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四姑娘山

糖豆

走过万水千山，

看遍所有风景，

才发现去过最美的地方，

是你的心。

因为运动，与楚驿体育结缘；因为楚驿，才决定来四姑娘山。

位于川西小金县的四姑娘山，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在很久很久以前，日隆镇有一名为阿郎巴依的年轻帅小伙和隔壁村寨的姑娘结了婚，两人一起生下了四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其中最漂亮的要数四女儿，当她长到16岁时，身材极好，脸蛋水灵灵的让人羡慕不已。三个姐姐也对她十分宠爱，四个人的感情非常好。

后来，一个名为墨尔多的恶魔，一看到绿颜色的东西就会产生暴躁的情绪。他每一个月都要吃一个人的心脏，喝一个人的鲜血，其情绪才能够慢慢平静下来。每到夏季他就会作法让村里所有的庄稼都干涸，让村民无法生存。

为了村寨的和平，村民与恶魔墨尔多展开长期的斗争，最后四位姑娘的父亲不幸死亡，对付恶魔的日月宝镜也丢失了，听闻这个消息后，四位姑娘悲痛不已，势要为父亲报仇和保卫村寨的人民。

与四姑娘住在同一村寨的有一名叫央青达尔吉的木匠，从小与四姑娘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渐渐地产生了情愫，在一次与恶魔斗争的时候，借助木匠的帮忙击退过恶魔，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谁曾想有一天，恶魔欺骗水母，让水母给这个村寨降雨，四位姑娘下定决定与恶魔拼到底，最后三位姐姐全部被恶魔杀害，全都变成了大山将恶魔压住。

四姑娘找回日月宝镜，摇身一变变成了大山压在恶魔的胸膛上，将日月宝镜向空中一抛，其积雪全部变成了千年冰雪，四位姑娘最后战胜了恶魔，化作了雄伟的大山。听到这个消息的木匠，想见四姑娘最后一面，不过已经来不及了。最后他心灰意冷，变成了一朵白云，环绕在四姑娘的山顶上，表达自己对四姑娘永远不变的爱意。

　　我并非对传说的向往而来四姑娘山。我以为，所有的山都是神仙的居所，对山的敬畏，亦是对神的敬仰。而常年积雪的四姑娘山，更是众所膜拜的所在。5025的大峰海拔，对我也是一个挑战。所以，我来了。

　　从成都前往川回阿坝羌族自治州的四姑娘山虽然只有两百多公里路程，因为赶在了五一，去程却走了八个多小时，到达时已是夜里十点多。

一路绕道颠簸，海拨也从600升到3000多。沿途经过都江堰、泯江，车在大山中穿行。天将黑时，经过映秀镇，那里已经是著名的旅游景点。透过车窗，我看到镇景繁华，满街游人如织，游客中心的广场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我试图寻找当年地震的痕迹，但车快速经过，掠过窗外的全是风景。

我曾经很想来看一看汶川映秀，感受大地震对人类的伤害，但是我害怕自己被重建后的繁荣景象而迷惑，也害怕自己的采访触碰到幸存者的伤痛。然而，人是会忘记伤痛的，那些游人有多少是来缅怀的呢！

　　5月2日一早醒来，我迫不及待地想感受一下四姑娘镇的风物。这也是我多年来旅行养成的习惯。我喜欢一夜醒来的城市乡村，亦或是山水万物，更喜欢在晨光中早行的人。

四姑娘山镇是藏区，依山而建的房屋也都是藏民居风格，虽然大多是楼房，但外墙和阁沿都是赫石和白色搭配出独特的藏民居建筑。

在相对现代的民居中，也能看到完全收石头彻成的低矮的房子。我想，那应该是本地原始的味道吧！

　　沿着镇区唯一一条街道行走，马路上全是马粪。因为马队更早于行人出发，它们或驮物进山，或放馬驮人下山。马蹄声踏过，小镇也终于在晨光中苏醒。太阳也开始掠过东面的雪山顶，照亮镇区的一角，房子明亮起来，仿佛被罩上了一层佛光。

　　根据行程安排，2⃣️日天团进驻四姑娘山大峰营地。用过早餐队员们陆续集中到街边，宿营大件行李堆放在路边等待马队驮运进山，队员们也都轻装简行，跃跃欲试。

上午九点钟，在当地协作带领下，天团几十人沿着街道向东进发。 在四姑娘山镇，到处可见装备齐全，全副武装的登山者，天团长长的队伍零乱地穿行在镇区，引来无数的目光。

拐过街的一角，我看到马路对面一位藏族老阿妈注视着天团经过。太阳照着她厚厚的棉袍，晨光中的老人轮廊明亮清晰，我掏出手机快速穿过马路想拍下老人的侧影，在我按下快门的瞬间，老人转身前行，匆忙拍下她的背影。

我们行走天下总想看遍世间所有美景，有时候我们又何尚不是他人眼里的风景。

从镇区到四姑娘山大峰营地全程约十三公里山路，海拔也从3000多上升到4000。徒步进山是众多登山者的选择，也有骑马进山，但在我看来，任何挑战都是身心的一次炼浴，投机取巧也就失去了挑战的意义。

一路上去往大峰二峰的人员并不少，自然形成的山路，拼满了登山下山的马队和人流。越往前走，山路越来越窄，人也越来越乏，远处山谷中刮过来的风更加寒冷。雪山就是眼前，风景也越来越吸引我前行的脚步。

尽管山路崎岖，但雪山对我的吸收战胜了饥饿和疲乏。过了中途打包尖补给站，天开始阴了下来，行人也变得稀少，步伐越来越快，冀希望赶在雨雪来临前到达目的地。山风越刮越大，也越刮越冷，而身体却开始发热，帖身的速干内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雨来了，不得不穿上一次性雨衣。天色也暗来了。雨稀稀拉拉下下停停，后来还夹着雪粒子，雪粒子打在脸上手上生疼生疼。很快就是大雪纷飞，眼前的山和人都在风雪里模糊起来，脚下的路也变得越来越难行走起来，每一步都仿佛在耗散着身体最后的一点体能。

大峰营地位于四姑娘山大峰脚下，远远望去，风雪中峡谷两侧相对平坦的地方的帐篷若隐若现。小小的峡谷里有不同的团队分设在不同的位置，相同的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大峰。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走近营地，仿佛又进入了又一个人间地狱，到处泥泞不堪，马粪的臭气充斥着山谷，寒冷裹胁着饥饿，而营地不见一丝烟火。

　　雪越下越大。先期到达营地的队员都卸行囊，开始躺在石头房子的大通铺上缓解力气，有的因为高原反应身体不适，他们对雪景全无兴致。

我到达营地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尽管一直下雪，天色尚明亮，我找到自己和慧兰的行李，只好去山谷一侧的帐篷里占位置。

因为出发前身体有不适，慧兰行进得很慢。沿途我几次停下等她，观察她的身体反应，虽然略显气力不足，但慧兰毅然选择向营地进发。过了打尖包补给站，慧兰要我不要管她先行去营地，我只好把慧兰交给领队和协作照顾。然而我到营地后，着急风雪中慧兰的情况，领队之间呼叫断后的领队大房子，而大房子已经在营地，慧兰什么时候到营地无人知道。我只好站在石头房子外的凄风冷雨中翘首以待。

　　营地晚餐是炖鸡汤和粉条乱炖。星球一样的圆型大帐篷里，吃过一波换上另一波。大铁桶里的鸡清汤寡水，好水好鸡却没吃出鸡汤的味道。营地主人六哥热情招待大家吃好，而我喝了几口汤，再也咽不下那夹生的米饭，困顿和寒冷感越来越重。

　　入夜，大雪并没停下的意思。领队范伟说，如果雪夜里不停，明天可能会封山。其时，我对第二天能否登山并无多大兴趣，好像大家都一样，只考虑如何度过夜的极寒。

零下15度，是我今生经历的最低气温。我首先想到的是我自备的睡袋。虽然团队在装备配置时要求御寒极别要到零下15度，想到营地有可租睡袋，我只带了一个由双人睡袋改成的单人睡袋。当我拿出睡袋给领队老牧看时，他说这是海边露营用的。然而我再想租睡袋时，营地里已经沒有了。

原来营地的睡袋都需要提前在工作人员处预订，也还有人象我一样没有预订的队员。领队老牧胸有成竹，谁找他都拍胸脯让人等。随着夜深，我看到老收还在四处找睡袋，他先是找营地主人六哥，六哥说，你让我去哪里找睡袋。老牧又找那个象是营地里负责的人，那人瘦高，脸黑己已经看不出年龄，象是一个许久没有洗过脸，架在脸上的眼镜让我想起鲁迅笔下的人物形象。到营地后我便留意起他来，他掌管着几处石头房门的钥匙，忙碌的身影出现在营地的角角落落。当老牧问他还能拿出几个睡袋时，管家先说一个，老牧不信，那人便说两个。然后我看见他走进屋子迈个火炕，爬上似床一样的阁楼，从深处摸出两个睡袋，交到两名队员的手里。原来老牧心里真有数，但缺睡袋的人太多，我看见老牧把自己的睡袋拿出来给了一名女队员，换下不够保暖的睡袋。再神奇的老牧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到夜里十点多，老牧甚至抱来了登山协作的毛毯给到一对什么都没有的小情人，我便不再好意思张口追老牧了。我想我好歹还有一只睡袋，说不定老牧可能整宿不得睡了。

此刻，我才理解了领队，心疼起老牧来。

　　就在我准备去帐蓬睡觉的时候，之前还好好慧兰出才状况了。

身上包着睡袋的慧兰坐在大帐篷的凳子上抽泣，老牧在一边劝导她调整心态和呼吸。我看出慧兰的难受，明显是高反带来的严重不适，我问老牧能不能送她下山，老牧说不用送也送不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慧兰一会儿想吐，一会儿说身体抽，我想起她自来成都就没正经吃过饭，早上出发前还有流鼻涕，经领队和当地有经验的协作了解过才同意去营地。虽然在路上买了三九感冒冲剂喝过，毕竟又走了快十个小时的山路，冒着雨雪到营地的。到营地后未及时保暖，慧兰才出现畏冷夹杂着高反，一下子发作了。听我一说，老牧忙找来几包葡萄糖冲击慧兰的水杯，让她喝下，抽蓄和畏寒才好些。

没经历过高反的人，见到这样的阵式很容易被吓住。还是领队老牧，专业而又细心。真心为他点赞。

　　虽然赶了一天的路，但并没有困意。雪还没停，营地里渐渐的安排下来，风雪中的马匹似乎也睡了，没有房子，也没有蓬舍， 马儿又是怎样度过寒冷的长夜？

我钻进帐蓬，双人帐篷还算宽敞。地下早已铺好了防潮垫，同睡的帅哥已经钻进了睡袋。考虑到海滩睡袋的防寒攻效，我找出了准备第二天穿的毛绒裤和羽绒服，套上两层祙子，几乎是和衣钻进去的。躺下才知道，地面并不平整，石头硌着后背，地面潮湿阴冷，整个身体似水掉进了冰窖，从头到脚一直凉到心里。

静静地寻找睡意，脑海里幻想出各种火的场景，甚至浮现出卖火柴小女孩被照亮的微弱光热。越是想睡却越睡不着，旁边帐蓬里的两个女生还在大声地说着笑着，雪夜的山谷快成了埋葬我的坟地。

我用棉围脖套住头平躺着，担心身体失温，我尝试着把手伸进厚厚的衣服里，身体还有热气，只是身体之外全是冰冷，觉得睡袋就象一张纸袋套在我身上。

似睡非睡，要死未死，旁边的伙伴似乎睡得不错，不时有微微的鼾声。此刻，我唯一期待的是领队的起床号令，但领队似乎睡过了头，或者大雪封山登顶取消了。

垂死的状态下我已经没有了登顶挑战自己的欲望，我只求快快天亮，带着状况不佳的同伴尽快骑马下山，我一刻也不想呆，一步也不想走。

就在我满脑子幻想着坐在山脚镇子吃着热饭的时候，旁边的小伙伴翻了一个身，打亮了头灯。“两点五十了，快取床”。

这时远处马也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真的都起床了，登山计划不变。从睡袋中钻出来，仿佛精神状态还好，我穿好了登山的装具，钻出了帐蓬。

雪住了，我看见头顶天空的一弯月亮和三两星星。

圆帐篷里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是稀饭和馒头，还有一大盆榨菜。没刷牙洗脸，我连喝了两碗稀饭，此时觉得那稀饭和榨菜给了我全部的力量，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又有登顶的信心。

　　在我们楚驿天团出发前，远处的雪山上已有灯光幻灭，早有不同的团队先我出发。凌晨四点，登四姑娘山大峰天团出发，当地协作和领队阿毛压住阵头，我紧跟他们身后，迈出了登顶大峰的第一步。

年轻的登山协作非常有经验，他的步子压得很慢，我们也跟得很紧，仿佛是一群踱着步子来寻山的大王。

尽管四野是雪，山谷还是处于黑暗之中，头灯闪闪烁烁，照着前方的路。

登山协作走了一段便会压住队伍等待一下，或是要登徒坡前也会命令大家休息片刻，以舒缓气力。就这样不急不缓的前行，我竟没有觉得累。

六点多，我们登山大峰的垭口，海拔4880多。天色也渐亮，回头能看到云海中崭露的几座雪山的山峰。

手机一路没信号，到了垭口有了移动信号，我拍了几张没有光线的云海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

那一刻，定格在5月3日6时03分。

　　翻过垭口，便是登顶的南面路程。从垭口出发，抬头便能看见大峰顶飘扬的小旗。那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目标。

大峰南面的雪很厚，上山的路沿着防护钢绳蜿蜒而上。能登上垭口已经很难了，再冲顶更需要体力和意志。很多人都在登垭口前折返。所以冲顶的人又少了很多。

到了垭口，天团队员开始自行出发。因为拍照片发圈，我放缓了登顶的时间。再出发时，我很快又回到天团冲顶的第一方阵，紧随武体三个年轻人之后登顶。

时间定格：5月3日6时55分。

　　我站在顶峰，看到了从云海中升起的红日。太阳升起来了，云海矮下去了，层层云海是我从未见过奇观。

我看见了神。那个通达天地的所在，他们是福佑万物的灵，也是我心感知的巨大力量之源。

5025，新的人生高度。

　　从顶峰撤回身体有些疲乏。 营地里人很少，中途退出的都已经回四姑娘山镇。在营地稍作休整我便往山下撤。因为没有马队，我只好选择徒步。

途中遇到小马夫牵马上山，我便要了一匹马。机缘巧合，让我喜欢上了他。

他叫余华双，一个14岁的男孩。一路上与他交流，观察小小的他与来回马夫的交流礼让，让我觉得在马上坐不住。为什么一个孩子会有如此成熟的心智，这是我生活中遇所未遇的。在补给站打尖包，我们席地而坐，我觉得他仿佛是我的故友。我把身上的帽子围脖、头灯和所有零食都给了他，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想，在风雪中来来回回的小华双一定用得上。

来四姑娘山成功挑战五千米的海拔，当时有兴奋，平静下来觉得四姑娘山不过是我所经历的不同的风景而已，倒是与小马夫余华双的相遇觉得才是这一行程的美好。我想起去九寨沟时遇到的阿泰，去西藏时遇到的扎西巴绒，他们都是我在旅行中所遇藏族小孩，并结下深厚的情谊。很多时候，我已经想不起曾经看过的美景，倒是他们常常成为我的美好回忆。

与小华双的相遇，让我对四姑娘山更有了格外的喜欢。 和小华双约定，我会再来四姑娘山，到时候不希望小华双为我牵马，而是一起登顶二峰。

　　四姑娘山美丽的传说吸引着无数人对她们的膜拜和向往。我却以为，所有的山都是神的殿堂圣的居所，那里一定居住着一个能接通天地的神圣。在青藏高原一带行走，或是在去西藏318线一座座高山中穿越，我都能感受到来自天界的某种力量统摄着我的心，心仿佛也留在了离神更近的地方，回来的彷佛只是身体的躯壳。曾经的读书、思考、修行，也彷佛只为某一刻能接收到来自神的旨意。

美丽的传说背后，四姑娘山有我们看不见的山神，他们通接天地腑看人间，这便是我选择远涉千里登临雪山的动因，更是我冒风雪顶寒冷轻松登顶的力量。

正是内心对神的向往，让我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站5025的那一刻，我感知到神就在5026.74上方的存在。

沒有仪式，不需要顶礼，虔诚的心感动了神的眷顾，在嘈杂的顶峰，我是恐怕唯一为神和心而来的人吧！

　　感谢楚驿体育！感谢老牧、阿毛、范伟、笑笑、小神和所有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