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010

山

010 忘年情

大头的脑子里回归了一些思绪，他对长生说：“到现在没见胖老头家里的人来。这样，你和小妹回去，给家里说说，我和建设在这里，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不管什么结果，我们现在都不能离去。建设，你说呢？”
“对，就这么着吧。”
“哦，长生，记着把我和建设的挑子就寄放在你去喊人的那厂房里，别忘了。”
“大头哥，我可不可以迟点儿走嘛？我要看到胖爷爷醒过来。”
时间象是凝固了。
良久，急诊室的门开了。
“大夫，胖爷爷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太大危险，但要马上转市医院观察治疗。厂里的车去送，你们家里人最好也去。”
“好，我们去。”大头答应到。
这个时候，小和平已悄悄溜进了急诊室，跑到病床前，拉着胖老头的手，小眼涟涟地哽咽：“胖爷爷，你醒了！是我害了你，是我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我对不起你！胖爷爷，你不要怪我大头哥他们，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骂我，你打我吧！胖爷爷，只要你没事，你好好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乐意。”
小姑娘越说越伤心，直至泣不成声。
胖老头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妹的头，脸上绽着几丝笑容，用微弱的声音说：“不怪你，不怪你们。一切皆是命中注定。看来我们之间很有缘哟。”喘了一口气：“小姑娘，不要哭啦，快回去吧，你家里的大人该等急了。”
“嗯哪，胖爷爷，你可要好好养病，我会来看你的。”和平还未止住抽泣。
车子载着老头，大头和建设，驶往市人民医院。
路途上，胖老头再次昏厥过去。陪同转院的厂医着急地问：“你们家的大人怎么没有来？”
大头和建设面面相觑，无以回答。
救护车风驰电掣到了市医院，老头一被抬进抢救室，院方就下了病危通知，厂医很快办理了入院手续。
拿着病危通知，厂医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念叨“这怎么办？这怎么办？”
还是建设提醒“赶快回厂通知亲属啊。”
“对！对！对！我马上回厂，可这里？”厂医一看就是书呆子气十足的那种。
“你抓紧去吧，这里有我们。”大头不耐烦地催促到。
室内，抢救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也许过了两三个小时，大夫出来问“病人的家属在吗？”
“在。”大头和建设立马上前。
“病人是心脏病突发心肌梗塞，幸亏送得及时，现暂时没有危险，但随时可能再犯，你们要加强看护，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病人醒了吗？”
“还没有。”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不好说。不过，只要今晚能醒过来，就无大碍了。”
“怎么就两个小孩？你们家大人呢？”大夫这才惊诧地问。
“我们家就只有咱俩。”
“那好，今天晚上你们就在这儿守护着。”
“行！谢谢您！叔叔。”
两人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老头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挂着吊瓶，插着吸管，脸色稍稍有些好转。
“大爷！你醒醒。”
“大爷，你快醒醒啊！大夫都说了，只要你现在醒过来就会没事儿了。”二人在胖老头耳边轻柔地呼唤。
没用，老头没一点儿反应。
看着老头这付模样，建设鼻子酸酸的，两行泪水忍不住就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开始还想极力打住，到后来尽失控地伏在床沿嚎啕大哭起来。
“大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出的鬼主意害了您哪。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给您赔罪了！”建设不停地把头往床沿上碰。
看建设一哭，大头也撑不住了，跟着伏在床沿呜咽开来。
夜已深了，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呜咽声和着雨声，在静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清晰得仿佛亲手触摸到了两个少年郎那颗共同跳动着的拳拳爱心……
一阵咕噜咕噜的肠鸣，把大头弄醒。一抬头，四周一片雪白，晃得睁不开眼睛，大头楞是好几秒钟没了意识。
“小家伙，你睡醒了？”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微弱声音象是从天际边飘来，攥回了大头的记忆。
“啊！大爷，您醒了？好啦！这回您就没事儿了。”大头高兴得一蹦老高。
这一蹦，把建设也吵醒了。建设使劲儿揉了好一会儿眼睛，待看清眼前的景况，竟忘情地扑到老头身上“胖爷爷，你可差点把我们吓死了，你知道吗？你要是再不醒来，我们恐怕眼睛都要哭瞎了。”
“我知道，你们真的都是好孩子。你们的眼泪把我的床单被褥都湿透了，我看到了，我到死都忘不了啊！”胖老头说着激动起来，因为插着吸管，声音含混不清且说话非常吃力。
大头赶紧制止：“大爷，你先歇着，少说话。我去叫医生来。”
“医生来过了。他要叫醒你们的，是我没让。”
“大爷，你好好睡，天亮还有一会儿。我们守着您。”胖老头还想说什么，建设轻轻把嘴给他捂住，把被子给他朝上提了提，再把他的眼皮给合上。
大头清楚地看到，两颗混浊的泪滴，从胖老头的眼角滚下。
天亮老头被转到内二科病房，点滴、插管等继续大刑伺候。
厂医来了，说老头是孤身一人过，有个儿子在部队，已发去了加急电报，估计现正往回赶。在这之前，还要二位在医院守候，当然其它事宜厂里知道办理。交待完后，再也不见了踪影。
一切妥定后，大头对建设说：“你回去吧，给长生说一声，弄点儿吃的来，我一个人在这儿看着。”
“真是，我这肚子都饿瘪了。你就再坚持会儿，我去了。”
午饭前，建设，长生，和平一块儿拎着吃的来了。
胖老头还插着吸管，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
几个人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正要轻手轻脚退出病房， “站住！”老头睁开了眼睛，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胖爷爷，您没事儿了吧？”小和平扑上去拥着老头，两行清泪就往下淌。
“没事。”老头含糊地应着。
“好了，老人需要静养，不宜多说话。”大头叫众人打住。
可和平还止不住“胖爷爷，你快快好起来，吃点东西。这是我哥去江边抓的石斑鱼给您熬的汤，很好喝的，您现在想喝点儿吗？”
小姑娘乖巧地做了个喂汤的动作。
胖老头唔唔地先点头后又摇头，两行老泪潸潸而下。
“得啦！大爷现在还不能进食，就先别劝他了。”大头说着，端起建设递过去的饭，狼吞虎咽起来。
胖老头看在眼里，泪水更是夺眶而出。
这一幕，全被一位正推门进来的军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军人再也控制不住，大叫着“爹！”三步并成两步跨到床前。
老头稍稍一楞，跟着就一把扯掉吸管，脸上充满惊讶而兴奋的神情，大喊一声“儿子”，俩父子紧紧地抱在一起。
激动过片刻，军人冷静下来，把老头放下躺平，这才开口说话：“爹，收到电报我就连夜往回赶。正好我本来就要到这儿军分区办些公事，所以部队首长特地派了专车。要不，这会儿还在火车上呢。”
“爹，你好些了吗？我倒是觉得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得多，你不知道我那个急啊？”
“好多了！放心吧，爹死不了，你爹命大着呢！”胖老头没了吸管的羁绊，说起话来也顺畅了许多，尽管气息还是较弱，接着用手沿孩子们划拉了一圈“这次大难不死，全凭这帮好孩子舍命相救啊！儿子，咱可要好好记着这群小恩人哪！”老头说着又动了情。
“大爷，您可别这样说！都是我们闯的祸，都是我们把您害成这样。”几个小家伙齐整整地说。
“这是咋回事儿？”军人诧异地问。
大头适时对军人说：“叔叔，还是让大爷先好好休息吧。这段还不能让大爷再受刺激。有什么话咱另找时间谈。”
“好，孩子们，我替父亲谢谢你们！”军人一边说着一边替老头把吸管重新插上。
见老头的儿子回来了，几个人的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病房外，这不又嚷嚷开了。
长生先叨叨“没看出，老头的儿子还是个当官的。”
“你怎么知道？”和平问。
“你傻呀！没看人穿的是四个兜的军装吗？我估计起码是个连长营长什么的。建设，你说呢？”
不等建设回答，大头一脸正经地说上了：“别扯那些个没用的，大爷的儿子虽然回来了，可刚才大伙儿也听到了，人家还有公务在身，不可能整日守在医院里。所以我想，在大爷住院期间，建设长生和我，三个人轮流守护大爷。小妹就临时帮跑跑腿什么的。你们看怎么样？”
都没意见，小和平更是手举得最高，声音喊得最响。
大头当下就把商量的事给军人说，军人起先很觉过意不去，见大头态度诚恳且坚决，也就不再推辞，心里面充满感激并生发出诸多感叹：这帮孩子不但善良而且心还挺细，不仅知道了我公务缠身，还把计划考虑安排得那么周密。尤其那个叫大头的，没准儿还真就是块吃军粮做将才的好坯子！
接下来的日子，大头建设长生轮流着去医院，全天候地守候陪护，和大爷说话儿，逗大爷开心，端茶续水，擦澡更衣，嘘寒问暖，想着法儿给弄去一些好吃的。小和平更象个快乐的小天使，时而引得老头哈哈连着哈哈乐进了心里。
同病室的病友羡慕着对老头说：“大爷，您真是好福气哟，有这么一帮孝顺的孙儿孙女。”
“是啊是啊！我老头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哟，知足了，死上几回都瞑目了。嗨，真的知足啰！”

老头一付心满意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