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土楼：天外飞碟墨斗花

木鱼

福建土楼：天外飞碟墨斗花

（拍摄于福建永定土楼）

厦门鼓浪屿游览接近尾声，大伙正在商议下一站去哪儿时，刚巧当晚央视节目在播放福建土楼景区宣传片，同伴受其诱导，一致认定下一个要去的景点非土楼莫属。

福建土楼有南靖和永定两大景区，相隔不远。一大早我们便驱车而去，沿途矗立着许多大型的土楼宣传广告牌，那精妙诱人的画面和广告语，更加勾起大家一睹神秘土楼风采的欲望。

土楼，是闽南地区在“外寇之出入，蟊贼之内讧”的特殊社会环境下兴建的民居，被誉为“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葩”，一直隐匿深山无人识。据说冷战时期，某国情报部门通过卫星侦察，发现我国福建省境内有许多不明建筑物，呈巨型蘑菇状，怀疑是一个特大的核设施基地，由此引起一阵恐慌，随即派间谍实地探察，才知是一场虚惊。

车到南靖地界，原以为立马就可目睹土楼风光，当车窗外闪过“土楼56公里”的路牌时，同伴都以为看岔了眼，怀疑可能是5.6公里。然而展现眼前连绵起伏的大山，似乎在告诉我，这儿离土楼景区还远着呢。不由想起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所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

好在当今的盘山公路已经通车，虽然稍嫌狭窄，但路面还算平整，来往车辆也不多。车子行驶在逶迤曲折的山道上，那郁郁葱葱的山野，猎猎作响的山风，清香扑鼻的果香，淳朴浓郁的田园风光，驱散了些许路途的乏味。

进入书洋镇，便时有零零星星的土楼映入眼帘，越往深山里走，土楼渐多，远远望去，这些黄墙黑瓦的土楼，如天上掉下的飞碟，似地上长出的蘑菇，散乱无序地点缀在崇山峻岭的葱绿山谷中，给人以震撼的视觉冲击。

中午时分，我们进入南靖的田螺坑土楼景区。匆匆吃过N菜N汤，就直奔大名鼎鼎的田螺坑“四菜一汤”土楼建筑群。“四菜一汤”在福建土楼中享有盛誉，被推崇为福建土楼的名片，是观赏土楼的首选，因而流传“没有看到田螺坑的‘四菜一汤’，不算真正看到土楼”之说。

站在山道旁观景台上俯瞰田螺坑，群山环抱，绿树掩映，在山拗里，在梯田间，有三座圆型土楼和一座椭圆型土楼簇拥着一座方型土楼，如青山绿野中的盛开的花朵，又似农家餐桌上摆放的“四菜一汤”，所以人们俗称这土楼群为“四菜一汤”。

徒步从山谷小路走进田螺坑，仰望土楼，依山偎翠，高低错落，层层叠叠，融大自然为一体，真有几分像布达拉宫，气势磅礴，蔚为壮观。在山谷从不同的角度观看土楼，“横看成岭侧成峰”，就像在观赏一轴轴不同的绮丽画卷，令人叹为观止。

走近土楼，那巍峨苍朴、黑瓦黄墙的土楼，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充满了艺术情趣和神奇。联合国科教文组织顾问史蒂汶斯·安烈曾赞叹土楼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神话般的山区建筑模式。中国古建筑保护专家罗哲文曾赋诗“四菜一汤”：田螺坑畔土楼家，雾散云开映彩霞。俯视宛如花一朵，旁看神似布达拉。或云天外飞来碟，亦说鲁班墨斗花。似此楼形世罕有，环球建苑一奇葩。

（南靖的“四菜一汤＂土楼）

田螺坑的“四菜一汤”都是三层土楼，但形状有方有圆有椭圆。“汤”是最早落成的方形楼，始建于清嘉庆元年（1796年），名步云楼。位于步云楼右上方的和昌楼、左上方的振昌楼和右下方的瑞云楼都是圆型楼，左下方的文昌楼则为椭圆形楼。这五个土楼的面积大小不一，最大的数文昌楼，建于1966年，每层有32个房间；最小的是和昌楼，系步云楼兴建期间开工建造的，每层有22 个房间；1953年按原型重新修建的步云楼和建于1930年的振昌楼及建于 1936年的瑞云楼每层都为26个房间。

踏着高低起伏的石坎路依次走进“四菜一汤”，这犹如城堡的山区民居，外墙墙体达一米多厚，是用生土掺上石灰、细砂、糯米饭、红糖、竹片、木条等，经反复舂压、夯筑而成。楼内全部是木头结构，住户一般都将一楼作为厨房，二楼用于放置杂物，三楼作为起居室。每层都有回廊式通道，一二层楼外墙不开窗，整座土楼可供数百人居住生活，对外只有一个并不大的门，这门一闭，就可有效地防护阻挡外寇蟊贼的侵害。因楼梯口贴有“不得上楼”的告示，无缘上楼亲睹楼内的构造布置，只能站在院子里仰头细细端详这奇特的建筑。

与土楼外幽寂清新的环境不同，土楼院子内却像个农贸市场，杂乱无章地摆满了售货摊位，上面撑着各色各样遮阳伞或篷布，令游客拿着照相机也不知如何取景才好。院子内还放养一些家禽，那肮脏散乱的环境给神奇曼妙的土楼无异减掉了不少形象分。摊贩或许就是土楼的住民，他们也是“靠山吃山，靠楼吃楼”，充分利用资源，在卖力地劝卖着蘑菇、梅干菜、地瓜干、茶叶、柿饼、笋干等土特产，但游人应者寥寥。

在步云楼，我想拍一张大门的照片，但门口坐着一位妇女在悠闲地剔牙，我拿着相机对焦了半天，看那女人全然没有成全我撷取大门影像的意愿，只好把她的形象连同大门都定格在镜头之中。

南靖除了“四菜一汤”土楼闻名遐迩，可让人大开眼界外，距田螺坑土楼群不远处的裕昌楼，也颇有特色，很有看点。裕昌楼依山临溪，坐落在书洋镇下坂村，系元朝中期（约1308年）始建，是南靖体量最大、年代最为久远的圆型土楼。

从村口沿着流水潺潺的山间溪涧走不多远，就会看见小溪对面巍峨古朴、煞有气派的土楼。一座石拱桥横跨溪上，还有一排石头碇步穿溪水而过。好长时间没有机缘越碇步、听流泉了，这次自然是弃石桥而走碇步了。

迈上卵石垒成的溪岸，迎面就是一座5层的通廊式圆楼——裕昌楼，布满了岁月的沧桑，黄墙黑瓦，坐西朝东，高达18.2米，每层54间，共有270个房间。房屋结构和建材与“四菜一汤”同出一辙，外墙也是用生土夯筑而成，楼内均用杉木筑建，一个小小的台门就是土楼出入的唯一“咽喉要道”。

随人流走进古朴沧桑的裕昌楼，仰头环视，眼前的危情险景，令人心旌摇动，暗暗称奇。三楼四楼的回廊支柱大都向顺时针方向倾斜，而五楼回廊的支柱却偏偏朝逆时针方向倾斜，倾斜度最大的约15度，给人以东歪西斜、摇摇欲塌的感觉。然而，历经700年的风吹雨打，无数次地震危害，裕昌楼却有惊无险，斜而不倒，安然无恙，屹立在青山绿水之间，这实在可称建筑史上的奇迹，堪与比萨斜塔叫板。

人们给裕昌楼起了一个外号叫“东歪西斜楼”，并在楼边溪岸上立了一个宣传牌，写着：中华第一奇楼裕昌楼东歪西斜700年。

没有人解释此楼危而不倒的奥秘，我也不懂结构力学，只能臆测为：一是厚实坚固的外墙，起到了强大的承载作用。裕昌楼第一层的外墙厚1.8米，往上逐层减少10厘米，即便第五层的外墙厚度也还有1米多。二是在圆形的土楼内，木结构的柱梁在彼此牵制着，支撑着，尽管看起来东歪西斜，但是土楼顶层和底层的立柱依然在同一轴线上。

又是谁建造了这东歪西斜的裕昌楼？一说当年有刘、罗、张、唐、范五个家族 共同集资建造裕昌楼，议定工匠的伙食由每户轮流供给。一天，天寒地冻，正巧轮到吝啬的一家负责伙食，提供的饭菜又冷又少，令工匠心生怨恨，于是故意将横梁锯得长短不一，榫头做小而榫眼凿大，如此粗制滥造，土楼落成后，便成了这般东歪西斜的模样。 也有一说是：裕昌楼开建时由资深师傅建造了一二层，后来因另有任务，便交代两个徒弟续造，这师兄弟技术都好生了得，但傲性十足，互不服气。两人议定，三四楼由大师兄建造，五层由师弟建造。大师兄欲难倒师弟，将三四楼的立柱故意倾斜。而续建的师弟也不示弱，将五楼的立柱向反方向倾斜。由于当年师兄弟的较劲，如今中华大地上就多了一座奇楼，并成为人们趋之若鹜争相观览的人文景观，这也许是他俩当年未曾想过的。

这多种版本的传说不可能经过考证，但我还是比较欣赏第二个传说。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史，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他们以睿智的工艺构思，精湛的手工技术，为后人留下了许多珍贵的历史文物。土楼的建设者，无疑是值得后人崇敬的建筑大师。

裕昌楼现由刘姓家族居住，已在此繁衍了25代。正如其他土楼，一楼之内住民皆为“一公之孙”，拥有共同的祖先，组成了一个独立的文化生活圈。土楼就是家族的凝聚中心，就是一个血缘村落，它是东方血缘伦理关系和聚族而居传统文化的历史见证。

土楼可防卫御敌、还具有防震、防火、防盗以及冬暖夏凉、通风采光好等特点，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大型民居建筑。而作为游客，我最为青睐的是：大家族朝夕相处、和睦共居的独特生活方式；大山深处淳朴浓郁的民风民俗；充满田园牧歌式的诗情画意……

（摄于永定的“土楼王一一承启楼”）

告别南靖，虽然是一次来去匆匆的走马观花，但那古色生香、斑驳陆离的土楼和温馨质朴的田园风情，在脑海里烙下了深深的印痕，也留下了无尽的遐想。

（写于2009年12月，本文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