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金山之光</p><p class="ql-block">图片:金山之光</p><p class="ql-block">日期:2021年5月1日</p> <p class="ql-block">父亲当兵到了一定的年头,母亲可以随军了,全家就搬进了省军区后勤部大院。</p><p class="ql-block">我是小学三年级转学的,大院的孩子都是上市里最好的小学——中山路小学,因我长得个小体弱,母亲担心我上学路走的有点远,就选择了大院后门边的“八叉巷小学”。</p><p class="ql-block">由于新搬来的,又没有可以一同上学的同学可以结伴,一段时间,我在大院里基本没有玩伴。</p><p class="ql-block">暑假到了,这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我也渐渐的融入到大院一些孩童中去玩乐。我们打弹弓仗,捉迷藏,到后院马廊里偷豆饼吃。</p><p class="ql-block">孩子们的精力是充沛的,往往吹了熄灯号还不愿回家,大家都希望找到小龙,叫他讲鬼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小龙是我们后勤部吴政委的儿子,比我们大一些。他平时从不和我们玩,只是晚上有时高兴,在他家门口一颗大树下给我们讲故事。</p><p class="ql-block">那时夏日的夜晚,满天繁星,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树下,有他家乘凉放的竹床,小椅子,我们就围坐在一起,听他讲鬼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回家的路上,看到皎月下自己的身影,听到树叶摇曳晃动的声音,又觉的害怕,可以后还是想去听。</p><p class="ql-block">小龙家住在大院后门边上的一个小院,里面有二座连接一起来二层小楼,是大院的二位首长家,小龙家是最里面的一座小楼。</p><p class="ql-block">我去过他家玩过几次,只觉得他家比我家大多了,有很多房间,红漆的地板楼梯,有沙发,有电话,我很羡慕。</p><p class="ql-block">小龙的父亲我没见过,他母亲只见过几次,我怯生生的叫声“阿姨”就走了。</p><p class="ql-block">以后的几年,听说小龙当兵了,他们家几个兄妹又不和我们玩,我也没去过那个小院。</p> <p class="ql-block">再次听到小龙家的事,是说他爸吴政委将调离到别处当副司令了,却得病去世了。</p><p class="ql-block">我再看到他妈妈的时候,竟是在部队大院的门口,她站在大门口外面墙的一角,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走Z派”三个黑色大字。</p><p class="ql-block">这以后,我就常常看到她孤怜怜的站在大门口,低着头,一边膀子上戴着黑袖章,脖子挂着个牌子,这才发现她高个,苍白的脸,黑白相夹的短发,显得有点悲哀而又苍老的样子。</p><p class="ql-block">不久,我又发现她上午站在大门口,下午站在大院的后门口,她那牌子是双面的,一面是“走Z派”,一面是“地主婆”,一天中变换着挂。</p><p class="ql-block">她挂牌如上班,很有规律,吹起下班号,她就从脖子上拿下牌子,折叠起来,夹在肩膀下,慢慢穿过操场,默默地沿着墙边走回家。</p><p class="ql-block">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我发现她旁边多了几个挂牌的人,他们低着头,听几个戴着袖章的年轻人大声训斥着。</p><p class="ql-block">这些人都是我们大院旁边,有个“农机学院驻镇联络站”的赵反派。</p> <p class="ql-block">记得文G的开始,我上小学六年级,从那时候起,我就是浑浑噩噩的度过初中、高中的时光。</p><p class="ql-block">那是一个新学期开学的日子,进了教室不同了往常,不是排列整齐的课桌,整洁的黑板,而是课桌堆放在教室一边,黑板上不知是那位学生写着笑骂老师的字“丁长山,卖香干,二分钱,买一块”。</p><p class="ql-block">我们这位丁老师,因为嘴右角长了一个较大的黑痣,不知何故学生们就扯上了“卖香干”的绰号。</p><p class="ql-block">有学生望风,有老师进教室就提示。学生们打了一盆水,找来一只短笤把放在门框上,门虚掩着,一盆水放在笤把上,我们躲在角落里的桌子下,等着老师来看笑话。</p><p class="ql-block">师道尊严打破了,也就没有校规校纪了。一次听说红卫B要到一个袁老师家抄家破四旧,我们也就呼拉拉地跟着去了这位老师家。</p><p class="ql-block">老师家小院天井里围着许多人,有人从房间里拿出很多书啊,报纸啊堆在天井里,乱糟糟中有人点着火烧了起来,一些人喊着口号,我透过人缝看到火起,烟呛人,只觉得书烧得可惜,呆了一会儿就走了。</p> <p class="ql-block">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和大院的警卫班的战士们玩的来,我常到他们的宿舍去坐坐,和下岗的士兵聊天。他们宿舍的墙上除挂有毛主席像和雷锋像外,也挂有红灯记李铁梅、海霞、林海雪原等电影海报剧照。</p><p class="ql-block">桌子上整齐的摆放一排毛选和学习书籍,他们枕头下总能找到几本旧的电影画报,我没事就坐在那里翻翻。</p><p class="ql-block">战士们最有趣的聊天还是关于女人,不是昨晚上看露天电影上的女主角,就是大院里新来的几位女战士。</p><p class="ql-block">几位女兵的军装都是四个兜的,官衔比战士们大,可他们还是乐得聊她们。</p><p class="ql-block">其中一位女兵,高桃纤细的身材,梳一独辫,大而水灵的眼睛,皮肤黑黑的,战士给她取了个绰号“黑牡丹”。</p><p class="ql-block">我和其中一位士兵特别好,有时他上岗,我就站在岗亭里,关上门,他站在外面站岗,我们继续聊天。</p> <p class="ql-block">多少次,我看到小龙的妈妈一人挂着牌,站在那墙角边,夏日的炎热让她无法避让,不时掏出手帕抹去额头上的汗。</p><p class="ql-block">旁边的“农机学院驻镇联络站”里,不时有赵反派进进出出,有走过她身边的人,总要对她说些什么,或让她向外站着。其中,我发现一个剃平头的赵反派对她最凶,也可能是这里的头头。</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市里的群众分两派,一个叫“联委会”,被对方称为保皇P,也就是同情老干部的,希望有一个革命的秩序。另外一派叫“三代会”,被对方称为赵反派,反对老干部的,打、砸、抢行为最多。</p><p class="ql-block">两派群众天天在辩论,也有武斗。每到晚上,大市口路中心就围满了人,人们议论着国家大事,或者进行辩论。</p><p class="ql-block">大院里的干部家属也有自己的观点,但多数人是倾向“联委会”。我母亲是“联委会”的观点,我父亲是“三代会”的观点,他们也常为某件事发生争论,我随我母亲。</p><p class="ql-block">“农机学院驻镇联络站”的赵反派们属于“三代会”。所以,从观点上我反对他们,特别是他们对小龙妈妈的粗恶行为,让我憎恨他们,很想给他们一弹弓。</p> <p class="ql-block">有了这一想法,我就开始行动,我邻居一位大哥非常会做各种玩艺,他给我做过一把用粗铅丝弯成的弹弓,上面有几股牛筋拉成。</p><p class="ql-block">为了实施我的计划,我从家里一角落里找到一捆铅丝,这是为了箍木桶用的,较粗。我拿给邻居大哥,让他帮我剪了几小段,然后用油纸包起来,弯成一个钩,就成了我的铁皮弹子。</p><p class="ql-block">一天上午,适逢那位战士执勤站岗,我钻进了岗亭,把我的计划给他讲,他笑而答应,看来大多数人的同情心都是相通的。</p><p class="ql-block">7、8月的天非常炎热,马路边梧桐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噪聒着。小龙妈仍孤孤单单的挂着牌子站在墙角边,那里有棵围墙里面生长出来的树叶以及墙角处,能遮掩一点阳光。</p><p class="ql-block">过一会儿,从“农机学院驻镇联络处”走出一个人,一看就是哪个剃平头的赵反派,他走过小龙妈妈身边,又对她说什么,然后就向我这边走来。</p><p class="ql-block">我拿起弹弓,掏出一只铁皮弹子,待他走过,轻轻拉开侧面的有机玻璃板,对着小平头的后脑袋就是一弹弓,只听唉唷一声,他用手捂着后脑袋,回头张望,不知弹弓子从哪里打来。</p><p class="ql-block">他站在哪儿一会儿就走了,我开心的站在岗亭里等他回来,准备再给他一弹弓。</p><p class="ql-block">站岗的战士站到我对面去了,为我观望,待他回来时给我暗示。</p><p class="ql-block">待了一会儿,小平头回来了,等他走过岗亭,我又对他后脑勺一铁弹子,打的他唉唷一声叫。</p><p class="ql-block">这次,他明白弹弓子来自于岗亭,他想走到岗亭门前,被哨兵大声喝住。他只好绕到侧面,从那有机玻璃窗口往里望,我蹲在里面,他什么也望不到。最后,他只好悻悻的走了。</p><p class="ql-block">这是我小时候的一个侠义的故事,轰轰烈烈的文G风暴,点燃起人内心那种燥动的戾气,我一个文弱的中学生,也用自己的方式,做了一次近似暴力的事。虽然,我认为自己是正义的。</p> <p class="ql-block">文G结束了,中国终于走向了富民强国的道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