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再回首

陈国富

——重访阔别二十年的破产改制企业之图像记录 　　难忘的 2001年，我所在的企业经历了与多数国企大致相同的命运——破产改制！我们的职业生涯面临着重大的转折，大家不舍而又无奈地离开了曾经为之奋斗和挚爱的企业。 屈指算来，至今整整二十年了！ 上月底，我和朋友从宁化前往泉上，我就想着，以前每次路过，拐进厂里和留住的老同事坐坐、聊聊，时间都很短。如今，离开那里刚好二十年了，这回，我要在那里慢慢走一走，仔细看一看，看看那里变得如何…… 　我原先所在的这个企业1970年春天筹建，曾经是县属国企利税大户、省级先进企业，产品荣获“福建省优质产品”称号并通过国家质量认证。企业拥有三条水泥生产线、一座自有石灰石矿山和运输车队；有一支爱岗敬业、勇于拼搏的职工队伍。企业鼎盛时期，职工数接近700人(不含外包矿山职工)。 企业还组建了劳动服务公司，有厂办幼儿园、子弟小学、医疗室、商店、理发室和澡堂，有每天开往县城的职工通勤大客车，甚至还开发了一大片果园…… 现在，让我们跟随镜头，看看这个我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 　　工厂大门，基本保持原样，铁门半开，门柱上挂着改制后的企业招牌，实际上，现在这个企业也不存在了。 　　大门之外，贴着瓷砖硫璃瓦的围墙上，镶刻着金色的“蛟龙水泥”四个大字和注册商标图案。 我停下脚步，久久凝视那熟悉的字眼和图案，倍感亲切而又格外心酸！ 　　曾经人来车往、充滿生机的厂部办公大楼，如今显得冷冷清清…… 办公大楼局部外形 　　老照片——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这办公楼二楼的工作照片。 　　老照片——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身着工作服在办公大楼前留影。 　　老照片——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在办公大楼前留影。 　　老照片——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我在厂办公大楼前留影。 　　老照片——上世纪九十年代，远眺工厂生产线的全景图片。 　　老照片——当年生产车间一角。 　　1970年12月底，我由知青选调进厂。那时，工厂刚筹建半年多，土法上马，设备简陋，粉尘飞扬，劳动强度很大，上班时总是一身粉尘一身汗水。创业初期的艰辛，可想而知！ 经过知青艰苦生活的洗礼，我们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虽然苦点累点，但那毕竟是国有企业，就觉得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地方！ 不计报酬，主动加班，是经常发生的平常小事！ 设备抢修，夜以继日，两个馒头一碗肉片汤的奖赏，就已经是幸福感满满！ 年终评上先进生产者、先进工作者，就认为是件很荣光的事！ 我在车间三班倒岗位干了四年多，后来进集美财经学校学习财会业务，当会计，考职称，转干，入党，任科长；1986年，经四个月全脱产学习、考试获国家经贸委国有企业厂长(经理)国家统考合格证书，1993年，经国家职称统考晋升会计师…… 我从八十年代中期起担任厂级管理职务，直至企业改制。 我在那里工作了三十一年，在那里成家、生儿育女，为企业的建设发展作出了努力，流下了汗水，奉献了宝贵的青春年华！同时，见证了企业荣辱兴衰的历程！ 2001年底，面对企业破产、个人失业的命运大转折，我们深刻的感受是失落、迷茫、无奈和无助！我们难以接受，但也只能接受！ 数不清有多少职工是含着泪水离开企业的！背起行囊，告别妻儿，加入打工队伍；夫妻双双，拖儿带女，远走他乡谋生；同事相帮，朋友互助，携手相约前行；靠着勤劳的双手，挣一份收入，挺起脊梁，撑起一个家！ 　　眼前这片田地就是原来生产车间、机修车间、化验室、配电房、车库、加油站、水泥仓库、五金备件和纸袋等仓库所在地。曾经机声隆隆、生机勃勃的生产区，几年前全部爆破拆除，夷为平地，改造成一片农田。 　　这是办公区工厂大门两边的建筑物，一楼门店当年是劳动服务公司、医疗室、乒乓球室、商店和饮食店。 宁化——泉上公路从办公区与生活区之间贯穿而过。 　　这是位于办公区的三幢单身宿舍楼，其中两幢楼高三层，一幢楼高四层。如今全部房门紧锁，人去楼空。 　　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厂部办公楼，八十年代新办公大楼建成后，这里改造成了厂招待所。 办公区与厂招待所之间的隔墙 　　这是工厂生活区，一共有楼房和平房宿舍十几幢。当年厂里没有实行房改，改制时也没有变卖，这房子仍属国有资产。 当年我们亲手种下的柏树、法国梧桐早已长大成材，遮天蔽日。 曾经整洁卫生、人气兴旺的生活区，如今变得杂草丛生，垃圾遍地，破败不堪，悽凉冷清…… 　　这幢六层宿舍楼总共三十六套。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由申请入住的职工部分集资建造，它是企业改制前最后建成的宿舍楼。 　　生活区单身宿舍楼和灯光篮球场。 单身宿舍楼三层，共有三十个房间。 宿舍楼门前的灯光球场曾经是职工体育锻炼的好去处，常常可见篮球爱好者生龙活虎的运动场面。每逢节日，厂工会都会组织举办篮球或其他各项赛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厂篮球队在全县比赛中可以稳进前三！ 　　这是我家九十年代初至改制时居住的宿舍楼北面阳台，楼高四层，总共十六套。我家住三楼。 　　这是我家所住宿舍楼(三楼)南面的阳台。 　　这是我家八十年代居住的另一幢宿舍楼，楼高三层，总共十二套。我家住二楼(阳台粉刷层脱落的那一套)。 　　这是同一幢楼局部外形，一层四套。 　　这又是另一幢宿舍楼，楼高三层，总共十二套。 　　另外还有一幢宿舍被人们习惯称之为“独生子女楼”，住户都是独生子女家庭，楼高三层，总共十二套，这次没有拍照。 　　下面这几幢平房宿舍，现在基本上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有的屋面已近坍塌，成了危房！ 　　宿舍墙角的“危房告示”牌清晰可见 　　这次我到厂里时正值午休时间，只见到两位留住那里的老同事。 听说，现在一部分宿舍住着农民，大部分宿舍空置。还有八、九位老同事住在厂里…… 老同事见面，自然格外高兴。我们开心地聊着天，聊着你老了我也老了的话题，在一起留下珍贵的合影。 　见到生活区墙上一幅二十年前写就的标语“今天不努力工作，明天要努力寻找工作”。 这条曾经相当流行而在今天看来又颇具讽刺意味的标语，看来说的既对而又不完全对！ 因为当年我们都努力工作了啊，结果仍然难逃失业的厄运！ 企业破产改制后，职工各奔东西，分布各地，从事着各种行当，以顽强的意志与命运抗衡。 年轻体壮或年富力强、怀有一技之长而又勤奋刻苦的，有了新的用武之地，也有滿意或相对滿意的收获。 缺乏技能或年长体弱的，即使艰难地得到重新上岗的机会，也只有微薄的收入，只能在贫困线上度日。 身体欠佳、患有疾病的，不但不能务工挣钱，高昂的医疗费用更是难以承受。曾有老同事因为重病，造成经济极度困难，无奈之下，只好通过网络平台“水滴筹”向社会各界爱心人士求助。 　　我沿着办公区、生产区、生活区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拍，眼前的凄凉情景让我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当年，除了央企、垄断性行业国企之外，其他一般国企基本上实行破产或变卖，这是历史必然还是政策使然？是产能、员工过剩还是管理不善？这所有的一切，只能留待后人去评说…… 如果企业经营陷入持续困境而拖着、撑着，职工被“沤”着，不如壮士断腕，早作决断！因为，往往“这边关上一扇窗，那边又会打开一道门”！ 企业破产改制之时，我已年近五旬，但还好，很快就找到新的比较合适的工作。心想，早知如此，提前十年八年改制岂不更好！ 这些年来，我常常梦回当年工作过的地方，梦境中总浮现立窑烟囱吐出的滾滾浓烟或听闻车间传来的隆隆机声…… 我常常回忆起当年在那里工作生活的情景，惦记着情同手足、亲如兄弟姐妹的工友和同事…… 我想对曾经并肩战斗的老同事们说，我们这一代人，历经磨难，命运坎坷，趟过了就好！ 如果您已经退休养老，那就好好享受生活，开心地过好每一天！如果您还在为事业而奋斗，那就努力奋斗吧…… 因为，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 2021. 05 作于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