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声》到《悬崖之上》：相隔12年两声喝彩

老徐文痕

2009年，《风声》呼啸而至，万众狂欢，吹皱中国大银幕一池春水。

麦家小说，谍战题材，高群书、陈国富执导，王志文、张涵予、黄晓明、周迅、李冰冰、英达等一众当红大腕加持，华谊兄弟下血本倾力打造，有意无意间把国产谍战电影推向巅峰。

心理战加从头至尾悬念，血腥气衬托吊诡人物关系，充斥于阴森可怖的裘庄。阴曹地府，人间炼狱，正义与兽行殊死相搏。“老鬼”到底是谁？能猜到的人不多，谜底最后才大白于天下。

神秘之剑摩斯码，摧毁心理和意志的“裸体量身”，几句有些荒腔走板的《空城计》，情报与尸体一起走出裘庄的壮烈，刺激而富于想象，太震惊！原来谍战竟这般残酷，共产党人何以有着那样的强悍精神！

谍战片居然可以这样拍？且能拍得如此烧脑，如此惊心动魄？以往“抓特务”的观影经验被彻底颠覆。

荏苒12载，张艺谋新片《悬崖之上》，领跑2021年五一档，票房直线飘红。比之其数月前推出的《一秒钟》不温不火情状，颇有“国师”再发威的畅快淋漓之感。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年逾七十，老谋子还有足够的艺术创造力吗？看过《悬崖之上》后，恐怕没人再怀疑。依旧会讲故事会玩色彩，又把古装的刀枪剑戟移植到现代，动作枪战，瞬间打爆银幕。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张艺谋赶潮流依然底气十足，不见老态疲态。

《悬崖之上》，给国产谍战影片带来久违的喝彩声，于《风声》掠过12年之后，再攀国产谍战片高峰，这其中有喜有忧，喜忧参半。

谍战，作为一种观众基础相当厚实的类型影片，早在世界主流电影界大行其道。慢说《冷战疑云》、《谍影重重》、《碟中谍》等早已放肆玩出“系列”，赚足了眼球，单论各国每年冒出的谍战单片，也不时引来影迷的阵阵惊呼，连声啧叹。

相较之下，近年国产谍战电影实在乏善可陈。非但数量上寥若晨星，质地优良赢得好评者更是罕见。《东风雨》、《密战》、《听风者》、《触不可及》之类虽可一看，但哪一部都硬伤累累，让人观后呵呵无语。

虽然大银幕连年歉收，，但电视小荧屏近年却谍影闪现。观众谍战情结不知觉间转移至电视剧集。《潜伏》、《风筝》、《黎明之前》、《悬崖》、《伪装者》等一大批谍战剧接踵而至，饱了眼福，电视人顺带收获了阵阵掌声。

说谍战电影难拍，似不在题材挖掘。时下国产涉“谍”影视，都在战争时期“地下工作”、“隐蔽战线”界面打转。一不愁题材库枯竭，谍战史实信手拈来。二不触及现实，保险系数相对较高。问题是，两小时左右的电影，想把一个完整又有悬念，惊险刺激又逻辑严密的故事演给口味日益“刁钻”的观众看，难！一个“假”字，能贬得导演无地自容。

电视剧的优势，在于体量庞大，三四十集数十小时剧集，容你将故事慢慢道来，从容展开。线索悬念，情节枝蔓，人物形象，节奏疾缓，都有把控余地，利于把一个比较复杂的故事讲清楚。因此，在小荧屏上玩谍战，安全，成功概率高，一不小心就混个名利双收。

老谋子靠电影出道，电影扬名。对大银幕，那叫情有独钟。但不得不说，《悬崖之上》，他走了步险棋。2012年，电视剧《悬崖》大获成功，至今还是网络红剧。余温尚在之时，就敢把同一个作者全勇先的剧本拍成电影，且片名沿用“悬崖”，太容易使人误为翻拍，翻拍片基本下场悲催。

实际上，《悬崖之上》是另起炉灶烘焙的一个全新故事。除了特务科长高彬和潜伏在特务科地下党员周乙之外，都是新人新角色。但那个周乙也够坑人，本应是电影里一个最大悬念，却因在电视剧里太过“脸熟”，一出场观众就知道他是卧底“好人”，悬念瞬间灰飞烟灭。

张艺谋的聪明之处，恰恰在于不打悬念牌。张宪臣小分队四人身份开篇就放明处，“乌特拉”任务也很明确。置之死地而后生，故事几无悬念只营造紧张感，一招一式都在台面对阵。与《风声》里“老鬼”身份从始至终的扑朔迷离，这显然是另一种打法。其实想想，所谓“明争暗斗”，皆有逻辑可循，谍战，原本就是诡异多变，杀机四伏的博弈，敌人并不是蠢材，只有阴险狡诈。

《风声》压力在心理，内趋。《悬崖之上》斗法在明处，外张。

与《风声》的另一不同，是《悬崖之上》加入众多爆裂吸睛的动作戏。张艺谋对动作戏毫不陌生。《英雄》、《满城尽带黄金甲》包括《三枪拍案惊奇》都有尝试。血溅三尺，十步一杀，论设计舞枪弄棒，老谋子不输任何人。此回剑改枪，也不过冷兵器现代化，依旧玩得潇洒娴熟，毫不露怯。

动作戏为《悬崖之上》加分不少，张宪臣的好身手，强化了影片的英雄色彩。

素以色彩追求为乐事的张导演，这次营造的是白色主色调。极寒天气，漫天飞雪最是衬托环境和气氛的强力表达。从影片开始，皑皑白雪铺满银幕，雪一直在下，寒意由外而内，冷酷入心。白色恐怖，雪白血红，冷彻骨髓，寒气袭人。白色调的恣肆渲染，时刻提示张宪臣等人：地处极寒，身临险境！

《风声》以暗色调打造阴森，《悬崖之上》用白色调塑造寒意。

白岩松称《悬崖之上》的观影体验为“全程无尿点”，大致是说影片的紧张感和快节奏。速度与激情，时下电影时尚。新媒体时代，慢条斯理的叙述早不受待见。两小时影片，抓住观众是关键。所以，谍战片情节环环紧扣，快速推进才是王道。《悬崖之上》能颇受年轻人喜爱，节奏快无拖沓是重要因素。张艺谋尽管古稀之年，对电影快节奏理解把控堪称精准到位。

张译、于和伟、朱亚文、秦海璐、倪大红、李乃文、刘浩存等人，组成《悬崖之上》的“亚豪华”阵容，名气上较之《风声》，似略有逊色。但实话实说，这些人除了刘浩存还显稚嫩，都属不靠颜值吃饭演技在线的好演员。能撑起一部好戏就是戏骨，与是否俊男靓女无关。张艺谋选角，有让人放心的标准。

从《风声》到《悬崖之上》，间隔12年两声喝彩，空挡有点大，时日有些长。能否多些惊喜？寄希望于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