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老团长 ——中国人民解放军163师489团团长丛树岗

大强

     缅怀老团长

—— 中国人民解放军163师489团团长丛树岗

           作者：张振兴  

作 者 简 介

        张振兴，满族，原名张传文，满语名：哈拉·扎库塔·文兴。1929年农历腊月初二生于辽宁省凤城满族自治县。1946年参加东北民主联军辽东军区独立团，后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163师489团，169师独立2团，任参谋处任书记。1948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作者为丛树岗团长的文书、团参谋处书记。

1950年3月转业到本溪市委组织部工作。1959年任本溪市平山区副区长，后任本溪市商业局党委副书记、副局长等职，1990年副市级离休。

丛树岗团长 1946年起，任东北民主联军辽东军区独立团团长、中国人民解放军163师489团团长、169师独立2团团长。

　　这是我在部队时期，一段难忘的真实往事。

那是上个世纪40年代，1945年8月，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人民反法西斯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取得胜利的中国人民，还未安稳下来的形势下，中国国民党反动派又挑起了同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解放区军民进行决斗的国内解放战争。当时的西北和东北大部分地区均为解放区。在东北地区，除以沈阳为中心的，包括长春以南和抚顺、鞍山、锦州的大城市，是国民党军占领区。沈阳以南为辽南，长春以北为辽北均为共产党所占领的解放区。

从1946年开始，解放区人民在民主政府的领导下，组织农民进行了打土豪分田地的土地改革运动。把地主的土地分给了贫苦农民，实现了耕者有其田的政策。为了保卫胜利果实，政府号召翻身农民踊跃参军、参战，支援解放战争。

我于1946年6月，响应政府号召，挣脱了给地主扛活的枷锁，毅然决然地报名参加了当时的东北民主联军，后改为东北人民解放军、中国人民解放军。参与了祖国解放战争。

说起我跟丛树岗团长，给他当文书的过程是这样的：那是1947年7月间，当时我们部队是安东（今丹东）省军区独立一团，丛树岗同志是该团团长，我在一团三营七连连部当文书。部队驻在安东市的镇江山下一处红砖楼房的大院内集训。

当年九月间，辽东军区命令我们团全体指战员移防凤城、岫岩两地，阻击国民党军驻鞍山、沈阳守军，向南满解放区侵犯和骚扰。

十月初，部队到达岫岩县东边的大营子附近，得到情报，一部分国民党军正在此地抢粮和抓壮丁。我们团部，立即派出侦查人员，摸清了敌情，趁其不备，组织一次夜间袭击，用全团兵力在夜间包围了国民党新六军从鞍山派出的一个整编连队。我们团用精兵不动声色地把几处敌人哨兵消声致死，神不知鬼不觉的俘虏了敌军全连官兵100余人，缴获了全部武器装备，弹药和军用物资。

随后，丛团长命令由我们连押解被俘官兵，全团急速撤回到凤城县西边的白旗地区暂住。在驻地，我们连长吕振忠同志，连夜审讯敌连长，我做笔录。第二天下午，三营长赵仕安要提审敌连长，当时吕连长让我把审讯笔录、缴获敌连长的金表、金笔、金戒指和银圆等物，一起带去交给赵营长。我和两名战士押解敌连长到营部后，赵营长看了一下审讯笔录对我说：“是你做的笔录？”我回答道：“是”。他当即说：“一会儿，我审讯，你做笔录。”傍晚，审讯结束后，赵营长拿起电话告知吕连长，我把你的文书留在营部，给我当文书了。”就这样，我当上了三营营部文书。

丛树岗团长的爱人李英同志。她是163师的文艺工作者。

　　我给丛树岗团长当文书，并且跟着他随同辽东军区独立一团变迁的回忆：

那是1947年10月间，我们团驻守在凤城县白旗镇时，有一天，丛树岗团长到三营同赵仕安营长谈话，宣布军区对赵营长的调令，我认识了老团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留下了赵营长的警卫员庄一连同志给丛团长当警卫员，并把我从营部调到团部，给丛团长当文书，一直到1950年2月，在这段时间里，独立一团，经过多处调动和无数次战斗以及该团隶属关系、番号的多次改编，我都跟在他的身边。

中国人民解放军163师489团的延革变迁：

1947年期间，当时489团的前身是安东（今丹东）省军区独立一团，丛树岗同志是该团团长，刘永生同志是政委。

1948年3月，辽东军区独立一团，接东北军区调令：调辽东军区独立一团团长丛树岗、政委刘永生率全团指战员到第三军分区，（当时的抚顺、本溪地区）碱厂，编入该分区独立师为第三团。由师长赵国泰指挥。我团从宽甸出发，经桓仁到达本溪地区的碱厂后，驻军在田师付的大堡。

1948年9月，解放东北的“辽沈战役”打响之前，第三军分区独立师改名为独立一支队。下属的一、二、三团。我们为第三团。

1948年11月初，我们支队刚刚解放本溪，支队司令部接到上级命令：独立一支队改为独立十四师，下属的三个团，改编为第四十团、四十一团、四十二团。改编后归属于东北人民解放军第一兵团指挥。命令署名是：司令员肖劲光、政委肖华、政治部主任陈伯钧等首长。

1948年12月，部队驻抚顺之后，独立十四师，按东北人民解放军总体编制次序，改为163师，下属三个团，改编为487团、488团、489团。我团为489团。

正在此时，东北军区给163师调令：调489团团长丛树岗同志到169师任独立二团团长。驻军在凤城边门。此时，我被调到该团参谋处当书记。

1949年10月，169师独立二团改编为东北军区所属海防大队，驻守当时安东海防线。

我结识的丛树岗团长是山东文登县人。他是农民出身，没读过书。二十五岁以前是以木匠手艺为生，他为人淳朴诚实、憨厚耿直、脾气急躁，说话总是带有胶东人的口头禅，有时就因为那几句口头禅同别人弄的脸红脖子粗。后来，木匠活不好干，钱也不好挣，还时常受日本鬼子的气。1938年他就参加了八路军。从战士、班长、排长、连长、营长一直干到团长。他作战勇敢、顽强、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打仗点子多，办法也多，往往都管用，取得了不少的胜利，也多次立功受奖，得到好几枚功勋章，他最爱佩带的是抗日战争胜利纪念章。

我给他当文书时才19岁，那年他40岁。在他身上处处体现出山东人的耿直、亲切、认真、爽快、倔强的性格。我多次给他填写履历表报上级，所以知道他的出身和经历。丛团长总是以一个老大哥的姿态照顾我们这些小青年，我和他的警卫员庄连一还有几名参谋、干事，在他的呵护下，一天天地成长起来。

1949年2月，丛团长在抚顺163师时同李英（朝鲜族）结婚。她是163师的文艺战士。这时丛团长身边有了文书，才把我调到团参谋处当书记。

据丛团长讲，李英同志的父亲是朝鲜族李红光支队的一名战士。李红光是朝鲜族人，自小就有强烈的反日思想。“九一八”事变后，抗日武装在东北大地上风起云涌。李红光也在此时竖起反日大旗，利用自己在朝鲜族人中的巨大号召力，率领朝鲜族人出没在深山老林，神出鬼没地打击日本鬼子。1946年2月，第一支队在通化被命名为李红光支队。抗联成立后，杨靖宇任第一军军长兼政委，李红光被杨靖宇任命为第一军参谋长兼主力第一师师长。可惜的是，1935年，李红光在一次战斗中不幸牺牲，年仅25岁。第一支队被任命为李红光支队。

1949年10月，接东北军区调令：调丛树岗团长以及我们二、三十名连级以上干部，调到东北军区所属，新组建的防空学校，即高射炮兵学校，驻地：沈阳小河沿。丛树岗团长任学校处长。

1950年2月，我们在防空学校（即高射炮兵学校）学习三个月后，军区决定：从各部队调来防校的连级以上党员、干部中抽调30多人转业到地方，支援地方生产建设。我被选中，转业到地方工作。此时，我才从老首长身边离开。

值得回忆的是，我在丛树岗团长身边工作的两年多时间里，受到的教益深刻，得到的锻炼非浅。我在团长、政委的直接教导下，思想政治上的进步，工作水平和办事能力都有了飞跃的发展和提高。特别是丛团长亲自培养和介绍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使我一生中确定了政治方向，是我茁壮成长的坚实基础。

1950年3月，我从部队转业到本溪市委之后，由于地方工作之新，各项事务不熟，再加上各种会议和学习，每天奔忙。直到1951年春，市委机关集体去沈阳，观看苏联话剧“曙光照耀着莫斯科”，借观后之机，我在沈阳买了些点心和水果，专程到小河沿探望丛团长，老首长及爱人、两个孩子都在家，我们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老首长询问了我转业后的工作生活情况，我向老首长做了汇报后，就匆匆地离开了老首长。没想到却成了我们的最后之别。后来，听说老首长也转业到北满一个什么煤矿工作。因为不知准确地址，我只听说北满有鹤岗煤矿、双鸭山煤矿，我就冒昧的给这两个煤矿写去两封信查询，结果，无回音信，失去了联系。

丛树岗团长与战友们在一起。

　　在已经过去的几十年间，在许多个岁月中，在无数次的睡梦里，我都梦见过当年同老首长在一起，军旅生活中的往事。回想起他那说着一口山东文登县口音的民俗语言的笑话，显得十分近人贴心。这是因为，在我转业到地方工作时，第一个接触到的同事就是个山东姑娘，后来到她家见到她的父母，听到他们都说着一口非常耳熟的胶东话。所以我就想起了在部队时，丛团长的语言是一样的，而且也是和老首长的原籍山东文登县人是同乡。因此我对胶东人的印象很是亲近。这也是我能结识山东文登人的缘份。但是，我每每想起老首长的情怀，都只是在睡梦中之事，梦境过后，也只有唉声叹气。

万万没有想到，在2021年的春节前夕，突然听到我的儿子告诉我说：“爸爸，你在部队时的老团长丛树岗的儿子丛志岩，在我发表的美篇文章《岁月如梭》中，看到了你在书中回忆起与他的父亲丛树岗在部队一起工作、战斗的情形，我们俩马上联系上了，我们非常高兴，并且通了电话。”我听到这个久别不遇的消息，感到十分庆幸！正逢大年三十这天下午，我又亲自接到了志岩贤侄从深圳打来的电话，给我拜年，这使我的心情感到特别高兴，我询问了他父母亲的实情，得知老首长及其夫人早已驾鹤西去！至此，我又沉默了良久，甚至在整个春节期间，在我的脑海里，不断萦绕着当年我在部队同老团长在一起的情形，回忆起老首长对我的培养教育，关心和照顾，回忆他的音容笑貌，回忆他说一口胶东话语，回忆他的夫人李英同志……

丛树岗团长与苏联军官在一起。

　　更值得我难忘的是：

老团长，您啊，足智多谋，指挥果断，作战勇敢，战功赫赫！您啊，德高望重，为人谦和，关心部下，扶持新人！我能够成为您的部下，乃是我终生骄傲，三生有幸。

是您，把我从连部、营部直接调到团部给您当文书，以后又提拔我到团参谋处当书记。

是您，在听说我家被农会错分了家产的情况下，准假让我回家询明原因，取得证明。我回家当时的区委书记向我说明了错分的事实，并给部队写了证明材料，我回部队向团长汇报时，您对我说：你还真回来了，我认为，你若是地主富农出身成分，就会被打死，后来知道，这是您对我家庭出身成分的一次考验。

是您，带领我团指战员围剿国民党军184师一部，不接受我军对其整编而逃跑的敌军时，让我拿起话筒向敌军喊话。后来知道这是在敌人面前考验我怕不怕死的表现。

是您，带领我团指战员，向国民党军207师一个加强营攻打歼灭战时，我在夜行军途中掉进半冰半水的河里，湿透棉衣，冻得我直打牙帮，您让我扯着马尾巴，把我拖上岸，您又从褥套里拿出一套毛衣给我穿上，又披上您的大衣，继续向敌方前进，这种情感，雷同父子一般。

是您，找我谈话，问我，你想不想参加共产党？我当时回答：“共产党、八路军不是一回事吗？”您向我讲解了，是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参军不等于加入党组织，要入党是有条件的，您向我讲明了入党条件。后来又派党员帮助我写了入党志愿书，陪同我和团部通讯参谋李萍同志，我们一起由党支书王玉珍同志主持，站在党旗下，庄严地举起了右手向党宣誓，您成为我的入党介绍人。

是您，指挥我团指战员于1948年10月28日，从抚顺地区出发，投入解放本溪的战斗。当时，赵国泰师长有意识的要发挥您的指挥作战的能力，特意命令您带领一个营，随同二团一起，作为解放本溪的主攻部队，向本溪进军。部队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于10月29日晚赶到牛心台，直奔大峪。此时，作战指挥部传达赵师长命令：让丛树岗团长带三营先行插入市区，向敌军阵地——小孤山碉堡群猛攻。

是您，当即命令爆破手小分队带上炸药包，手端冲锋枪冲向敌军碉堡坑道掩体，打得敌军全都退到碉堡里去，小分队送上炸药包，几声巨响，敌军举手投降，俘敌30余人。紧接着，赵师长又令丛团长指挥三营向市内水楼子山进攻。敌军以水楼子为碉堡，轻重机枪火力集中，我军几次冲锋无法接近，赵师长命令一、三团炮兵，同时向水楼子山开炮，压住了敌军火力。傍晚时分，丛团长下令派爆破手组队，突击水楼子，经过一、二梯队进入敌军阵地，连续几声爆炸声响，炸哑了敌人的枪声，水楼子也被炸开了花，俘虏敌军一个营部守敌40余官兵。至此，在市内的敌军据点被全部消灭。赵师长又令丛团长带三营向平顶山进攻，配合二团消灭平顶山上之敌。10月30日晚上，丛团长同二团李团长一起，在我军集中炮火的掩护下，趁机敌人的喘息时间，几组爆破手突袭到敌碉堡群，我军的爆破筒、炸药包和集束手榴弹一起投向敌军阵地，炸的敌人尸体横飞，鬼哭狼嚎，叫爹喊娘的敌军，举起了双手向我军投降。31日凌晨，我军全部消灭了驻守平顶山之敌，攻克本溪的战斗胜利结束，生俘敌军官兵3000余人，本溪彻底全部解放。

这是我们师在东北解放战争中的最后之战。丛树岗团长亲自参与和指挥了解放本溪的战斗，在本溪解放的战斗中是做出贡献的有功之臣。

这是离休后的丛树岗团长。

　　是您，亲手把我这个曾经讨过饭，扛过活的穷孩子，进行了政治方向和人生观的教育，把一个不明事理，不郎不秀的乡下之娃，培养成为能够为人民做点事情的有用之人，这份情谊我绝不会忘记！

是在您的指引下，我一生坚定跟随共产党，无论是抓经济建设，还是为人民服务，我向党、向您都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南征北战功不朽，春去秋来名永留。请在天之灵的老首长放心，振兴没有辜负您老人家的栽培和期望！愿我们的后代，传承红色的血脉，胸怀家国跟党走，服务人民大情怀，续写两代人的美好篇章！

2021年春节，张振兴

这是作者张振兴入党时的照片。

　　这是丛团长的文书作者张振兴（座者）与警卫员庄一连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