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阿蕾诗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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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诗抄 公元1973年2月28日，对于笔者一家来讲，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经过我们多年不屈不挠地申诉，被以现行反革命罪冤狱八年的家兄在冤狱四年余这一日出狱。恢复公检法不久的郑州市中级法院领导亲自从商邱监狱给他接回家中。院长亲自到家里鞠躬道歉，若干日后，还在厂里大礼堂大张旗舞召开职工大会予以彻底平反。 那是文化大革命初中期，那时公检法被砸烂若干年，其功能被当权的造反派的《文攻武卫红卫队》组织所替代。冤案是他们造成的，平反和赔礼道歉却由刚刚恢复的公检法院去替躬？原因是子弟小学教学楼出现了所谓的“反动标语”，便出现了这法律真空时期武斗一方的胜利者充当公检法办案的咄咄咄怪事。 于是，一批十五六岁的孩子便成为被抓捕的目标；于是，家兄与笔者进入中“奖”之列；于是，屈打成招者成了替罪羊；于是，家兄被以现行反革命被冤判八年。 多年告状不息，终被平反昭雪，大有春天到来的感觉了，倒春寒也象个冷峻地恶魔不约而至。 被冤者平反了，但冤案制造者却一个都没有受到处理，甚而无一批抨之声，就象树被风刮倒了却无人想到风的过错一样。 进深一步说，冤枉了一个好人必然放跑一个坏人一样，大家应同仇敌忾深挖坏人以防其再作案；而冤狱别人的人总该有个羞愧内疚赔个礼道个歉，给受害者工作生活的安置以示人道再正常不过。然而没有！相反，这批冤案制造者仍张狂于街市，或密谋于暗室，更聚酒于大庭广众，明里暗中阻碍家兄的平反安置工作。甚而不时施以敌意。或迈着七不服八不忿的外八脚步，或逢面怒目相视，更见口水相加。对此，我们都是采用隐忍的态度，只求家兄的工作安排，早日步入新的生活。要知道那时一个人的工作问题是唯一生活源泉，没有便无法生存！ 一天，二天，三天……一月，两月三月……从冬等到春，从春等到夏，从夏等到秋……焦虑之中，每天都象冬天的苦瓜一样苦寒冷冰…… 母亲的单位是水利电利部在郑州设的一个大型机械厂，现在的说法是万目仰视的央企大厂。安排个工人职位应该不是个难事。 那时没有国家赔偿这一说。按道理你把人冤了多年，出来安排个工作让人有个起码的生存条件应当不算过份吧。 明面上，家兄的善后工作交给了原水利电力部付部长，现下放到我厂的革命委员会党委李书记这里。 李书记，一个面润白胖秃顶的老头，说话温声细语，走路小心翼翼，全然没有李云龙身上那丁点霸气，也没有赵政委那果断敢为天下先的士大夫之魄力。见面多次，提到工作安排他总是呑呑吐吐，不时下意识地用指甲搔他那没有几根头发的光秃秃的地中海。或让等消息，或让找法院试试。 这老头，在粉碎四人帮后，立即被调往河南省省委任副书记。不知在此任上他是否在处理问题时还是不是这样挠头。 他或许有他的顾虑，但不能讲没有私蒂。 但那时，工作是一个市民唯一的饭碗，没有工作就没法活下去，这绝非危言耸听。 阻力在那里？ 当时各单位掌权的是造反派夺权后成立的新的领导机构《革命委员会》，而革命委员会的领导们的小弟兄便是冤案的制造者。 纠结，万分纠结！有不让人活的绝望。 看下列两例： 长久无奈，笔者和家兄决定去郑州中级法院寻找一个出路。郑州市中级法院温院长听了半天憋出一句："工作的事也找我们……”温院长思寻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试试吧。" 失望里有了丁点渴望。还是十分感谢他。 回家途中，笔者兄弟俩骑一辆自行车在建新街前行，兄在座上骑行，笔者在后座稳坐。只觉远远地一双目光狠狠地射向我们。错车而过才发觉一个熟悉而凶悍的骑车的影子擦肩而过，错过了车他还扭脸凶狠地瞪着我们，眼里放着邪火。 金有道，回族，那个曾陷我们入狱的《文攻武卫》队的打手，一个长得一表人才却缺少脑子的人物。笔者十四岁被抓进《文攻武卫》地下室时被其打得咬伤舌头一个星期不能吃饭那厮。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想多事。 “妈了X，看啥看！" 没想到，这厮错车不远便驻车停下，迈着外八步两胳膊摆个圆螃蟹步向笔者扑来，大有一掌拍死万人的气魄。 太欺负人了！多年积郁的狼烟顿时化为巨火。 在后座上坐着的笔者拍了一下家兄驻车，跳下迎面朝这厮走了两步，突暴三步并做两步奋跑过去跳将起来只双脚踹到这厮的胸脯上，使其后退半步即踉跄倒地，三拳两拳便打得这厮鼻口窜血脸色发白。 “也不能打人那。＂不知何时围上几个人，一个人忿忿地讲。 ＂问他！＂作者愤喝。 作者起身。这厮忙起来边朝后退边从裤袋里掏出脏污的手帕擦拭红的白的，全无了螃蟹的威武。 作者紧上两步，拽着他的领口，＂走，跟我去法院去！” 人声寂然。 “我不去……” 他双手紧环一木头电线竿子，苦兮兮地一付讨饶嘴脸，全无当年狂恶之相。笔者掰他的手半天掰不开。 “你等着，再敢屌兴我杀你全家！"当多年的积郁一但爆发，便完全失去了理智。 那时作者下农村己多年，打坯、盖房、拉砖、拉犁、练武，己锻炼的胳膊碗口、肌肉登棱、身手敏㨗的二十小伙，己非当年二七少年。 也许被镇到，这厮居然找到我母亲说软话。晚上到家，母亲称：恁金叔晚上到家给你赔礼道谦。 记得母亲当年把我从文攻武卫地下室领出，母亲赔着笑对他说：＂恁都是他叔叔哩……”这厮竟狂吠：＂啥鸡巴叔叔，滚！＂ “啥鸡巴叔叔！”笔者脱口而出。 母亲是个妇产科医生，一辈子与人为善救死扶伤无数。 晚七时余，这厮敲门露头。作者腾得火起，从案上抓起菜刀怒向。 “干啥你！”回郑探亲的三姐喝抱住我。 这厮和母亲在门口说了好半天，留下两盒《大前门》烟以示道歉。“对不起呵兄弟！”临走时这厮对着门缝道了一句，降了一辈儿。 那时《大前门》烟3角8分，经济条件稍好些的人抽烟也就2角5的《黄金叶》，没钱的顶多抽个1角6分的《先锋》1角3分一盒的《红灯记》，李铁梅高举信号灯那烟标。过年能买两盒《大前门》显摆显摆那是相当荣耀，顶得现在的极品烟。这厮拿两盒好烟以表歉意，足见其心灵被震摄。 从此以后，这厮啥时见笔者，便以外八收为内八，大远就声音宏亮地打招呼：＂你好呀兄弟！＂ 可能在这厮倡导下，随后文攻武卫三三两两的打手们上门赔礼道歉。 砍头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母亲给那点骨子里的善又冒出来了。此话按下不表。 有时想：也许是他们怕惹急报复，也许他们三四十的人了，正肩负养家育子的重任，不想招灾。 你们不想招灾我们就想沉冤？ 堡垒，从内部攻破了。唯有那原文攻武卫队司令，现任厂革命委员会委员，车间主任X某见面依然顽固不化凶悍无比。 是日，笔者兄弟三人刚走出大院门口，一自行车从身边掠过，还没躲开只听＂呸＂的一声。抬头一看，X某正偏个瘦脸恶狠狠地瞅着我们。笔者多年的火嗖一下燃起来了，紧撵两步，这货蹬车就跑。 ＂胜利，站这儿。＂笔者跑到马路上，拦下骑车刚下班的好友，从他手中夺过二八加重车，骑上快速追将过去，骑个并行。 “下来！＂笔者喝令他下车。 ＂想干什么！＂他厉声说，随着瘦长腿一脚踹过来，笔者一躲，车歪在地下。这货飞蹬而去。 笔者正了车，骑上飞快撵上他，照头上猛砸一拳。他趔趄了一下，飞车逃命。 笔者追到厂门口。正下班时节，作者冲上正要向前，人一下围了上来。他嚷嚷：＂头让他给我砸烂了，＂他伸出手，手上有血迹。 ＂头烂了？还没杀了你哩！”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笔者向前冲，被人拦着。 厂里父老劝笔者，＂小x，算了，算了……”有的偷偷伸出大拇指。 父老乡亲心里门清。 事后笔者还纳闷，一拳怎会把他头打烂？想想也有可能，作者在农场练拳、打沙包、打树。 看看拳头上，蹭掉一层皮。 自此，这东西见笔者远远就躲，若丧家之犬！ 看来恶犬也怕狠人。 也许有人问：那你把人打伤还不抓你呀？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年代，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拳便是草头王，打架斗殴频繁发生。只要不把人打死，事大小一跑就了，风头一过，回来该干啥干啥。 丛林年代，弱肉强食。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看来，碰上不要命的，恶魔也都害怕。 贺龙，许世友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不都是没讲理的地方，被逼杀了人跑出来的吗。 "武装夺取政权，暴力解决问题！"看来，此话堪为颠扑不破的真理。 “抓了哥哥又抓弟，不知其中什么戏。 家坐祸从天上掉，寂寞嫦娥泪如雨。” 这是笔者上初中写得一首打油诗，也是笔者人生的开山之作。由人告密于老师后被揪上台挨批斗的教训至今深铭于心。 从人生的第一首诗的遭遇让笔者多年不敢动笔。以后除了到处告状搞平反以外，就是沉郁闷声，生生把一个性格外向的孩子变成一具冷眼向洋看一世界的冷屍。 平反了，天晴了，有些事不便给人讲，但总是要找一个发泄口的。从1973年，笔者便又开始了日记生涯。明里敷衍话，诗以达隐喻。于是，便有了1973年开始的诗抄。 那时书很少，中外名著统统是妖魔鬼怪，毛主席的书及书及鲁迅的书是不被禁的。特别是毛主席的诗词，朗朗上口意境博大，给笔者以借诗喻情的启迪。于是，情绪来了便比葫芦画飘填词造句，借以浇注心中之块垒。当然，那时只是按字照填，除了押韵并不懂古诗词的平仄格律及用词规范，舒一时情感上，表达当时笔者的心理轨迹。 今天用于发表，当然要做格律上的修改，免被怡笑大方。但也力求在不脱离当年的时代背景及情感上仓促而就的，难免有相当欠缺，乞望读者多提宝贵意见。 诗词以新声韵铸就，特此告知。 一填字卜算子 二月二十八，此日当难忘。铁血冤魂己五年，今天终得放。 昭雪议新生，笑迎东方亮。恶梦醒来旭日霞，神曲从头唱。 1973年2月28日 2，无题 少年入獄髮白归，己逝青葱唤不回。滚滚寒潮斥林孔，微微大地只冬梅。 释：1，家兄少白头。 2，斥林孔，指批林批孔运动。 1973年2月28日 3 填字沁园春勉兄 洪浪涌起，百感交集，莫要躁焦。忆少年往事，悚然毛骨，痛心疾首，魂断蓝桥！求底追根，盖因于此，看破红尘情若潮。君不见，有越王勾践，后起天骄！ 不能泯灭胸枭，有大志鲲鹏自九宵。执僧西天路，八十一难；悟空虽勇，亦败金雕。妖孽横生，狼哭虎啸，成败得失脑后拋。凌云志，看鹰击穹拱，鏖战不挠！ 1973年4月6日 4 填字亿秦娥十大招开 东风劲，神州万里传佳讯。传佳讯，紧锣密鼓，彩旗喧奋！ 连绵秋雨新苗孕，天蓝地绿颠天问。颠天问，选添新秀，亿民同信。 1973年8月24日 5 喜闻十大闭幕有感 万里江山劲彩虹，长城内外俱欢腾。电波怒闪铿锵语，红旨厉批坠地虫！千舸竟发如箭过，银锄落处只苗生。军民六亿齐声缚，刹那拧成镇鬼绳！ 释：①坠地虫，指林彪。此为当年政治合声，作者当时也不能认识到这些。 ②红旨，中央红头文件。 1973年8月30日 6 国庆献辞 大庆时节锣鼓喧，神州大地舞翩跹。二十四载雄关路，五旬二秋挥指间。巨掌挥得环宇震，蚍蜉撼树自觉难。十回较量乾坤定，无限江天万刃山！ 释：①二十四载，建国二十四年。 ②五旬二秋，建党五十二年。 ③十次较量：指党内十次路线斗争。 1973年10月1日 七回三立友从军讯 一度一年清冷秋，友谊纽带念回友。忠兄愿我同甘苦，贤弟崇之面有羞。今晓知音伤远去，转征巴蜀赤心留。有朝一日真金在，定予报答甘为牛！ 1973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