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探大湾

田貴君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5年的8月,干完了生产队的双抢(抢收早稻抢插晚稻)后,我跟着父亲,还有田元二爹和洲娃叔,到大湾去捡柴。历时半个月,我们将收获的木柴木料扎成两个木排,顺澧水河流放回来。</p><p class="ql-block">这些年,我一直想再去一次大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从大庸的二家河走到永顺的大湾,有一整天的路程。到了南岩大榉树边,到大湾仍还要两个多小时,中间要翻一座大山。如今南岩这里已通了公路,还有张花高速公路也刚好从大榉树下通过。</p> <p class="ql-block">今年的1月4日,我一个人开车到南岩过去约两公里的太平塌,前面再无车路了。问了路,我开始沿着一条废弃多年已无法行车的简易车路登山。快到山顶时,看到了几处界桩,谁与谁的什么界?我不想搞清楚。</p> <p class="ql-block">翻上了南岩村子后面的高山,看到了一处放羊人的简易棚屋,只是已经没有羊也没有了人。</p> <p class="ql-block">简易车路的尽头是依稀可辨的方解石采石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房时兴水刷石墙面和水磨石地面,晶亮的方解石是主要材料。如今,采石场成了遗迹,简易车路自然也就被杂草灌木封盖了。</p> <p class="ql-block">这天是个阴霾天,从采石场上俯瞰,只能隐约望见澧水河谷底的黑蛇小村。大湾被南、北两座高山夹着,出口是澧水的岩河峡谷。</p> <p class="ql-block">我估摸着沿这条路向湾底走去。刚才的山顶因为曾经的采石场和有人养过羊,还能感觉到人间气息。待到向湾底行进了一段时间,路已越来越不成其为路,幽深的山林里,我感觉到的只有“人迹罕至”。</p> <p class="ql-block">如今长着树的地方,曾经是梯田和耕地,记得那年我们来大湾,从南岩山上往湾里下坡,沿坡是有田有地的。大湾生产队属于贺福溪大队,但与贺福溪也是隔了一座大山。大湾生产队也就四、五户人家十几口人,闭塞、落后那是自然的。只是后来我主持开发茅岩河的旅游之后,再加上编撰了第五十七个民族的卵谈,大湾对于我自己也居然有些神奇起来。</p> <p class="ql-block">45年前的那次搬柴,准确点儿说是搬树,在我的一生中很值得记忆,因为对我来说,这不仅是一次记忆深刻的苦和累,我还因此有了难得的真正的排客经历,以前只有几次在下游的难渡河一带砍芭茅柴放芭茅排的经历。更主要的是因为看到了这段澧水河的峡谷风光和水洞子瀑布的自然美,才有了十年后的茅岩河旅游开发。</p> <p class="ql-block">当时,父辈们的贺福溪的朋友捎信:几个月前,他们大队在大湾里砍伐了一批树木,枝丫以上的都没要,你们可以搬回去作柴。</p><p class="ql-block">的确,山里人有的是木材,取材也就很是讲究,一抱大的枞树,有了枝丫的以上部分就丢弃不要,我们坪区的人弄回来,不仅是柴,许多还可以作建房做家具的木料。就是这批“柴火”,使我家得以扩建了几十个平方的木结构房屋。</p><p class="ql-block">那十多天真的很苦。晚上睡在大湾生产队的茅棚队屋里,身下垫的是竹渣子,盖着带去的被单,早上起来会发现一个个蚊子饱胀得像羊奶子(山上的一种植物结的小果)一样,我们的脸上、被单上到处都是蚊子血,不!人血。</p><p class="ql-block">开始几天,我们还能吃上带去的南瓜和酸豆角,后来,就只有大湾的人给的西红柿和辣椒,他们好像只种这两样菜,那个辣哟!真正的两头难受。后面两三天,移住到湾口河边的岩屋下,离开了大湾人家,就只能光饭了。</p><p class="ql-block">除了吃饭睡觉受罪,搬树更是让人累得半死。当地人不要了的大枞树枝丫以上部分,我们用斧头砍下枝,树干还要截成两、三段才搬得动,重的二百斤左右,轻的一百斤左右。要把这些木头从荆棘丛生的密林里弄出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密林中无法扛,就拖,稍微有点儿道路空间了就扛。</p><p class="ql-block">其间我经历了三次危险:</p><p class="ql-block">第一天进入山林,一条一米多长的青竹蛇顺着山竹枝条贴着我的头发滑过,吓呆了的我居然没有叫出声 ,此后的几天里一进山林,总是战战兢兢地用棍子四处拨打,企图“打草惊蛇”。</p><p class="ql-block">向大湾口搬运的途中,有一处陡崖,在这里我们可以把木头扔下让其滑滚下去,下一阶段再从坡崖下往湾口河边扛。崖边有一颗碗口粗的杂树,我每次朝飙口里从肩上扔下木头,都会顺势倚靠在那树身上,观看木头在飙口里快速下滑。当我又一次靠着树欣赏动景时,那树突然带着我倒向飙口,亏得我不顾一切地向后急倒。才没有跌下山崖。原来是那崖边上的树根底浅,经不起我的多次倚靠。</p><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险情,往湾口河边扛木头,扛着近两百斤的一根木头,压得呲牙咧嘴,走在左边石璧右边悬崖的羊肠小道上,换肩时不小心木头撞到了左边石璧,木头带着我偏向右边的深渊,吓得我边扔木头边下坐,木头坠入了深渊。万幸,我则一屁股墩在了悬崖边上。过后好久了,想起来仍不免心有余悸。</p> <p class="ql-block">就这么边走边回忆......</p><p class="ql-block">我忽然发现我已走在根本看不出路形的密林中,低头察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勉强还看得出形迹的田地已成密林,稍有的空地上,满是野兽的脚印和拱起的新泥。凭感觉,这一定是野猪,而且是一大群。我已听说过大湾里多年前就没有人居住了,田地成为树林也是自然。但还是没有想到这里已是野猪的领地。</p><p class="ql-block">透过林中间隙看山势,再垂直下降个四五十米,就应该是当年的屋场上了。</p> <p class="ql-block">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立即折返。回来的路是上坡,有些害怕的我,顾不得气喘腿软,只半个多小时便奔到了离山顶不远的放羊人的棚屋边。事后想来,还真庆幸没有遭遇野猪,不然,在没有手机信号的大湾里,我该是怎样的结局?如下次再来,必须多邀几个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大湾,只好下次再见了,如果能沿着搬树下河的路走一回,那就更好,只是当年的路想必已经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