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母亲去世后一直不敢直面这个事实。上次回国带回来两件她经常穿的的羊毛衫，挂在衣帽 间最里面的一个架子上。每次去衣帽间换衣物，都忍不住抱住这两件羊毛衫闻一闻上面残 留的妈妈的味道。每次都很伤感，都是强忍住眼泪。家里人都不知道我的这个秘密，这成 了我和母亲之间沟通的的唯一方式。感觉她还在那里看着我，只是换了一个空间，换了一 种方式。 </p><p class="ql-block"> 母亲有弟兄姊妹七人，她是家中的长女。姥爷在母亲二十出头，刚刚成家那年去世，留下 好几个未成年的弟妹。母亲当时是小学教师，父亲是中学教师，两个人承担起帮助中年守 寡的姥姥照顾弟妹的重任。我 很久以来都感觉母亲的心似乎不在我们这个家里，她惦记 的担忧的永远都是她的娘家里的点点滴滴与是是非非。年少时期的我和母亲似乎没有建立起那种让我至今依然羡慕的亲密无间的母女深情，有的只是一种有着一点距离的理性的观望与欣赏。我看着她天天忙忙碌碌地工作，下班后带着一身的疲倦，又马上和父亲一起忙 家务。我不记得在小的时候她曾拥抱过我，永远都是耐心和蔼的父亲陪伴生病的我去打针，吃药。我小时候的辫子总是一正一反，因为没有母亲给梳头，自己就胡乱扎起来。 母亲似乎永远都在忙其他别的事情，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永远都是直接奔向父亲。</p><p class="ql-block"> 18 岁时我上了大学，离开了家。想家时就往家里写信，每次都是收到母亲的回信，而不 是父亲。 在一封信里，她说她年轻时工作太忙了，对孩子关心太少，以后一定要好好弥补。放假回家时，每一次都惊讶地发现母亲厨艺的进步。她做的饭越来越可口，尽管每次做完都叫着腰痛，叫我赶紧给她用手锤打几下。她烙的油饼松松软软的，那真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饼。每次回家，刚开始几天她都会和我聊好久 ，走之前又给我做一些吃的拿到学校和室友分享。</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出了国，第一次接到母亲的电话时，从来不那么感性的母亲在电话那头哭了，她说我走那么远，她会想我的。我当时也没有想到第一次回国居然要等到六年以后，当时只以为很快就会又见面。之后就是一年或两年回去一次，每一次见面都感觉母亲又老了一些，但每一次又口是心非地说她没什么变化。见面的时间都是那样短暂，离别我俩都是那样难舍又佯装坚强，眼泪都是默默流淌，转身又连忙擦掉。越洋电话里母女俩永远都是互报平安，唯恐对方惦念。</p><p class="ql-block"> 直到五年前接到姐姐电话告知我母亲得了癌症的消息，当时只觉得头轰地一下，感觉是在做梦。我慢慢意识到生我养我的那个人真的快要离开了，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来日方长，生离死别每天都在上演。在母亲病重的一年里我先后回去了三次。她一天天衰弱下去，但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她一直坚持读书，直到生命最后几天。她的那种淡定和从容仿佛疾病并不存在一样。她说，自己的一生没有任何遗憾，因为她有个好丈夫，有四个好儿女，还有四个好妹妹。母亲的一生是劳苦的，但又是幸福的。</p><p class="ql-block"> 我很遗憾成年后居然一次都没有陪母亲过过母亲节。但我知道她不会责怪我。母亲走后我经常在不经意间想起她。从读一本书的时候，到养花种菜，或待人接物，我都受母亲潜移默化的影响。她走了四年了，但其实她从未离开过。她只是换了个地方活着，这一次是在我的心里。如果真的有天堂，我期待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她她叫我想得好苦。这一次，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永永远远。</p> <p class="ql-block">母亲和姨妈们</p> <p class="ql-block">一家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爸妈和二个儿媳</p> <p class="ql-block">爸妈和孙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张是我在哈尔滨上大学时母亲去看我时在松花江边照的。我后来才意识到我和她长得是真像。难怪父亲无意中说起过他四个孩子中对我尤其偏爱，我想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最像母亲的缘故吧？</p> <p class="ql-block">病后的妈妈</p> <p class="ql-block">离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