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岁月中的一段艰苦时光

关关

<p class="ql-block">  为纪念天津知青下乡52周年而作</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流水东逝,时光荏苒,离开我们曾经挥洒过激情,奉献过青春的黑土地已经有40多年了。尽管岁月蹉跎,经历坎坷,但那一段鲜活的青春经历,那一种纯真情怀,始终萦绕于心,挥之不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记得是在我们到兵团的第一次麦收,正赶上铁力地区历史上雨水最多的一年。大雨断断续续下了40多天,麦地里一片汪洋。已经成熟的麦子东倒西歪的趴卧在水里。康拜因深陷在泥水中三四台拖拉机都拖不动。指望机器收割是不行了,只能依靠人工的小镰刀。这可苦了下乡不到半年身体尚未强壮的我们。每天穿着农田鞋(雨鞋早已被麦茬戳烂)泡在水里弯腰挥镰,要努力完成连里下达的指标。怎奈天亮下地,干到日上三竿早已口渴难耐。回头发现,自己刚刚踩过的脚窝里水色还算清澈,慢慢回身,唯恐把水弄浑,弯腰掬起一捧水一饮而尽。润润冒烟的嗓子,也不管有没有细菌、虫卵,解渴就行。最难捱的是每天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干了一天的活,人本来就很疲累,蚊子、小咬却开始了攻势,尤其是小咬,不管你用纱巾、衣服把头蒙的多严实它都能钻进头发里、耳朵后,咬的疙瘩沾着汗水又疼又痒,心里别提有多烦躁和沮丧了,真想大哭一场。可是哭有用吗?忍着吧。晚上收工回到连队天已黑透,好歹洗漱一下,用水涮涮鞋上的泥,明早还要穿。宿舍里没有一点热气,无法把鞋烤干,只好放在外面晾着。早上该出工了,拿起鞋子一看,已经冻的硬邦邦的。没办法,还要穿啊,慢慢把脚送到鞋里,瞬间一片冰凉传遍全身,咬咬牙,挺着吧。一路上,未被化开的鞋口磨的脚踝一阵阵的疼,日复一日,很多人尤其是南方人细皮嫩肉的,腿上、身上磨破的、挠破的、溃疡的遍布全身。刚开始连卫生所还有消炎药膏可以上,到后来只有紫药水了。到了晚上,大家洗漱完脱衣服上炕,只见很多人满身斑驳惨不忍睹。但就是这样,大家还是每天坚持与天斗与地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麦收完了紧接着就是秋收,个中滋味就不细说。我只想说说下面这段最艰苦的经历——脱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麦子、大豆都割下来了,但都在地里,要用康拜因脱成麦粒、豆粒,才算完成最后的收获。记得当时已是深冬,天寒地冻,我们一个男班一个女班白天黑夜两班倒。在我印象中好像我们女班一直都在上夜班。每班七八个人,我们用叉子把麦子或豆子集中到康拜因的喂入口前,一个人再用叉子挑起送到喂入口里。这个人的工作是最脏、最累、最危险、也是最重要的。因为送入喂入口里的麦子或豆子不能太多,太多了机器吞不下,造成堵塞停机,太少造成机器空转。要两手不停的、机械的挑起送入、挑起送入,不能停歇。那时候麦子和豆子大部分都是连根拔起的,根上带着好多泥土,康拜因轰隆隆一转,灰尘就从喂入口里呼呼的往外冒。我们让家里特制的七八层纱布的口罩,一个班下来,只有紧贴鼻尖的一点可以看出是白色的,鼻子嘴里都是土,咳出痰都是黑的。根上的冻土块被机器打碎,乒乒乓乓打在喂入口的钢板上,时常还有迸出口外,让人心生恐惧。最初是男班女班混合,喂入的都是男生,没几天男生不干了,坚决要求男女班分开各干各的。第一次女生頂班,排长黄美瑾又站在喂入口前,这种脏、累、险的活她从来都是抢在前。男班长担心女班没人喂入,白班干了一天,晚上又来支援我们。到了大半夜,排长.班长轮换喂入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动作频率明显慢了下来,尤其是男班长,这么强的劳动已经连续干了二十来个小时,就是铁人也都能累垮了,我有心换下她(他)们,但还是心有畏惧。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黄美瑾的榜样力量让我战胜恐惧也站在了喂入口。有了几次的尝试,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每脱完一堆豆子,我的眼镜片上就落了厚厚的一层土和豆秸上的毛,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影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脱谷最难熬的就是累和冷,如果机器没出故障,一个班下来12个小时谁都頂不住,有时大家实在太累了不必言说,一个眼神便都会意,几个人齐心合力杈起一堆冻成一坨的麦子直接塞进喂入口里。机器停了,我们抓紧时间赶快歇会儿。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里,额前的头发和皮帽子的毛已结成一个个小冰坠在眼前晃动,眼睫毛也结了霜,闭上双眼一会儿,上下睫毛就冻在一起睁不开了。被汗水湿透的小棉袄,一会儿功夫后背就冻成了一个硬壳,冰凉的内衣沾在身上真是透心凉啊。点上一堆火一烤,每个人身上都腾起一团团热气,脸被火烤的生疼,棉衣棉裤烤糊了也浑然不知,后背冷风一吹还是刺骨的凉。这时才真正体会到“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意境。机器故障如果长时间修不好,那就更苦了,地里的麦秸烧完了,没有火烤,站在四周漆黑、空旷的大地上,冒着寒风,没处藏,没处躲。浑身都冻透了,手脚也没有了知觉。那时候心里真是感到特别的无助和凄凉。就盼着机务师傅说一声:“修不好了,你们回去吧”。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宿舍,42号的棉胶鞋和两层毡袜已冻在一起脱不下来了。记得还有一次,半夜机器坏了,回连队迷了路,漆黑的夜里辩不清东南西北,爬过壕沟,趟过水泡子,不知路在何方。远远的看见一点灯光,跌跌撞撞走过去,才发现到了畜牧连。回到四连天已蒙蒙亮了,这一路竟走了大半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到兵团第一年所经历的苦难没有击垮我们,有这些经历垫底,再多的苦难也不怕了,熬过严冬就是春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庆幸的是接下来的几年里,铁力再也没有遇到涝灾,我们知青的境遇也越来越好。也特别庆幸在兵团生活的这几年里,遇到的都是善良.朴实,对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好领导,如老排长王东吉和孙排长(忘了名字),尤其是我最佩服和敬重的正直、善良、自律、自强、积极向上的黄美瑾,她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近在身边的榜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在兵团度过的艰难岁月,是在黑土地上辛劳播种和收获的岁月,也是使我们更成熟、更坚韧、更宽容、更善良、更具有责任感的岁月。那些岁月镌刻了我们的青春,我们用青春祭奠了那个不寻常的时代。</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