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边城，平凹故里——看棣花古镇的前世今生

萧洪

（一）棣花曾是宋金边城 五一假期里，我和爱人带着外甥女和她的小宝贝，一起到商洛市看望在那里工作的大姐和妹妹。 几家人欢聚在小妹家，热热闹闹吃完团圆饺子，大姐和小妹安排我们一起去棣花古镇游玩。 下了高速公路，我们从景区东北口进去，站在游客服务中心旁的台阶往下看，颇有当地民居特色的院落呈现在眼前，人字形山墙坡屋顶、青砖墙柱、黄土色墙面、青灰盖瓦、翘檐屋脊、吉字型透风窗，这个风格应该是融合南北了。 走过游客服务中心，沿着一小段斜坡拾阶而下，一座名为“宋金桥”的石拱桥映入眼帘。这座桥是棣花古镇作为“宋金边城”的标志性建筑。 据史料记载，大约880年前的金熙宗皇统元年，也就是1141年，金兵1.7万人攻陷商州。随后商州官兵与金人奋力交战，金军久攻不下，年底宋金议和，这座“宋金桥”大概就和这段遥远的历史相关吧。 棣花古镇曾是宋金的边城！这一点我心里有一点点难以接受，因为这里距西安不过160公里，而西安曾是盛唐的国都啊！ 除了宋金桥外，听说景区还复原了宋金议和厅、宋金分界线等宋金边城印迹，提醒我们这里曾是金戈铁马、兵戎相见的战场。 （二）贾平凹文学艺术馆 棣花古镇有历史，有故事，也出过不少的名人，但是今天棣花镇最知名的人物一定非贾平凹莫属了。他在这里出生，这里有他生活过的旧居，现在围绕旧居，还建成了贾平凹文学艺术馆。 贾平凹是我们商洛人的骄傲。他是著名作家，他的散文《丑石》曾经入选过中学语文课本，被我们的语文老师周君安先生，用和平凹先生一样一样的口音为我们分析讲解过，非常引人入胜，至今记性犹新。 贾平凹文学展出了他的很多旧照，看到他父亲的照片，你会发现他和父亲长得很像；看到他年轻时的照片，你会想到他对自己的描述：“我19岁以前没有走出过棣花街方圆三十里，穿草鞋，留着个盖盖头……” 馆里呈现了贾平凹的文学创作足迹，他的早期作品很多都是以商洛各县为背景的，集为《商州初录》。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文学创作十分繁荣的时期，也是他声名鹊起的朝阳时期，贾平凹的作品对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影响很大。 我们上高中的时候，西影厂曾经拍了一部非常有名的电影，叫做《野山》，就是以贾平凹的小说《鸡窝洼人家》改编的。这部电影是在我的家乡镇安县拍摄的，我们的不少同学还做过群众演员。 当年，这个电影的主创人员曾经到我们镇安中学和师生见面。当时追星还没有现在这么流行，我的一个男同学专门儿到街上去买了一个漂亮的小本本，见面会后请主演岳红签了个名，那就已经是最时髦的追星了。 我是平凹先生的忠实读者，至今仍在追踪他的创作，去年我爱人还送了我一套“平凹四书”作为礼物，是平凹先生的《废都》、《浮躁》、《秦腔》、《古炉》四部长篇小说合集。 贾平凹书画馆展出了很多他的书画作品。都说平凹先生的书法作品很值钱，我还曾经不解，读者那么喜爱的一个作家，干嘛不好好写作而去花时间写字画画？ 创作是艰辛的，用他自己的话说：“一日一日这么过着，寂寞是难熬的，休息的方法就是写毛笔字和画画。”把消遣练成大家，一般人真做不到！ （三）千亩荷塘边的幽静村居 从贾平凹文学艺术馆后门出来，有一条小巷通向平凹先生的发小“高兴”家。 “高兴”大名刘高兴，是小说《高兴》里面的原型人物。今天他本人在家，也有七八个游客挤在高兴家不大的书房里，与高兴聊贾平凹、求墨宝、求合影，我们看他写完一个小尺幅，熟练自如地一边用印一边问下一个游客的需求，看样子高兴同志有求必应。 出了高兴家，再下几步台阶，有一排幽静的民居。多数人家都关着门，不知是下地了还是做生意去了。 在一户人家门外，有一个不太修饰，牙齿快掉光了的老婆婆，在拿着砍刀剁柴禾。我向她问好，她也热情回应我们，并邀请我们进她家坐，她给烧水喝。乡里人还是淳朴，还没学会冷漠。 这一带显然也统一规划整修过，门前道路宽敞干净，高大的树木绿叶森森，槐树上挂满一串串小白花，散发着特有的芳香。几只鸟儿在树荫里鸣唱，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站在这里往下看，下面应该就是千亩荷塘的水面，塘边绿柳周垂，鲜花盛开，这里的环境真的很好。 千亩荷塘是棣花镇最有名的景观之一。这个时候，距花期为时尚早，只有一个个碗大的新叶子浮在水面。 沿着荷塘边种植了一大片黄扇鸢尾花，叶片翠绿如箭，花色艳丽而硕大，如飞燕在湖边群飞起舞，配上蓝天白云，远山如黛，倒映水中，有画龙点睛的效果。 看不到荷花，但可以想象到千亩荷花盛开的绝美画面！这里这么美，距西安又很近，荷花开的时候一定要来看看。 （四）清风街和《秦腔》 棣花古镇自古就以盛产美丽的棠棣花而得名。唐朝时在此设棣花驿，元稹、白居易等诗人多次吟诗赋词于此，棣花驿因而闻名。 清风老街原为棣花老街，高大的牌楼矗立街口，上有贾平凹亲书“清风街”三个大字。 古道从街中缓缓穿行而过，街的西头，就是著名的“棣花驿”，曾是商於古道上“北通秦晋，南连吴楚”的重要驿站。 历史上，这里还曾是水旱码头，人声喧闹，生意往来，十分热闹。承载历史的清风街，现今正因是《秦腔》的故事发生地而出名。成为一个融合古今的特色小镇。 在清风街上有一组雕塑，两男一女并排而立，其中一个男的手持话筒，张大嘴巴，表情十分夸张地似在讲话。这组雕塑的主题是“夏风白雪结婚典礼”，读过《秦腔》的朋友一定知道，夏风和白雪二人都是作品中的重要角色，第3页上就讲到二人结婚的事。 贾平凹先生在他的秦腔后记中写到：“我决心以这本书为故乡竖起一块碑子。” “但现在我倒担心起故乡人如何对待这本书了，既然张狂着要竖一块碑子，他们肯让我树吗？认可这块碑子吗？清风街里的人人事事，棣花街上的都能寻着根根蔓蔓，画鬼容易画人难，我不至于太没本事，要写老虎却写成了狗吧。” “竖一块碑子，并不是在修一座祠堂，中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渴望强大，人们从来没有像今天需要活得儒雅，我以清风街的故事为碑了，行将过去的棣花街，故乡啊，从此失去记忆。” 从清风街上走过，你会觉得，平凹先生用《秦腔》为故乡树的这块碑子，树起来了。他的故乡会与时俱进，有些东西会消逝，但还有很多东西不仅存在于他树的碑子里，也在他父老乡亲的现实生活里。 （五）棣花驿站和白居易 棣花驿因白居易曾经住宿留诗而闻名，有“白居易下榻处”供游人参观。白居易是唐朝著名诗人，是什么牵动他的诗兴让他在这里写下诗篇的呢？在网上问度娘，终于找到了这个故事: 唐宪宗元和年间，有一位差官叫杨虞卿，曾在棣花驿住了一晚，因为梦到了自己的兄弟而写了一首《梦兄弟》的诗。 公元820年，白居易由江州回长安，下榻棣华驿听说了这件事后，题了一首《棣华驿见杨八题梦兄弟诗》：“遥闻旅宿梦兄弟，应为邮亭名棣华。名作棣华来早晚，自题诗后属杨家”。 公元824年，白居易被贬为杭州刺史，再次路过棣花，下榻棣花驿，见到4年前自己和杨八的诗；于是百感交集，又写了一首《赴杭重宿棣花驿见杨八旧诗一绝》：“往恨今愁应不殊，题诗梁下又踟蹰。羡君犹梦见兄弟，我到天明睡亦无。”这间小小的驿站，曾经盛满了多少人的离愁与思念。 白居易如果生活在现在，可能就写不出这样的诗了！通讯这么发达，一个电话，一个视频，兄弟们面也见了，话也说了，思念牵挂也好、离愁别恨也好，一通视频电话就解掉一大半了，我们也就读不到这样的诗了。 其实，一路走过，景区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此情此景，对于七次路过或驻跸棣花的白居易，一定会感慨、赞美此盛世彰彰，今非昔比吧！ （五）平凹题字的“老包谷酒” 清风街是平凹先生出生成长的故土，是他几部作品的背景地，因平凹先生而出名，也处处都留下了平凹先生的印记。 街上有一处“周家酒坊”，他们的店铺门头正中，悬挂挂了一个醒目的匾额，上题“老包谷酒”，正是平凹先生的墨宝。 在店铺的门口还有一个易拉宝的宣传牌，上面有贾平凹先生手拿题字和店主的合影，的确是有图有真相。平凹先生这样认真地为这个店做宣传，一定和酒坊老板家有渊源。 走进酒坊，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不算大的铺面里，墙上、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酒坛子。挨着墙根儿的四个酒缸上，迎面处都用标签标明了酒的年份和价格。 大姐夫是资深酒客，即便在外没有应酬，在家也必要每天喝一顿。我猜这浓浓的酒味儿已经勾出了他的酒虫！ 他和店家攀谈，询问酿酒、藏酒、卖酒的一些情况，每种酒的度数、年份，店家很自信地再三保证他家酒的质量，说他家的酒都是纯粮食酿造的，原材料肯定是包谷。酒的度数高，有60度。一般人喝不了，能得喝了的都是懂这酒的。 店里的酒香真的很浓，我想如果在这里待的再久一些，我大概就快要微醺了，然后衣服上、头发里都留下淡淡的的白酒香。 大姐夫看上的酒要40块钱一斤，店家并不轻易打折。他打了5斤酒，花了200块钱。拿到酒他还很开心的说，来一趟清风街就要给清风街做点贡献，200块钱不多，但是总算也花了钱了。 买到酒以后，兴致高昂的大姐夫还在酒家门口竖起大拇指拍照留念。并和店老板合了影。 我和他开玩笑说，你今天是来给人家做广告的。他笑了，说:“干转不行，要消费，消费才能拉动这里的经济！”我听着，觉得这是经济学家在做广告！ （六）农家乐里好大的“后花园” 棣花镇是一个AAAA级景区，但作为景区核心的清风街，依然是当地人的生活居住区。所以，走在街上，一不留神，就可能走进了人家里。 我们就是这样，我从这户人家敞开的大门外，看见里面庭院中的花儿开的正艳。探头一瞅，发现院中的摆设像是对外经营的农家乐，有一桌客人正在吃饭。 我们走进院子里，并没有人上来询问招揽生意，随我们自由地赏花，看池子里欢快游动的锦鲤。 继续往后院走，院里搭了架子种了一株猕猴桃，青砖路边、围墙里有两小片菜地，一片胡萝卜正开着一簇簇白花。 后院有一个没装门扇的门，出了这个“门”，就到荷塘边了。古色古香的木质曲栏围起一个观景台，距离这户人家只有十来米的样子，感觉这一带的绝美荷塘，就是这户人家的后花园子。这也是我在其他地方没有见过的景象。 （七）小朋友和旧式爆米花 “嘭”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有一股香甜的爆玉米香味弥散开来，我们家小朋友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过去了。 “妈妈，妈妈，他们那是在干什么呀？”“老爷爷在做爆米花呢。”“做爆米花为什么是这样子的呢？”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其实小朋友也不需要大人来回答。她直接背着她的花蝴蝶背翼，走进了围观制作爆米花的小朋友圈儿里。 她非常安静而专注的围观，看老爷爷给炉子添上柴火。一会儿，火苗缭绕着黑色圆葫状的铸铁爆米花机，带着石头眼镜的老爷爷一直用手动把手转动着机器，玉米粒在机器里转动时和金属摩擦，发出唰唰的响声。 火候到了的时候，老爷爷把机器的开口处放在一个长长的袋子里，打开盖子倒出玉米粒儿的瞬间，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些许白烟飘出来，然后爆米花就制作成功了。 对小朋友来说，这个过程不知道有多迷人！她一直蹲在那里不走，看整个过程循环了三遍。之后，妈妈给她买了一袋爆米花，才勉强拉着她离开。 她吃了一口老爷爷制作的爆米花，认为那不是爆米花，爆米花不是那个样子的。妈妈没办法，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给她买了一桶新式爆米花，才总算止住了她对爆米花的十万个为什么。 （八）陕西唯一的金代二郎庙 游棣花古镇似乎不可不去二郎庙，它既是这块土地上最古老的建筑，又是一段民族对立、交战、融合的历史活化石。 二郎庙修建于金大安三年（公元1211年），距今已有790多年的历史。历代曾经五次修葺，为金、汉建筑工艺之合璧，至今古风犹存。 相传，金国侵略南宋，到龙驹寨后遇到这里的南宋将士奋力抵抗，久战不分胜负。当朝宰相秦桧力主求和，便割商给金，金国为了立标志界，按照喇嘛寺的造型，融合汉人建筑艺术，建成棣花街二郎庙。 新修的院门上有贾平凹题写的“二郎庙”三个字，进入后直接映入眼帘的即是该庙的全部并列的两座古庙，西边的是二郎庙，东边的是关帝庙。 在二郎庙与关帝庙中间立着一根石柱，就是当年金、宋两国的界碑。右侧为南宋国，左侧为大金国。庙前广场的砖地，一侧为立铺，一侧为平铺，代表两国的分界。 两座庙全部面阔三间，进身四椽，都为单檐歇山顶，只不过西边的歇山顶覆黄色琉璃瓦，东边的歇山顶覆绿色琉璃瓦，从外形和结构上看，两座建筑基本感觉是出自一张图纸，远远望去，宛如一对孪生兄弟，昂然雄立。 但细看后发现玄机在于西边的二郎庙，廊檐斗拱成矛头型，代表了金人好战的本性。 这是陕西省现存的唯一金代建筑，同时，它也是全国仅存的3座金代庙宇之一，堪称金代建筑艺术的活化石。 因为有了这个二郎庙，还有那一架宋金桥，宋金边城的这段历史没有淹没于故纸堆中。棣花古镇，以独特丰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而不愧“古”字！ 半天的游玩匆匆而过。结束行程之前，大家坐在停车场的道牙子上喝水，吃那一袋子爆米花，分享游玩时的趣事，平常特别严谨的人也放声大笑，非常开心。 听说这里晚上还有篝火晚会，一定很热闹。但是我们不打算赶热闹了。 大姐一个人在家里为我们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到时候一家人围坐，喝酒聊天吃美食，不亦快哉！ 三代人一起出来玩，在我们这个大家庭还不多，因为亲人们在一起，心情格外放松和愉悦，普通的景色，寻常的故事，也觉得引人入胜，赏心悦目！爱是一切美好的放大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