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秋节

浩飞

我的中秋节

文/浩飞

说不清我是在几岁时才记住了每年要过中秋节的。但一定是首先记住了吃月饼、看月亮，然后才记住了过中秋节的。

虽说离开东北老家已有几十年了，但故乡的影像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闯入梦境。小时候，每当中秋节来临，家里都要去村上的供销社买月饼。不多买，按人数一人一块，并要等到过节的一天才能吃。那时候我想，为啥不能多买一些，好让大家吃个够。长大后才明白此间的缘故，那是农家人为了规划自己的日子，不能多买呀！正因当时每人只有一块，我便舍不得一顿吃完，而是每天吃一点，要吃好几天的。

记忆中故乡的月饼是极好吃的。不仅又大又厚，而且馅里还有冰糖、瓜条、杏仁、瓜子仁、核桃仁和青红丝。绝不像现在的月饼，越做越小，馅也单一乏味，又好像是没有了豆沙和枣泥便不会做月饼了。倘若不是为了送礼，恐怕是没有多少人去买的！

中秋节是看月亮的时候。童年的故乡，天总是那样的高，那样的蓝。看月亮只须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就行了。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葡萄树。我是最喜欢傍在葡萄树旁看月亮的。翠绿的枝叶摇着微风，斑驳的影子铺在地上，酷似一幅生动而活泼的画，惹人陶醉。看月亮的时候，是一定要摆起一张桌子的，再切一个东北沙土地上长出的大西瓜，当然也还有从自家葡萄树上摘下的葡萄。吃着，看着，想着，一种温馨而恬适的心境便悠悠地展开了。

大平原上的夜空高远而深邃。月亮从东方升起，渐渐地转到天的中央，又大又圆又亮。月光洒满了土墙围着的农家小院，也装点了我身旁的葡萄树。仰头望月亮，月亮里仿佛也有一棵树。这时老辈子的人就会说，那是月亮里的桂树。桂树的边旁住着伐木的老头吴刚，还有一只金蟾。而不远处，便是偷了灵药的嫦娥和她的玉兔。我听了这些就会产生很多的遐想，一个个画面梦幻般地飞驰着。

故乡的中秋节我一共过了十五次。这十五次的中秋节，是从不知不觉中开始，而到远走他乡时结束。在穿着军装的二十年里，每逢过中秋节，部队都要集体会餐。在唱完军歌之后，摆上四菜一汤，一群南腔北调的大兵便呼喊着喝起酒来，热闹非常。这样的场面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里。记得最真切的，是在西藏雪山上过的那次中秋节。虽然没有月饼，会餐时也没有绿色的鲜菜，但喝酒时连长给大家唱的那首家乡的山歌，却引得大家在欢乐之余又都落了泪。指导员为了缓解大家的情绪，便高喊着看月亮。那天晚餐后的夜空格外地晴朗，月亮也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离人更近。水一样的月光流动在高低起伏的山峦上，千年的冰雪白玉般地闪耀着光华，真的是壮美之极。这就是祖国的山河。为了保卫这山河，当兵的人应该怎样去做，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最清楚的。看月亮，看月亮，我想起了遥远的故乡，想起了我的童年的葡萄树……

人生有多少次的回忆，便有多少次的痛苦。因为回忆则难免要思念，而思念的本身就是痛苦。如今，一切都已经远去，一切又都来到了近前。看月亮，看月亮，看懂的是一派苍茫的人间，看懂的是一个曲折的人生啊！然而，在跌宕江湖，忙碌生计的岁月里，我却再也没有认真地过一次中秋节。今年的中秋节眼看就要到了，我是准备着到时候领着小儿子一起看看月亮的，同时，也给他讲一讲我当兵时在西藏雪山上看到的那一轮中秋月，讲一讲我小时候在农家小院里看到的那一轮中秋月，而更要讲一讲的，是我的那一棵月光下枝叶婆娑的童年的葡萄树。但愿眼前这个中秋节的夜晚，天上没有乌云，至少不要下起雨来。



（作于2015年）

作者简介：

浩飞，西安市诗词学会会员，西安市音乐家协会会员，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创作范围：古体诗词，新诗，散文，音乐文学。有著作《浩飞词选》《浩飞诗词选集》《格律诗三要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