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诗笺210》致三毛的一位粉丝

王继兴

致三毛的一位粉丝 王继兴小引： 江苏的周庄，是典型的江南小镇。那里有座“三毛茶楼”，是为纪念台湾著名女作家三毛而特意开设的。 2000年11月，我在那小小阁楼上品茶时，意外读到三毛的一位粉丝的留言，是位女中学生写的。我当即为之震惊了！吓坏了！心碎了！落泪了！ 后来，我曾依此写过一篇散文《茶楼痴情》（全文附后）。在那篇散文的结尾，我说，也许，终有一日，我会和那位女孩邂逅，那时我将真挚而坦诚地告诉她：“在‘三毛茶楼’读了你的留言，我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哭了……” 这里，谨以一首小诗记之—— 三毛茶楼一段文，萍踪万里总萦心。痴情粉丝志笃笃，追慕偶像意深深。姑娘留言书哀痛，茶客触目惊断魂。老夫持盏思倩影，泪水横流湿衣襟。 附录： 茶楼痴情 王继兴 著名的江南古镇周庄，有一座古香古色的茶楼，曰“三毛茶楼”。这个“三毛”确指我国台湾省著名女作家三毛。 ——三毛着实到过周庄，并在周庄动情地哭了； ——但是，三毛并没有登临过现在的“三毛茶楼”； ——然而，“三毛茶楼”确实和三毛有着密切的联系； ——我在这里要讲的，却是另一位痴情女的故事…… 且听我慢慢道来。 1988年4月13日，春雨潇潇，菜花灿灿，三毛终于来到了神往已久的周庄。她漫步在铺着古老石板的窄街曲巷，走过一座座用斑驳条石券砌的拱桥，醉醉地品味那鳞次栉比的古屋、桥楼、骑楼、过街楼、水门墙……江南水乡迷人的景致，不能不勾起她半生浓浓的乡愁。于是，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说：“这次回来，冲动太大，自从踏上大陆那一刻，我的心灵就在经受人生第三次振荡。第一次，是19岁到巴黎见到艾菲尔铁塔；第二次，是荷西的死；这次回到魂牵梦绕的故土，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流泪。” 中午，她只在一家小饭店吃了一顿新鲜的鱼虾。那时候，“三毛茶楼”还没有开设，所以她不曾登楼品茗，便依依不舍地悄然告别了周庄。 “三毛茶楼”的楼主名叫张寄寒，当时还是周庄文化站的工作人员，素仰三毛的文品，之后寻踪采访，撰成散文《三毛在周庄》，相继在一些报刊上发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通过一位名叫陈达真的台湾游客牵线介绍，把自己的散文和一封短笺寄给了三毛。出乎意料的是，三毛即刻给他写了回信。那信上，流淌着极其淳朴而炽热、秾艳而真挚的思乡之情。 她说：“下回，我再来，我去找你。想住上几天再走。” 还说：“让我静静地，在你的故里，在大街小巷，走个够。” 天下机缘处处有，相识何必曾相逢！ 就这样，鸿来雁往，寄寒和三毛通过书简，隔着海峡，结下了一段难忘的情谊。春去秋来，叶绿叶黄，寄寒切切地盼望着，盼望三毛再临周庄；但是，他一直没有迎到三毛，却突然飞来三毛自杀身亡的噩耗！ 寄寒的心碎了…… 一向热烈、执着并有几分刚强、豪迈性格的三毛，缘何一夜之间变得既脆且柔，悄然而去，其谜至今不解。 就在三毛曾经走过的小街旁，寄寒特意开设了一座“三毛茶楼”。小楼上下，四壁贴满了对这位台湾女作家传奇经历以及她游周庄时的情景的图文展示，有着极浓极浓的“三毛氛围”。 1998年暮春，我初次造访周庄时，是被一曲《橄榄树》引入这座茶楼的。那悠悠的旋律，拦住了我的脚步，才发现这座“三毛茶楼”。据说，《橄榄树》是三毛最喜欢的一首乐曲。我踩着咯咯吱吱作响的狭窄楼梯登上小楼，凭窗眺望，期望拨开古镇迷迷朦朦的雨雾，寻觅三毛的身影。——当然，我失望了。 庚辰季秋，我陪友人再次造访周庄，特意再次到“三毛茶楼”品茗，我极其意外地邂逅了另一位痴情的“三毛”…… 大概是店主张寄寒为了广结四海文友，也为了给茶楼蔚成更浓的怀念三毛的氛围，特备了一摞留言簿。八方游客，品茗此楼，这些留言簿便成了大家把杯畅怀、叙事抒情的至好载体。或吟诗，或作画，作题词，或著文，工工草草，琳琳琅琅，本子上都是真情实感的流露。我细细翻阅，突然被一页工整娟秀的字体吸引住了！从这字体，便可断定是一位女性所书。果然，她写道： 三毛走的那年，我上高中二年级。我记得格外清楚，那个惨淡的黄昏，我站在五楼的最上面，想象着纵身一跃后飞翔的感觉…… 刚读了个开头，我便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哪里来的一位痴情女！三毛的悄然离去，至今还是个解不开的谜；你这位正处在鲜花般年纪的女郎，怎么又要为人们留下一个难解的谜？ 我屏住呼吸，急忙读下去，并一口气读到最后： 我想，如果来得及，我会追上她，问她为什么？ 我想让她把我买的书全签上名。 可惜的是，我的悲痛心情和追赶意念，在食堂的钟声敲响时，戛然而止。 我怀着对温暖的家的留恋，以及对我爱吃的土豆丝的渴望，没去追她，找她。 没想到十年后，不经意间，在这里我竟看见了满满四壁的三毛！ 我来了。 我静静地安坐。我要了一杯碧罗春，点了一碟黄豆，一碟豆干。我在烟雾间看见了你。 我知道，你能看见我，一个傻傻的、迷了你十年的女孩，一个一直未放下景你佩你思你念你想你盼你情结的女孩！ 为什么你到周庄来不肯告诉我？否则，我就是翻墙入室，也要赚出一张机票来见你。 此刻，楼上只有我陪着你。 我实在想念你。 你大概不会想到，这么多人在这小小的茶楼里用不同的方式怀念你。 我不想同别人讲话，哪怕关于你的任何。我只想坚守我的。等将来见你时，再讲给你听。 天堂见！ 于 2000年5月27日，下午4时45分，不，55分。 我的心灵被震撼了！——多么淳朴的语言，多么粲然的文采，多么炽热的倾慕，多么迷人的痴情啊！ 啊，三毛，你即使远游遥遥天国，也一定会听到这位姑娘的心声，因为你是最善解人意的。 非常遗憾的是，姑娘在其留言的末尾，只署了一个自己特意设计、书写十分潦草、压根不打算让人看懂的名字，更没有工作单位和通讯地址。 我一字不差地把这则留言抄了下来。今天又特意写了这篇短文，其意不仅是为了怀念周庄，怀念三毛，更是为了期盼一种机缘：也许，终有一日，我会和那位女孩邂逅，那时我将真挚而坦诚地告诉她：“在‘三毛茶楼’读了你的留言，我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哭了……” （此文已收入我的散文集《落花赋》） 在周庄，在周庄的“三毛茶楼”，我所看到的风情和物象，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