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蔷薇花谢时

萝卜白菜

文 汪团结

我家所在的这个城市，有两种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春末的蔷薇和秋天的桂花。桂花自不必说，每年十月份左右，全城的桂花次第开放，小区里，河堤边，广场上，行道旁，空气里都弥漫着桂花特有的香味，浓郁悠长，香而不腻，沁人心脾。能和桂花盛景比拼的恐怕就是第二年春末夏初的蔷薇花了，凡有院墙处皆有蔷薇花。

同样的， 我家所在的小区四周围墙边也栽满了蔷薇花。每年进入春季，蔷薇的枝条慢慢地返青了，开始长出一片片的嫩叶，眼见着叶子越发的碧绿，绿得饱满而放肆，亮晶晶的，彰显着生命的活力。终于到了四月初，有耐不住寂寞的蔷薇花，也就那么两三朵，从绿叶丛中探出头来，欢喜地绽放。这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再耐心地等个十天八天吧，千朵万朵，密密匝匝，满墙都是。暮春的风吹来，一簇簇拥挤的花儿仿佛在低吟，在浅唱，在欢笑，在呢喃。粉的，红的，白的，充满了生机的小花，五彩缤纷，美不胜收，一朵有一朵的姿势，各不相同，有的亭亭玉立，有的低头沉思，有的挺胸昂头。这蔷薇花开得热烈，但是香气却比桂花收敛多了，只有走近她，你才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优雅的香，这香味在空气中氤氲，也占满了小区人的心扉，心里身外，都是芬芳。

今年早些时候，我就开始心心念念的惦记这些蔷薇花了，但是因为忙，再加上五一放假调整休息日的原因，我有半个多月没能回家，等我回来的时候，蔷薇花已经进入凋谢期了，原先粉红的花瓣也失去了光泽，这难免让人有点失落。

看着这日渐枯萎的花朵，我忽然想起苏轼的一首《蝶恋花》：

花褪残红青杏小。

燕子飞时，

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

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

墙外行人，

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

多情却被无情恼。

我觉得苏轼词里的花大概就是这蔷薇吧。暮春季节里，早已没了梨花、杏花、桃花，樱花也早零落成泥了，能褪残红的花，大概也就只有蔷薇花。而且苏轼赏花的地点是有墙的，这墙大抵就是疏篱柴荆，要不然在墙外哪能看到墙内的秋千呢？暮春的时候，一簇开在篱笆墙上的慢慢褪去残红的花不就是蔷薇花么？只不过，苏轼看到的不仅仅是残花飞絮，他眼里同样有新生：青杏虽小，但正是生命开始的地方，更关键的是，他没有仅盯着眼前之景，而是把眼光转向了更广阔的空间——燕子飞舞，绿水环抱着村上的人家，普天之下，哪里没有青青芳草？

从这里，我读出了苏轼的潜台词，我们每一个人都一直在路上，经历欣喜，体会悲伤，这就是人生的真相。

我想到这，对这满院即将凋谢的蔷薇花，一下子就释然了。

2021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