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桂花上三年级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p><p class="ql-block"> 黑暗中有一双透亮的瞳孔，像秋日里凛冽深沉的湖水，偶尔也有一抹笑意，湖水泛起阵阵涟漪。周围似乎有男孩的声音响起：桂花，桂花……</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梦桂花隔一段时间就会做一次，她心想，梦境一定是在指引某种机缘，等她找到那个有同样眼眸的男孩子，一切就有了答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十月，村子里桂树开花了。桂花一大早就跑来树下，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拥抱这风中的花香。桂花最爱桂花，她是奶奶捡来的，从小奶奶带着她和一个瞎子哥哥，奶奶不识字，只知道十月桂花很香，桂花可以做茶，酿酒，做成桂花糕，用处太多了，桂花便有了这个花的名字。想到这里，桂花幸福的笑着，脚步又欢快了一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哎呀！”闭着眼睛的桂花撞在了一个人身上，等她睁眼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无数次梦中见过的瞳孔。小男孩站在阳光下，桂花纷纷扬扬的洒下，落满他的肩膀。桂花微微一笑：你看，我就知道你会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男孩是新搬来桂花家隔壁的，后来，桂花听说他有病，是来乡下养病的。桂花经常悄悄溜进男孩家里，带他一起去看落满山尖的白雪；去拥抱白露清晨的第一缕雾气；去感受初春融化河水的甘甜，桂花的出现，使男孩的脸上添了笑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不记得这是他们第几次爬上山顶，男孩大口的呼吸着山顶的空气，突然对桂花说：</p><p class="ql-block"> “你知道吗？我好像快死了。”</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哈，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没有见过妈妈的泪水，但我能感受到她的难过，我想我应该快要离开了。”</p><p class="ql-block"> “你能不能不死？”</p><p class="ql-block"> 男孩望着天边的云，默不作声。</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哥哥喜欢站着门口的树下，等着桂花疯玩回家，奶奶的针线活好像一辈子都做不完，她带着老花镜一边吃力地穿着针线一边唠叨：多好的孩子呀，可惜心脏不好，哎……</p><p class="ql-block"> 后来男孩没死，桂花死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男孩则顺利考上大学，结婚生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桂花死后来到天堂，菩萨问她：“把心脏给他，你后悔吗？”桂花微笑着摇头：“我不后悔，他是对我最重要的人。”菩萨又问：“那你看见过自己的眼睛吗？”</p><p class="ql-block"> 那一天，桂花第一次照镜子，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眼睛，这才是梦里见到的瞳孔，如秋日湖水般深沉。菩萨道：“你的眼睛的确来自一个男孩，闭上眼睛用心能感受到他的存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桂花闭上眼睛，灰黄的记忆里，她仿佛看到一个老太太步履蹒跚，怀中抱着一个刚捡到的双目失明的婴儿，旁边站着一个男孩，眼睛透亮晶莹，笑起来似湖水泛起涟漪，他说：“奶奶，妹妹好可爱，我把眼睛给她吧。”此时的桂花早已泪流满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菩萨告诉她：“前世，你是一棵桂花树，他是受你庇护的独鸟，你死的那天，他便同你一起转入轮回，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与索取，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缘字，这世间有很多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你们皆是如此。”</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