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三十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婷婷，你们给我做什么了？”姚建国指着胸口的绷带问。</p><p class="ql-block">“摔断的肋骨刺伤了肺，引起气血胸，再说下去你也不懂，反正很严重，只好开胸手术。手术很成功，你放心好了。”</p><p class="ql-block">过一会，她接着说：“我听了你们队长描述，把我吓死了。做任何事情都要一个度，你看我们这里这么忙，领导还安排医生换岗呢。”</p><p class="ql-block">他忍不住感叹：“哎，从雪宝顶到这里，一路那么惊险，平安抵达茂县，才干几天活，差点丢了命。幸亏有你这个做医生的妹妹。”</p><p class="ql-block">“我没想到我们会这里以这样的方式相遇。”说完她转过身去。</p><p class="ql-block">“你，你是不是哭了？我现在不是挺好吗，动手术有你在边上看着我放心，不会有剪刀掉肚子面。”</p><p class="ql-block">她噗嗤笑了，隔壁的病人也笑了。</p><p class="ql-block">她说：“你不能在医院说笑话，病人有伤口。”</p><p class="ql-block">“今天几号？看到我的手机了吗？”</p><p class="ql-block">她说：“今天28号，地震过去半个多月了。我把你的情况跟二哥说了，让他去告诉你爸爸妈妈和张国华他们，让他们别担心。他们要和你说话，我没同意，再休息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他再问：“我的手机呢？”</p><p class="ql-block">“送你来时就没看到呀。你要找谁？我帮你打。”</p><p class="ql-block">他问：“号码存在手机的。这里有电脑可以上网吗？”</p><p class="ql-block">她说：“姚总，我是不是还要帮你建个网吧？现在你只能短时间和医生说说话，好好休息。”</p><p class="ql-block">没有工作安排时，巫婷婷总是呆在姚建国床前，实在累了就趴在床边睡一会，领导和同事们都知道那是他哥哥。</p><p class="ql-block">他不忍心她这么辛苦，赶她回住宿地，理由都用光了，他只好说：“你在这里，护士换药我挺尴尬的。”</p><p class="ql-block">她笑了：“你病人，我医生。”</p><p class="ql-block">“我还是你哥。”</p><p class="ql-block">她继续笑他：“我哥都听我的。”</p><p class="ql-block">旁边的病人又笑了，这次是被她逗的。</p><p class="ql-block">她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不管你是谁，现在被我完全控制了，乖乖听话。”</p><p class="ql-block">“这是命运的安排。”她又得意地补上一句。</p><p class="ql-block">这场灾难让所有热爱生命的人悲痛、震惊、着急，巫婷婷从网上看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将请战报告交到了大队领导手里，成了了军医大学第一次救灾队员，满目疮痍的灾区、待救的伤员、遇难的生命、孩子的哭声、父母的呼喊无不让她颤抖，悲伤，也让她不停自我激励，全身心地抢救伤员的工作中。那天下午，4个浑身泥水的老百姓，一个担架，一个血人，和往常没有区别；当一个男人哭喊：姚建国，江苏阳山人，那一瞬间，巫婷婷几乎失去了医生的尊严，她差点摔倒在担架前，她扶住了那个流泪的男人，终于站稳了，担架上那个脸上只有血、肉、泥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那真是她的哥哥。</p><p class="ql-block">会诊结束，再手术结束，她终于安定了。她知道她的哥哥身体强壮，度过了难关，定会慢慢恢复。主任说等他恢复一段时间后，如果交通条件适合，要将他转移到成都的医院，她期待这一天，又不想他太早离开。有时她会鄙视自己，大家都在悲伤，她却偶尔庆幸，庆幸这个灾难让她和姚建国在这里相逢，让他们生死与共。“这是命运的安排”，这是她的心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还在不停地抢救更多的伤员。</p><p class="ql-block">6月13日，刚被转移到成都的姚建国在病床上躺在病床上焦躁不安，今天是他和山友向日葵约定的最后一天。他想着传递信息的各种办法，这些办法需要他能走出这家医院。他出不去。</p><p class="ql-block">远在北京的向日葵一直在等待冰箱的电话，等不到，打过去，提示：呼叫的用户已关机。到了晚上八点，一直捧着手机的向日葵给老兵打通了电话。</p><p class="ql-block">“你是谁？谁？向日葵。冰箱？他从山坡上掉下去了......喂，喂，”老兵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p><p class="ql-block">她重拨后听到的声音是：你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p><p class="ql-block">6月14日凌晨，哭红了双眼的向日葵打开了电脑。</p><p class="ql-block">6月14日晚，周冰看到一封陌生人的邮件，标题是：和冰箱的约定。</p><p class="ql-block">看完邮件，她想了一会，拨通了邮件里的手机号码。几个问题后，对方身份被证实，女孩一直在痛哭，她只好耐心地等待。让女孩回忆他们攀登、逃难的经历很残酷，她不得不问。向日葵在回答问题是辨不清对方的身份：冰箱大哥最后的重托说明她是他最在意或者最信任的人，从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长辈？从口吻听起来也不像姐姐妹妹，更不像女朋友，像个110指挥中心警官。</p><p class="ql-block">向日葵的哭声让周冰越来越冷静：一个月没回信息不能证明他已遇难 ，他也许遇上了没法回复的困难，遇难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而已；我十年没回他邮件，能证明什么呢？老兵的电话只说他掉下山坡，后面还是有很多未知数，一切可能性仍然存在。</p><p class="ql-block">她翻到了王芳的电话，又翻到了张国华的电话。</p><p class="ql-block">张国华接到她的电话非常兴奋，她听完他的讲述非常兴奋。张国华把姚建国新医院名字告诉她，问她能不能约着一起去成都，被她拒绝了。挂完电话，想起向日葵的哭泣，她又打了个电话，从昨天的忐忑到今天的痛苦，再遭遇突然的惊喜，向日葵疯狂的笑声彻底点燃了周冰，两个人在电话里不停地感谢对方，邀请对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