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

～

清 欢

前几天有幸拜读林觉民先生的《与妻书》，又有热泪盈眶之感。文章浓浓烈烈，又真真切切。极富画面感与冲击力。活生生的英雄，是书信也是遗书。二五年华，一面是挚爱一面是家国，民族大义前有凛然成仁之勇气，思卿卿佳人又几度泣不能书。“无情未必真豪杰”，英雄也是人，是有大爱之人有真性情。

文学大家苏轼所作文章大多荡气回肠，但让我印象最深的确实那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大英雄也好，大文豪也罢，平凡的我们也好，活在这人世间，都是脱不开有这七情六欲的牵绊。也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意义吧。

说起夫妻家书，我倒是遇到过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儿。零几年的时候，那会儿还在上大学，应该正是期末临时抱佛脚的时候。那天阴天下着雨，小雨淅淅沥沥的。独自到小湖边透透气，雨天清清凉凉的，带走一份闷热也带走了一份备考的烦躁，湿润的空气中掺杂着泥土着雨独特的香气，让人很舒服。就这么溜达着，忽的看到台阶下平台上有横折的纸，几页厚，不像笔记也不像小抄，雨天里还没湿透，显然刚扔没多久，但四下又无人。好奇心驱使，就下去拾了起来。打开一看，稿纸钢笔字，还是冒号开头，当真有情致啊。都啥年代了，还稿纸还蓝色钢笔字，还挺有仪式感的，字体还算隽秀，理所当然的当做了一封情书。刚读两行，才觉不对，原是一封家书。细读起来，原是一位妻子写与丈夫的书信。开头还写得文绉绉的，得回信怎样，挺传统的书信格式。然后又说了工作中的事儿，又说了他们孩子的事儿，小孩子淘气让人不省心但有时候又让人欣慰，说爸爸要是在身边就好了。到后来才抒发了对丈夫的想念，问及丈夫有没有时常想念她等等。直到最后才有一句亲昵的俏皮话，忘了是什么，只记得从头到尾也没有肉麻或过于情情爱爱的表达。但是真实真挚的情感又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来。这封信我留存了很久，直到婚后让媳妇当废纸扔了。我始终觉得这里一定会有个故事，结局会是悲伤的。因为，虽不是烽火年代的万金家书，但它不应该躺在下着雨的湖边平台上。我猜，这男的怀念那个家，但决定不回那个家了。不管这封信的故事结局如何，一定会在这一对人的生命中留下一个印记。

尾生一诺千金的执着，梁祝化蝶双飞的凄美，嘉措“世间安得双全法”的无奈。我们曾被那么多的故事感动过，悸动于大开大合，富有张力的情节，动情于极致的情感追求，但大多也仅仅是感动。因为那离我们真实的生活太遥远了，生活是茶米油盐，生活是吃喝拉撒，生活是锅碗瓢盆。生活是契合的陪伴，才会长久。我们是平凡的人，在平凡的世界，信仰、追求、梦想都是建立在脚踏实地的基础上的。故事只是故事，日子才是自己的。

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人，一些事儿，或幸或命。遥想还是那个青葱少年的时候，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写过的故事那会儿的想法，过了几年觉得怪矫情的，但又过了些年到现在，觉得那会所说所想还挺对的，只是理解的意义不同。比如当你初听《送别》、《十年》、《漂洋过海来看你》，初听李宗盛……你就会喜欢，但你喜欢的是旋律、情绪。现在听你会更喜欢，因为你听懂了一个带着自己影子的故事。再比如，那会儿自己喜欢一个人到某个长椅，某片草地坐坐，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正好和一个老师不谋而合，当他课堂上讲某个周末坐在树荫下享受难得的时光的时候，我是嗤之以鼻的。心想你三十好几的人了，我二十多就想到做到了。如今自己也三十好几了，才懂得老师当时讲的心境到底是什么。当年我写人生如路，路上会有曲折坎坷，路上会有四季风景，累了就在大树下歇歇看看落叶，孤单了就立立衣领留给世界一个背影。拽出了酸酸的柔情，酷酷地淡然。现在看，真正的路那会儿还没开始走呢。累在树下的时候不是歇歇，是走不动了。那个背影才不是留个世界的，因为没人看的到你。当年我写时间是河，握不住挡不停，感受着错过的水流，那拾起又扔掉的石头。其实那会儿根本就不知道啥是离别，不知道太多身边的人某一面之后就再也不会遇到。当年何炅老师出了一本书，有一句话我记得说的挺好。大概意思是说，不是我活的越来越明白了，而是可把握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昨天偶与一老友闲聊几句，大姐说话还是那么在理。她说，学生那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快乐，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反而快乐少了。她说，家庭、孩子、工作、车子、房子都有了，再想多要的就是欲望使然了。其实相比同学，身边人自己的生活水平不算高，但每天倒是没太多的负情绪，幸福指数还可以，挺知足的。我二十多的时候做心理测验，心理年龄是五十来岁，那会是消极的。现在三十多，倒像个三十岁的样子了。也分析了一下自己，可能早些年的苦逼生活折磨的，现在的日子显得更有滋味了？也不是，绝大部分不是。我想，可能是和自己容易满足的性格有关。其实也挺好，我没觉的做分母有什么不好，做平凡人有什么不好。做好自己的事儿，生活总不会给你太差的结果。席慕蓉《独白》中写道：在一回首间，才忽然发现，原来，我的一生的种种努力，不过只是为了周遭的人都对我满意而已。为了要博得他人的称许与微笑，我战战兢兢地将自己套入所有的模式，所有的桎梏。走到中途，才忽然发现，我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这多可悲啊，我可不想走这样的路。人的终极理想应该是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林清玄《人间最美是清欢》自序中写道：“清欢”是生命的减法，在我们舍弃了世俗的追逐和欲望的捆绑，回到最单纯的欢喜，是生命里最有滋味的情境。在燥热的暑天喝一杯茶。在雪夜的风中看一盏烛火。在黄昏的晚霞里观夕阳沉落。在蝉声高唱的树林里穿行。在松子掉落的深夜想起远方的朋友。在最高的山上突然思念着兄弟。在落下的一根白发里，浮出一生最爱的面容。我觉得日子不该是浓烈的，即便是大起大落我们也该把它过的清淡些。小欣喜、小惆怅、小满足、小失望……呵，你看，这才是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