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收到当年在密西西比大学我博导维瑟勒(Dr. Frank Whisler)教授夫人写给我的电邮。信中提到<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密西西比大学1993-1997期间我从师的博导维瑟勒教授因头部手术影响平衡,在最后一次跌倒后因康复艰难以致身体衰竭,于2020年12月22日过世。享年86岁。</span>她还提到自从1997年我毕业后,我的导师和她本人一直非常挂念我和我的一家在美国的生活, 同时提到非常想念在密西西比与他们相见,并在北京接待过他们的我父母亲。</p> <p class="ql-block">1。我的博导维瑟勒教授</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得知维瑟勒教授不幸去世的消息令我十分悲伤,泪水止不住往下淌。令我情不不禁地回忆起近30年前我刚到美国留学的一些难忘的往事和经历。</span></p> <p class="ql-block">2。密西西比州三角洲的棉花产地</p> <p class="ql-block">1992年3月辞去在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气候资源科研所有10年的公职,带着6岁的儿子来美国与留美读博的先生相聚。落脚在密西西比州立大学校园所在地的Starkville小镇。因为当时先生是研究生学生身份,按在美国法律我无法外出打工挣钱。唯一的出路就是再回到学校继续读博。</p><p class="ql-block">正当我准备入学的托福考试期间,通过朋友介绍得知农学系有位从事作物土壤数据模型的教授正在寻找能够处理长期气象数据的人士。于是我就被顺理成章地介绍给这位土壤专家维瑟勒教授。</p><p class="ql-block">根据我的气候专业的学历和多年农业气候资源分析的工作经历,我和这位教授一拍即合。他立即决定为我设置一个研究生职位并申请有关科研经费。教授问我是否接受先透支提前在暑期为他开始做科研工作,等到正式秋季入学经费到位后再支付我的工资,并且包管我的4年的学费和发放助研奖学金。我当然暗自惊喜立马点头答应。因为这个巧遇,我的4年美国留学生活便是从“上山下乡"到密西西比州大豆棉花地里打工洋开始的。</p> <p class="ql-block">3。 采集植物标本是作物生长模型科研很重要的一部分</p> <p class="ql-block">后来才逐步了解到, 这位维瑟勒教授除了在学期内职教土壤研究生课程和带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外,主要的科研工作是花费大量时间从事作物土壤数据模型应用工作。当时已初步成型的土壤和作物数据模型可以预测作物生长曲线。为了给农场主提供当年作物生长季节更有效的和及时灌溉指导,急需结合当地气象站提供的长期气候信息及当年天气数据对预测结果进行参数校正。在我参与他的研究计划之前,长期气候数据处理和季节性气候变化对他们的植物土壤模型预报的影响和结果模块是个薄弱环节。有着气候变化分析科研背景我的出现,对他们的作物土壤模型无疑有一个意外突破性的进展。</p><p class="ql-block">维瑟勒教授手下有几个研究生主要协助他采集处理各种作物样品,培养分析土壤标本,和将得到的应季植物和不同土壤类型标本数据作为校正参数输入到作物土壤数据模型中。其中具体作物和土壤样品收集工作需要驱车前往离学校300公里以外的密西西比州西北角的密西西比河三角洲一带。</p><p class="ql-block">说起那个地方,包括许多美国人在内可能根本都不那么熟悉。这一点也不足为奇。大概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有一位美国著名好莱坞奥斯卡获奖男演员叫摩根.夫瑞曼。他曾在那里度过他的青春年华。那块地域是该州主要生产大豆和棉花农业产区。教授告诉我当地的一些大农场主为了节省开支,十分愿意参与教授从事的这一科研合作项目。因而教授可以随时到他们的庄家地里收集土壤剖面样品和棉花或大豆的样本数据。</p><p class="ql-block">美国的农场主可不是我们想象中的仅种几十亩田的农民。他们大多是拥有几百到上千公顷农田的百万富豪。当地的农务操作基本上是机械化。他们不仅拥有不少大型农耕机械(耕地翻土,除草机,收获机等),还要长期雇佣一些农工。农场主保管农工和全家的吃住。住房条件在我的眼里看可不比我当年工作单位分配的房子差。那些农工的孩子就地上学。</p> <p class="ql-block">4。教授总是承担最累的任务</p> <p class="ql-block">这位来自西弗吉尼亚的维瑟勒教授大约50出头,个子中等身材健壮。带个着一副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眼炯炯有神。每次见面他都能闻到同一种特殊清香洗面膏的味道。让人觉得他是从浴室清洗完毕刚出来的感觉。他见人总是面带微笑非常幽默风趣,时常爱开玩笑。记得每次我们见面相互问候过后,他总是会用神秘的语气说“你是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good news or bad news)“。这使得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因语言障碍产生恐惧或紧张的感觉。</p><p class="ql-block">快奔60岁的维瑟勒教授一旦谈论与工作有关事宜那绝对是一丝不苟。一点也不含糊。说起他到庄家地里收集土样和植物标本,还真是一点没有中国人印象中大牌教授的架子。在农田里收集采样主要时段多是集中在作物生长旺季直至收获季节的5-8月。按常理,他完全可以指挥和布置他的学生完成采样任务。可他偏要每次自己亲自出马,干起活来活像个拼命三郎的小伙子。那时候基本上每一两周就需要出差一次。单程开车要3个多小时。到达目的地后立马到棉花或大豆地里采集各种土壤样本和植物标本。第二天一早接着干活,然后再开3多小时车返回住地。</p> <p class="ql-block">在刚来美国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我的英语听和说的水平都不是很利索。跟着导师外出一路3个多小时坐在狭小车子里不好意思总是沉默不语,只好强迫自己与导师磕磕巴巴地讲话聊家常,暗自想着就当是我免费跟他练习和提高自己的英语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记得我第一个学会订购快餐时最实用的词汇叫“To go“。 当你点好快餐后店员会问你“ for here or to go?'。意思你在店里吃还是要带走。一次导师说要不要到红大虾店(Red Lobster)解决吃饭问题,那里的汤付一次费可以尽吃管饱。我当时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果然,我们先点了沙拉菜和汤,然后要求添加一份额外的汤 (实用的新名词叫refill)。因为美国番茄制作的汤大多很浓稠。两碗汤喝下肚就再也没有肚量点其他主菜单栏里的食物了。</p><p class="ql-block">后来回想一下, 大概我的英语口语还真就是在那段经常“跑长途“时逼出来的。因为出差常要在外过夜, 也因此帮助我熟悉和了解不少与吃住有关的当地美国人生活现状,饮食习惯,和生活俗语。</p><p class="ql-block">实际上,当时我导师的年纪不比我现在年轻几岁。每当他开长途车开得眼睛发直犯困时候,总是爱找个加油站停下来买一罐雪碧,说是那里边有咖啡因可以提神。现在我到了他当时那把年纪,才深刻地体会到他当年所承担工作负荷量,还真不是轻松工作。若不是他如此热爱这份科研工作,我在想一般人是不愿意或不可能够承受了这份苦差使。</p> <p class="ql-block">5。身后的大白卡车是我们主要交通工具</p> <p class="ql-block">那时活到30出头的我还从来没开过车子。我记得清清楚楚初次去会见维瑟勒教授时因为刚刚拿到驾照没几天,抖抖索索地逼着自己开着车子上高速路。</p><p class="ql-block">也不知道导师是否了解不了解我的驾驶背景实情。反正每当他有时候需要自己开的拖带拖拉机的大型拖车,便要我独自开着他那超大型的白卡车(见上图左边白卡车)。我只能硬着头皮独自驾车一前一后跟着他跑。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能手握方向盘一人在美国高速公路上以每小65英里的速度飞速奔驰,真的就好像有在梦幻中随风在云里飘荡感觉!</p><p class="ql-block">从小在大城里生活的我除了在中学有过一点学农经历外,这个洋插队工作经历对我的确是个不小的磨练。频繁的长途往返旅行;协助导师从拖车上卸下笨重的采土机,事后再把采土机用粗壮的铁链绑定在拖车上;到庄稼地里采集植物和土壤样品,凌晨在棉花地里趟出一身露水,午后大豆地里闷出一身汗水。更不用提蚊虫子的叮咬,和干粗植物杆叶子对皮肤的刺激等磨难。那种甜酸苦辣五味俱全的辛苦经历的确令人终身难忘。</p> <p class="ql-block">当然如此生活经历让我有难得的机会近距离了解不少真正美国南方地域文化,大农业根基起源,农场主如何经营大农业产品和雇工管理的详情,以及普通美国穷人富人的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让我亲身感受到一个实实在在的美国教授从事科研的敬业风格和认真严谨的态度。</p> <p class="ql-block">6。我父母第一次访问美国时到维瑟勒教授做客</p> <p class="ql-block">1994年我父母第一次来美在我那里小住数月。他们有幸被邀请到维瑟勒教授和夫人家里做客。并与教授夫妇一起参加过我学校组织的庆典活动。</p> <p class="ql-block">7。我父母还有机会与维瑟勒教授夫妇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庆典活动</p> <p class="ql-block">8。我父亲和儿子一同到我们常去的农场'考察'</p> <p class="ql-block">因为父亲是从事种子工作,对美国南方大农业经营非常感兴趣。维瑟勒教授特地邀请他随同我们一起到我们常去的农场实地“考察”。这种近距离接触美国大农业操作的机会对于像我父亲从事种子研究与开发数十年,跑遍全国几乎所有省市人而言实属难得。当时还带上刚上小学的儿子一同前往。田埂上一老一少轻松愉快情节至今依然历历在目。</p> <p class="ql-block">9。维瑟勒教授夫妇到中国访问时参观北京一些名胜古迹</p> <p class="ql-block">1996年老板接受多年与他有合作关系的中国科学院新疆棉花研究所的邀请,携夫人一同前往中国访问。我的导师坚持要我陪同他们一同前往,我也因此就沾着维瑟勒教授的光,一行充当他们的技术翻译兼导游。那一趟行程使得我不禁有机会免费回家探亲并有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到访了父亲一生唯一未到过的新疆自治区。</p> <p class="ql-block">10。维瑟勒教授夫妇到访过长城</p> <p class="ql-block">11。 维瑟勒教授夫妇到访颐和园</p> <p class="ql-block">12。我父母有机会在北京回请维瑟勒教授夫妇</p> <p class="ql-block">我的父母也有机会在北京再次与维瑟勒教授及夫人相会,并款待和陪同他们前往北京不少著名景点游玩。</p> <p class="ql-block">13。维瑟勒教授夫妇对中国饮食文化和习惯非常感兴趣</p> <p class="ql-block">13。维瑟勒教授在天安门留影</p> <p class="ql-block">14。维瑟勒教授夫妇在北海公园</p> <p class="ql-block">15。维瑟勒教授与新疆棉花研究所共同合作研究</p> <p class="ql-block">在陪导师及夫人一行到新疆棉花研究所实地考察时,当地的研究员也带上他的几个学生一同前往参观地里的棉花。其中一位女研究生穿着雪白丝绸连裙子成为一位十分扎眼的“突出“人物。反观我的导师教授只穿了一条普普通通的卡机裤和随意的T恤。隔天双方进行室内技术交流时,导师很自然地穿着上下一身非常正式的西服打着领带。凸显其权威性和对学术的认真态度。</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16。维瑟勒教授与新疆棉花研究所参与合作人员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17。维瑟勒教授夫妇到访新疆当地牧民住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18。维瑟勒教授夫妇与新疆当地孩童相遇</span></p> <p class="ql-block">19。<span style="font-size: 18px;">维瑟勒教授夫妇参观新疆火焰山一带古代遗址</span></p> <p class="ql-block">20。<span style="font-size: 18px;">维瑟勒教授夫妇帮为我留下在新疆开心体验当地生活的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21。校长亲自受予我当年<span style="font-size: 18px;">国际留学生突出表现特别荣誉证书</span></p> <p class="ql-block">由于我导师的精心栽培和本人努力的付出,1997年夏天我终于获得土壤博士学位。毕业时当时的大学校长还亲自给我颁发当年国际留学生突出表现特别荣誉证书。这大概是对我和我的导师4年多所付出的艰辛努力最大的回报。</p> <p class="ql-block">22。<span style="font-size: 18px;">维瑟勒教授参加我博士毕业典礼</span></p> <p class="ql-block">23。辛苦付出终于得到回报</p> <p class="ql-block">一提起提前密西西比州,我后来在加州所接触过的大部分美国同事都会有一种那不过是一个讲着南方口音,看不到希望且沉闷落后的遥远乡村的感觉。因为当时我先生的哥哥博士后落脚在这个密西西比州立大学校园的小镇Starkville,因此这个南方小镇便很自然地成为我来美国头5年留学生活和努力奋斗的起始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概由于美国南方文化和生活习惯与我曾经生活过30年的自己国度有着巨大差异,加之与国内说完全不同的语言,以及全新的学习内容和工作方式有强力对比,我当时的文化休克与极度失落感都是发生在刚刚到美国的头一两年里。</p><p class="ql-block">4年多的大强度校园学习生活和积极参与实地研究工作使得我很快适应了美国生活。这个美国南方校园小镇也自然而然的在我心目中便刻上我的美国第一个故乡的烙印。</p> <p class="ql-block">24。当年维勒教授和夫人送我的旗袍我至今都保留着。</p> <p class="ql-block">25。毕业离开学校前,<span style="font-size: 18px;">维勒教授和夫人亲自到我家送别</span></p> <p class="ql-block">因为我与我的导师这般密切接触的工作合作和他及夫人与我父母之间的相互来往互动的关系,况且,教授的夫人正巧是儿子小学的校长,我与维瑟勒教授及夫人之间建立了非常密切的亲情关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们诚心诚意地把我和家人视为他们家庭一员。即使离开学校多年后,每年圣诞节我都会收到维瑟勒教授和夫人寄来的家庭一年总结似的节日问候信件(不少美国家庭都有用信件或照片分享大家庭成员一年中成就与变化的习惯)。</p><p class="ql-block">教授一家也是很多元化的一家。除自己的4个儿女外,还把收养孩子当做自家亲生的看待,其中一个儿子还娶了印度太太。现在他们一共有20个曾孙辈份孩子。</p> <p class="ql-block">26。2012年我重返校园再次看望<span style="font-size: 18px;">维勒教授和夫人</span></p> <p class="ql-block">27。小聚在斯达克维尔小镇</p> <p class="ql-block">2010年我和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Tony还特地回到密西西比大学这个小镇去看望过己经退休的维瑟勒教授及夫人二老。</p> <p class="ql-block">28。<span style="font-size: 18px;">再次看望维勒教授和夫人时儿子已经在读研究生</span></p> <p class="ql-block">29。儿子在他们面前不再是小孩子啦</p> <p class="ql-block">30。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span style="font-size: 18px;">维勒教授</span></p> <p class="ql-block">为表达我对维瑟勒教授的怀念,我特地制作了一个回忆近30年前的往事和美好的记忆短片。</p> <p class="ql-block">31。制作<span style="font-size: 18px;">30年前美好往事回忆的短片</span></p> <p class="ql-block">6月12日<span style="font-size: 18px;">按照维瑟勒教授的遗愿,他在相伴64年老伴和20位亲友陪伴下</span>安葬在西弗吉尼亚老家墓地,与他的父母,祖父母,祖祖父母一同长眠在那里。能有机会出席他的葬礼仪式,送维瑟勒教授最后一程,倍感欣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32。博导维瑟勒葬礼的场景</span></p> <p class="ql-block">后记: 摩根塘(Morgentown)小镇: 位于西弗吉尼亚洲,距北边的匹兹堡市有一个多小时车程。这里满眼青山绿水十分幽静。我因参加我博导葬礼来到这个小镇与维瑟勒教授夫人及家人相会地点。很非常巧的是这个摩根塘小镇竟然是我先生刚结婚的侄女Jennie与她丈夫Jermey,以及我博导夫妇年轻时相识相爱的同一个城镇! </p><p class="ql-block">有关美国家庭葬礼报道 戳这里:<a href="https://www.meipian8.cn/3nk5zpbw?share_from=self&share_to=copy_link&user_id=32047118&uuid=595a3c3743495cbae284f7e92b18f6ed&share_depth=1&first_share_uid=32047118&utm_medium=meipian_android&share_user_mpuuid=1c8c79b0b39adac56d98b6269be6c8ad&um_rtc=2aa7a92e94d133a9ef26a6a5966f77aa"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 18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美国基督教家庭葬礼</a></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