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口旧事（二）

夏紫

勤俭持家的裴玉璋 从裴厚德的墓地下来，大家对裴四贵家的小院产生了兴趣。四孔窑洞高大宽阔，厦檐厦柱精雕细刻，古朴端庄。家里的餐桌下压着一张打印的家训：吃苦耐劳，节俭勤奋，吃亏忍让，宽容厚道是我们裴家人的生存法宝……裴四贵满怀自豪打开了话匣子，“我要给你们看看家谱，讲讲我爷爷…… 老裴郑重其事地取出了外裹报纸内包红绸布的裴氏家谱。这是我们见过的最奢华讲究的家谱！精致的金属夹子闪闪发亮，封面是考究的卡纸彩印，里面的纸张全部都是高级宣纸！宣纸上，笔力苍劲的蝇头小楷如书法作品一般，把裴氏子孙一页页排列出来！ 裴玉璋19岁时还是兴县城孙家的一名长工。每天一大早他就能磨下一斗麦子（30斤），然后挑起货郎挑子，走村窜户叫卖。东家爱其勤劳精明，有意栽培他，决定把每天卖的货郎收入全部送给他，让他积攒起家。在一次船运事故中，裴玉璋的船漏水了只能靠岸，在岸上晾晒麦子的时日，麦子价钱飞涨，裴玉璋猛赚了一笔，于是他买房置地从而发家，那年他32岁。后来他陆续买了两个小院，买了一些地。裴玉璋是个宅心仁厚的人。他买的地仍然让卖主种，遇到灾年佃农的分成分文不取。所以大家都愿意把地卖给他，也愿意和他做生意。 　　有一年，邻村有个没钱过年的穷人爬上裴玉璋家房顶要自尽，他就赶紧招呼那个人下来给他结算工钱，并且大喊着说都怨自己粗心，忘记和他结账了！事实上，他不仅接济那个穷人，又给足了他尊严帮他度过难关，哪有什么工钱！ 裴玉璋的客房经常放一盘炒黄豆。如果借钱借物的人吃炒黄豆时捻掉皮，他就果断拒绝（去掉皮吃的人一定不挨饿）。他心思缜密，宽容待人，很善于观人识人，所以，家业越来越兴旺。土改前，他受进步思想影响，挑着地契到处去送还，所以他几乎没有受到运动的冲击，只坐了一晚上牢第二天就被贫下中农联名保释出来了。这些故事一度成为川口流传的佳话。 裴四贵说，爷爷吃苦耐劳，节俭宽厚的美德世代相传。裴家这一支有99口人，有共产党员21人，领财政工资的有45人，大学生40人，研究生7人。爷爷以身作则，积德行善，留下了宝贵的家风，这也是裴家人战胜困难的动力源泉和继续前进的坚定基石！ 　　如今，裴氏后人虽然大都离开村子，但是都秉承裴氏传统美德，在各自的生活工作中勤勤恳恳，务实能干，得到兴县人一致的认可与尊敬。村干部裴海宽配合村里扶贫攻坚组，带领村里一些年轻人积极抢救古宅老铺，打造沿黄旅游项目。他们要让祖宗业绩光耀后辈，开拓进取，披荆斩棘，永远向前！这就是裴家人的家风！ 舍身护村的裴绥度 在村口戏台前，我们想了解兴县史料记载最多的“汉奸”——裴绥度。这是裴家川口人心中的一个伤疤。 裴绥度，祖籍裴家川口，后迁入九元坪村，在魏家滩开的義泰成货铺，专营布和食用盐。兴县志和兴县革命斗争史有记载。之前有关他的文章记叙都是这样的：裴绥度身穿锦衣马褂，端着红油盘，跪在村口迎接日军进村，极尽奴颜婢膝之态……而乡里百姓对裴绥度卖身求荣反受其害的描述都很不屑一顾。也许是出于血浓于水的亲情，也许是对宗室声誉的维护，裴家川口周围广为流传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版本：当日军即将进入九元坪村时，村里人惊惶失措无处藏身。此时裴绥度脚一跺挺身而出，他穿戴一新，安顿好一家老小，不顾家人反对想用自己的万贯家财来换取全村百姓周全，他恭恭敬敬对日酋说：“有啥事与老夫说，勿伤百姓一人……”然而凶残歹毒的日本人怎会把一个儒雅羸弱的村夫放在眼里？仁义道德在这些崇尚军国主义的虎狼之辈面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鲜血染红了裴绥度的锦袍褂子，他被灭绝人寰的日本人连刺七刀倒在了地上，从此也倒在了许多人鄙视的目光中…… 　　千年古渡，世事纷纭！即将告别川口，大家站在岸边驻足良久。那些人那些年那些事正如滚滚黄河水，默默岚漪河一去不复返！浊酒一杯，古道热肠。黄河大浪汹涌，尽淘千古风流，青山依旧，夕阳正红！前人后事好多无从考证，只能将村人口述附诸拙笔，聊作茶余饭后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