：春已经来临！

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总不禁让人产生要走出屋外去拥抱大自然的冲动！

我背上背包带上足够的水和食物，穿上登上鞋，驾车驶出了车库，向西边的落基山开去。

波德是座落在落基山东麓的小镇，镇虽小却活力四射。

我把车停好，背上背包向山脚走去。今天计划穿过小镇走到山脚，然后沿着盘山公路，绕到山后再爬上山顶。

小镇还没有完全醒来，路上很安静几乎没有行人，车辆也不多，早上的上班潮还没有到。

路两边有的房子应该是上个世纪初的老房子，石头砌筑的墙，房顶坡度很大，比现代的房子要小。大多数树的新叶还没有长出来，只有crabapple 树红红火火，散落在前门后院，粉红色的花比绿叶还多，让人坚信春已经到来。

山脚下的Chautauqua公园是很多通向山间小道的起点，人们通常把车停在这里然后由此爬山或骑车上山。平时很难找到停车的地方，现在是大清早，停车场还有不少空车位。

我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道向上走着，前山上的雪已经融化了，山上松木翠绿，路边山涧溪水哗哗。鸟在林间或穿越飞跃，或登枝鸣唱，唧唧啁啁啾啾。不时地有车从身边向山上开去，划破了山间的宁静。

这是一条双向单车道，弯弯曲曲通向后山，从山脚到山顶差不多七英里，相对高度不过三千英尺，所以路的坡度不算陡，但弯度有时比较大。对于登山的人来说，这应该算是坦途了。

我一边走一边观看着山上和山下的景色，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登山，温暖宜人，春风拂面，万物生机勃勃。

正走着，拐弯处一队骑车的人急驰而下。一个个头戴头盔，紧身衣裤，有男有女。我们抬抬手相互致意，看来他们是骑到山顶后返回的。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路边的草已经从经年落地的松针中长出，路旁岩间的雪水在阳光下晶莹闪亮，青苔湿漉，阵阵松香随微风飘来。

前方一只野鹿正在路边低头摆尾吃草，不在意过往的车辆，也不在乎逐渐走近的我，我掏出了手机。听到了“咔嚓”一声的照相声，野鹿抬起头，两只耳朵机警地转动了几下，眼睛似曾相识地瞪着我，嘴巴不停地咀嚼着口中的草。不知是不是因为脱毛还是刚经过漫长的冬季，这鹿的皮毛没有秋季时那么油滑光顺，鹿看上去也没那么肥壮。在拐了几道弯后看到的另外几只忙碌着吃草的鹿也是这样子。看来这些野鹿能挺过科州的严冬是挺不容易的！

山下原野一览无余，道路纵横交错，路上的车点点串串。那些红瓦石墙的科州大学校园从这山上看过去很是好看。平时掩映在树从中的湖泊池塘此时尽收眼底，在阳光下如一面面镜子闪耀着。我有一点吃惊，似乎平时没有觉得科州还有这么多的水。

后山的很多雪还没有融化掉，远远地看过去，后山绿白相间，白的是松树间没有化掉的雪，在松树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白。蓝蓝的天空白云浮动，山头时而被白云笼罩着，时而昂立着。

越向上走，路两边的积雪也就开始多起来了，悬崖也开始高起来。几只鹰在山涧上空盘旋着，我有点奇怪，鹰这种猛禽通常都是独行客，很少见成群的。

至山顶的最后一两英里，只能是步行攀爬，大多数登山的人都是把车从山下开到后山，然后舍车步行上山。

林间的小道基本上被冰雪覆盖着，雪已经没有刚下时的那种松软，走在上面咔嚓咔嚓地响。周围的山中除我外没有一个人，我这咔嚓咔嚓的踩雪声使得山林越发地显得静寂。

我不禁停下脚步，享受着这份清静。不知什么时候山顶已经被云盖住了，云雾迷漫飘动，远看白茫茫的一片，近看丝丝缕缕的雾在松间游动。真是“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我索性找地方坐下来，什么也不想，让心境远离前山纷纷扰扰的世界，一切好空灵！

正如憨山大师六言绝句所云：

云散长空雨过，

雪消寒谷春生。

但觉身如水洗，

不知心似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