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杠坡人的美篇(十八)

青杠坡人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南疆战事回顾》</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b style="font-size: 20px;">(十八)铁血兄弟 . 吳飞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b><b style="font-size: 15px;">(按:此回顾按照时间发展顺序原本安排在《南疆战亊回顾》第(十九)期编发,原定《回顾》(十八)是写1981年5月21日当年芭蕉坪8连指导员叶本森率该连巡逻分队全歼越南特工队的战例。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今天(2021年4月29日)早上9点41分,我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忽然接到老团长和志光将军语气沉重的电话,将军告诉我:“小赵,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侦察队的胡子二毛吳飞建在几分钟前去世了,是飞建的女儿刚刚用电话告诉我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 今年春节期间,我曾经跟飞建兄弟通了好几次电话,并谈了我要写他和我“难忘战斗岁月"的故事。没几天,他就跟我发来好多张当年在麻栗坡作战期间的照片。我一看,其中好些都是我给他照的。我还特意提到他刚进侦察队那年随我去猛硐河边寨途中我硬逼着他收干儿子的故事。电话那头,飞建还乐哈哈地说:“边疆苗族同胞结婚早,说不定我都该当曾祖祖了(太爷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 在前往机场的途中,我第一时间将这个噩耗发到了好几个微信战友群。并决定赶写这期《美篇》用来纪念我的铁血兄弟、侦察英雄、战斗功臣-----吳飞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 遗憾的是,飞建兄弟还没有看到我发的这期《美篇》就匆匆离开了人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 祝飞建兄弟一路走好,愿天堂不再有痛苦和烦恼……)</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上面题头照片这位穿着藏袍的英俊帅男名叫吴飞建,云南省大理人,白族,1962年岀生,1981年入伍。当年他曾是我们边防15团侦察队岀名的敢死队长,优秀侦察兵,二等战功荣立者。几十年来,吴飞建不管是在战友群还是在大理州当地,人们都习惯性地称呼他为“老英雄”或“老班长”。下面我就跟大家分享一些我和这位帅气侦察兵当年一起经历过的难忘战斗岁月片段。</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一)</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1981年7月上旬,团侦察队奉命受领新的作战任务,从坚守四个多月的老山小平寨地区撤至猛硐,重点保障3营防区西侧边境一线的安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7月12日,我带着侦察队当年入伍的白族新战士吴飞建、代正仓,另还有情报站驻猛硐组侦察员张晓刚、项新明(苗族)等人,前往猛硐最西端的昆脑大队河边寨傣族自然村收取境外关系送回的重要情报(当时昆脑大队除河边寨是傣族外,其余村落均为苗族)。路过昆脑后山,在一片茂密森林的小溪旁边,突然从桥下窜出一男一女两名身穿苗族服装的年轻人,其中那位年轻的苗族妇女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二人上来后,直接就朝着脸上长满络腮胡的白族新战士吴飞建跟前走去。到了吴飞建面前,苗族青年接过少妇怀中的婴儿,高高举过头顶,一下就跪在吴飞建面前。苗族青年的这一举动,当下可把大家搞糊涂了。我赶紧过去问道:"老乡,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苗族青年一边拱手叩头,一边叽哩咕噜说着苗话,这时,我赶紧叫苗族侦察员项新民上前做翻译。原来,这对夫妇刚为人父母,按照他们当地习俗,孩子满一百天时,都会由父母带他(她)出来寻找一位贵人认作干爹,目的是企盼孩子不受疾病困扰,一生能平安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那么,这对夫妇为何单要选择吴飞建做孩子的干爹呢?经过项新明与苗族夫妇的进一步沟通,综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们相中了吴飞建那满脸的络腮胡子。按小俩口的说法是,走在最前面这位大胡子兵哥哥长相威武有杀气,认他做孩子的干爹,能抵御妖魔,百病不入。吴飞建一听说要他跟孩子做干爹,当场急得满脸通红,转身对我说:“赵参谋,这事我不能答应,还是你来合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下图为新兵时期的吴飞建(赵维华摄)</span></p> <p class="ql-block">  见此情景,我心里立刻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猛硐地区敌社情较为复杂,79年9月1日六连香草棚后山阵地被越特工偷袭,导致我方哨兵侯基成牺牲,此后有多种迹象表明敌人在我境内安插有内鬼,而且重点怀疑对象就在苗族村寨里头,今天遇见这对苗族夫妇说不定会对我们下步开展工作有利。</p><p class="ql-block"> 想到这,我马上对吳飞建说:“飞建,答应下来,给孩子做干爹!"此时的吳飞建一脸刷白,完全一副无辜的表情。他像个小孩似的央求我道:“赵参,我可不可以不做干爹,我还没有谈对象哩……”。我说:“不行,你必须要答应下来,这一是要理解边疆人民对解放军的信任和厚爱,二是作为军人此时此刻你必须执行我的命令!"</p><p class="ql-block"> “好,我服从命令…我执行命令…”吳飞建一边回答,一边涨红着脸,喘着粗气给这个婴儿的手腕上系上了孩子亲生父母事先准备好的一根红绳。</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新兵战士吳飞建瞬间升级为一个有了“干儿子”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团情报战线的侦察员利用这种“干亲家"关系,在猛硐地区建立起了多个联络点和交通站,为我们获取境外情报和控制境内特殊人员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关隐蔽战线的情报工作回顾今天暂此驻笔,往后我再另写)。</p> <p class="ql-block">  下面为吳飞建当年在部队的部分留影</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8px;"> (二)</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吳飞建一直都特别讨我们喜欢。他性格刚毅,说话直爽,正义感强。参军前,他在家乡就学过很多武义,基本功比较扎实,所以到侦察队后很快就成了技术尖子。但他当年也没少让我和队里干部们省心,时不时还会招来一些麻烦事,其中有两次事件至今都让我难以忘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一次是他和另两名侦察兵在麻栗坡县城的客车站大摆擂台,险些岀了人命。起因是吳飞建等3名战友着便服从船头红光回麻栗坡团部办事,刚一下车,正好遇见7、8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在调戏当地2名女中学生,吳飞建当即上前制止,不料对方不但不收敛,反而认为吳飞建等人多管闲事,他们依仗人多势众,不容分说围上来就大打岀手。这伙混混哪里知道碰上了强劲对手,刚一上来,就被3名侦察兵一阵勾拳绊腿放翻在地。有个一米八出头的混青拿起一根木棒对着吳飞建当头打来,吳飞建立刻闪开,顺势转身一拳就将对方打倒在大客车前轮边,这家伙连忙往客车底盘下钻,吳飞建猛追过去又补了一个弓步冲拳正好打在客车前脸上,一下子客车的前脸铁皮就陷进去了一个大窟窿。这下可把现场闹事的混混们吓坏了,他们赶紧扶起倒地的伤者,连滚带爬逃离了现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后来得知,这伙混混是从省城昆明下来的,他们以为遇到的就是麻栗坡的普通百姓,刚想耍耍威风,不料大伤原气。其中有2个当天就因内伤住院还下了病危通知,险些岀了人命。</span></p> <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是跟友邻部队的士兵发生纠纷。那天晚上又是吴飞建等侦察队几名战士指责对方哨兵军容不整而产生口角,对方出来10多人围着4个侦察兵就动起了手脚,其中对方有两名战士还拿出冲锋枪准备动武,不料被吳飞建等人三下五除二就夺过了对方的枪。对方见势不妙赶紧跑回了营地,吳飞建等人却象从战场上缴获了敌人武器的胜利者,一路唱着军歌把缴获的两枝冲锋枪扛着回来交给了冯队长。当晚冯队长把此情况电话报告我后,我非常生气,立即通知吴飞建到侦察股接受我的训诫,并罚他在走廊上立正站了两个多小时。罚站期间,我怒斥道:“你以为你们是英雄不成,你们去缴自已人的枪闯下了大祸知道吗?"</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和司令部洪副参谋长一道,拿着两枝冲锋枪到友邻部队营部去归还,陪礼道歉的话说了一大堆,才总算把此事平息了。</p> <p class="ql-block">  下图左一为吳飞建(赵维华 摄)</p> <p class="ql-block">  下图为侦察队的两位二等功臣:吳飞建(左)、田强(右)1984年岀席昆明军区庆功大会时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b> (三)</b></p><p class="ql-block"> 吳飞建是个血性男儿,战场上是岀名的敢死队长。他尊重上级,爱护战友,生死关头总是冲在最前面,把安全让给别人,把危险留给自己。扣林战役期间,记得有一次,他随我从小平寨前往1426高地途中遭遇越军炮袭,敌人炮弹的弹着点最近时离我们仅有30多米远,当炮弹落地爆炸的那一瞬间,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一下子就将我扑倒,用自己的身躯来保护我的安全,他用朴实的语言对我说:“你是我们的指挥员,你可不能死,连受伤都不可以有!”</p><p class="ql-block"> 每当回忆起这些难忘的经历,我每次都会热泪盈眶……</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是1983年12月,我带吳飞建等10名战友前往猛硐西侧的母鸡坡执行侦察任务,那次的4天3夜经历也让我刻骨铭心。由于野猪塘至母鸡坡界梁一线全是原始森林,加之地下蕴藏金矿、铜矿、铁矿、乌矿和祖母绿等矿物质,导致指北针失灵无法辩別方向。第二天下午,我们小分队到达海拨2千多米的母鸡坡顶峰侦察完地形后,又继续深入到越方黄树皮地区开展境外兵要地誌调查。第三天返回时在原始森林中由于指北针失灵迷路,天黑后无法继续前进,当晚我下达了“停止前进,天明后重新判断方位再返回"的决定。</p><p class="ql-block"> 这次侦察行动是老山战役前的最后一次核实敌情。岀发前,吕增毕副团长亲自带团前指参谋人员到国境线上的野猪塘1654.7高地坐阵指挥。由于小分队进入越南境内纵深后通信中断,这可急坏了前指首长。吕副团长当晚一直守在电台旁边不停地用密语向我们呼叫,但始终没能联系上……</p><p class="ql-block"> 当晚我们还遭遇了特殊强降雨天气,一夜的暴雨夹着冰凌把我们淋得个个像落湯鸡。</p><p class="ql-block"> 雨稍小点时,大家就赶紧把衣裤脱下来使劲拧得稍干一点再穿上,一会雨夹雪又袭来,我们又再次变成落湯鸡……</p><p class="ql-block"> 在这个晚上,下半夜的气温几乎降至零度,大伙只能紧紧靠在一起抱团取暖,尽量减少体温下降。那一夜,飞建战友一直紧挨着我,他用宽阔的胸膛始终紧紧贴在我身后,让我感觉有一股温暖的热气穿透全身。</p><p class="ql-block"> 等到天明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笑开了-----我们个个虽然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大伙身上却在冒着雾气,酷似在蒸桑拿。</p><p class="ql-block"> 第四天返回途中,吳飞建把我身上所有装备(照像机,对讲机,微声枪、子弹夹等)全部抢过去背在他身上,只让我带着军用地图和望远镜轻装行进,他却身负两个人的装备前行。</p><p class="ql-block"> 返回野猪塘前哨阵地时,吕增毕副团长激动地挨个跟我们紧紧熊抱,口中不停地说:“你们终于平安回来了,急死我们了!”</p><p class="ql-block"> 原三营部通信排长钟正军看到我布满血口的双手,让他惊愕不止。几十年后的今天,钟正军只要在战友面前谈起我的这些经历,他都还会动容和不停地感叹。但他当年并没有亲眼看到我亲爱的飞建兄弟及其他战友们卸下装备后的状况:每个人几乎两肩和前胸后背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血,特别是吳飞建,由于他负荷太重,加上岀汗和长时间两小腿不透气造成皮肤过敏感染,解开两条绑腿后,他小腿上的表层皮肤连肉带血一下就被撕了下来,让人惨不忍睹!</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 去年12月,我在美篇《南疆战亊回顾》(十一)期发布“本色演员 . 吕江增”后,飞建战友当天就在美篇中给我留言:“吕大哥精气神不减当年,打造的八十年代上甘岭永放光芒。赵股长带领我们走过的山山水水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可以多取些素材来描写当年边防部队生活,此篇文章很好很真实,向两位前辈大哥学习。为此篇文章点赞!祝二位大哥安康,曾经的兵。”我当即回复他:“飞建战友好!想念你,望保重好身体!"</p><p class="ql-block"> 没曾想到,这就是我和飞建兄弟的最后绝笔!</p><p class="ql-block"> 飞建兄弟,我的好战友!你不愧是七尺男儿,军中豪杰,铁血战士。我们永远怀念你!</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下面是我的《回顾》(十一)期美篇中吳飞建给我的留言截图:</p> <p class="ql-block">  下图为1983年12月执行母鸡坡侦察任务小分队岀发途中留影。后排左二为吳飞建,前排右一为作者本人。(赵维华 摄)</p> <p class="ql-block">  下图为1994年3月,吳飞建(左)到云南省迪庆州维西县看望老团长和志光(右)将军时,二人着藏袍留影。</p> <p class="ql-block">  下图为作者(右)2018年5月专程到大理与吴飞建(左)相聚。</p> <p class="ql-block">  下图为2018年5月,侦察队战友在抚仙湖畔聚会。从左至右为:杜永、吳飞建、李守华、和将军、田强、许光能。</p> <p class="ql-block">  下图左为吳飞建,右为李文恩上世纪九十年代于老山主峰。</p> <p class="ql-block">  以下为2018年5月吳飞剑建在抚仙湖畔与侦察队战友们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  下图:2019年2月,我和侦察队战友龙麟(左)去梅里雪山拍日岀,还专门到大理看望吳飞建(右),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留影。</p> <p class="ql-block">  下左图:吴飞建与李守华合影。右图:吴飞建与杨文团参谋长合影。</p> <p class="ql-block">  下图左上为吳飞建与他的爱妻小杨合影</p> <p class="ql-block">  往日吳飞建幸福的一家</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04.2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