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62年春节后,我所在的3营9连连长郭小喜接到命令,昼夜兼程,赶到100多公里外的勐腊县城的边防团团部,与全团其他营、连的军事主官一起,受领任务: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开赴老挝北部,配合寮国战斗部队(老挝共产党领导下的武装力量),解放南塔、勐醒重镇。为此,我们昆明军区边防步兵11团3营9连的番号更改为:11 支队3大队9中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受领任务后,郭连长急忙赶回连队,组织全连干部战士,加紧训练,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单等令来,开赴前线。</p><p class="ql-block"> 不几天,命令下达:总体任务不变,但变直接参战为后勤支援。说白了,就是当运输队,为寮国战斗部队输送军用物资。我们连的具体任务是:从勐腊县的尚勇区,通过肩挑背扛,将军用物资运到位于边境线边的中东堡,然后交给寮国战斗部队,他们再用骡马驮载到前线。</p> <p class="ql-block">那时,中老边境一线的交通十分困难,公路很少,全靠山间铃响马帮(或牛帮)来运送物资。在连队时,我时常看到,几位“马哥头”赶着十多头老黄牛,牛脖子挂着竹子做的铃铛,一路叮咚,煞是好听。那马哥头,时不时哼上几句山歌,歌声在山谷丛林中迴响,为我们连队驮来米面给养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从尚勇到中东堡,将近30公里。我们连的110多名干部战士,住在尚勇傣族群众的竹楼上。每天清晨5时许,傣族妇女的舂米声响起,我们就得起床,收拾好内务,摸黑吃饭。然后把炮弹箱、子弹箱、压缩饼干箱甚至帐篷等,用绳索捆好,或扛在肩上,或背在背上,一声 “出发!”大家就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走出寨子,消失在浓浓的晨雾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山路崎岖,荆棘丛生。爬上了多大的坡,随后就得下多大的坡。在这没完没了的上坡下坡里,战士们一天到晚两头见黑, 把物资运到中东堡后即刻返回驻地。根据安排,100多吨物资,一个月运完。时间长,任务重。为鼓舞大家的士气,由李副指导员带领我和另外一名战士组成宣传鼓动小组,在一半多路程最难爬的一个半坡处安营扎寨, 建立宣传站。搭个窝棚,住在里面。我负责写稿,他俩嗓门大,负责说唱。每天中午时分,当我们看到山坡下有负重的战士吃力地向山上爬来时,他俩就拿着我头天写好的表扬稿和快板词开始念稿和表演,我则把这天看到的好人好事记录下来,来得及的,就现场写,现场说唱:来不及的,就空闲时写,第二天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们在窝棚边挖一火塘, 白天做饭吃,夜半御风寒,还可驱防虫兽。离国境线较近,我有些害怕。但一想到副指导员是解放战争时期打过仗的老兵,也就心定了。我们最怕的不是人而是一种小虫虫一一马鹿虱。它比普通虱子要大上好几倍,棕黑色,因寄生在马鹿身上而得名。它叮人时,会在你毫无感觉的情况下,把整个头部都钻进到你的皮肤里吸血。你要是强拉硬拽它出来,其头部就会断在里面,如不能及时找医生处理,那块皮肤就会烂掉。还好,谢天谢地!我们3人,由于防护的好,未中招。但我被牛虻叮了一口,又痒又痛了好几天。尽管如此,比起战友们来,我们还是轻松了许多。他们,可是吃大苦了!不几天,一个个的脚底板就磨起了泡,肩磨破了皮,背磨出了血,有的还磨烂了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与我同年入伍的一位姓郭的昆明兵,参军前是一名工人,不到十八岁。一天,他分到了运送两箱压缩饼干的任务,重四十多公斤。他用背包绳捆好,胸前一 箱,背后一 箱,跟着大队往前走,个子小,箱子大,上坡,前箱吊前胸,后箱压后背,寸步难行;下坡,前箱挡前腿,后箱绊后腿,也寸步难行。在一个下坡处,他实在是走不动了,索性将两个箱子往地上一放,顺势一推,往山坡下滚,他跟着追。滚出五六十公尺,是处小洼地,两个箱子停住了,一个完好无损,一个却散了架,一包又一 包的压缩饼干散落在草丛中。他捡起一块,拿在手中端详:油纸裹装,长约20公分、宽厚都约10公分。闻了闻,咽了咽口水,心里想,前久才听老兵说起压缩饼干好吃耐饿,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他赶紧把它们归拢好,放进箱里。在战友们的帮助下,把散了的箱子捆绑好,搭在肩上,继续向边境线奔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如此这般,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两头见黑,一天一个来回,有时还得加运一趟。 那么,这一天,即便是小跑,倒头睡觉时,也已是凌晨1点过了。苦与累,自不待言。</p><p class="ql-block"> 大约在20多天的时候,我们接到通知,说是寮国战斗部队的进攻即将开始,让我们还在半坡上搞宣传鼓动的几人警惕。第二天一早,我们听到了炮声。副指导员叫做好战斗准备。</p> <p class="ql-block">听老兵说过,境外的战斗,不管是哪一方, 都是靠炮打仗,隔着老远老远的就是一阵炮轰,因此炮弹的消耗量非常大。不像我军,靠近战夜战克敌制胜。当听到边境那边的炮声像放鞭炮一样接连不断地炸响时,李副指导员的嘴里念念有词:同志哥,省着点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不几天,好消息传来:寮国战斗部队将南塔、勐醒一举攻克。 至此,我们连队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收拾停当,打道回府。回到驻地,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庆贺了几天,随后便转入到正常的训练、巡逻中去了。我们连队的番号,也已改回到:昆明军区边防步兵11团3营9连。</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2021.5.2(原新华社昆明军区分社记者 周金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