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蒋先生并不是我的嫡系老师,也从来没亲自给我授过课,但他“文德翰彩、光及北辰”的风范,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学品,言可诲人、光可鉴物的人格,挥洒自如、炉火纯青的书法```````却在二十多年的岁月中,每每给我深深的教育和熏陶,并带着强烈的思念撞击着久已尘封的心灵。</p><p class="ql-block">我是在1974知道蒋先生名字的。那是在乡村书店的一角,我无意间发现了蒋先生的一本《行书字帖》,书写的都是当时样板戏的歌词。好像在茫茫的文化沙漠里发现一片希望的绿洲,我喜不自禁地掏出两角二分钱买了下来,课后无事翻着看看。那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就拿着字帖和语文老师于青的书法作比较。于老师看到后,呵呵大笑说:“这怎么可以比?人家蒋先生是我国著名的大书法家,我不过是个写字匠而已”。从此,我知道了蒋先生是个了不起的大书法家,并幻想能有机会拜见他。</p><p class="ql-block">真正认识蒋先生是1984年秋。当时要出版一本《人才学简论》的书,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请蒋先生题写书名。出版社的那个责任编辑正好是蒋先生的学生,她欣然领着我走进了蒋先生的家。这使我有幸第一次近距离的领略了这位书法大家的风采。蒋先生的形象“字如其人”:清秀、清爽、清气,高高瘦瘦、儒雅和蔼,是那种一见就给人以厚重感、信任感的师长。当我忐忑不安地说明请求时,蒋先生笑眯眯地问:“人才学是不是专门琢磨人的学问?”我回答说:“这是一门刚刚兴起的交叉学科、新兴学科。”他微微一笑,随手用油笔记下书名说:“那你等两天来拿吧。”我有点性急地问:“这书等着印刷,请蒋先生能不能马上写?”同去的编辑直向我递眼色,我不知何意,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等答复。蒋先生有点为难地停顿了一会儿说:“那好吧,你等等。”说完,转身走进了书房。那个编辑趁机对我说:“请蒋先生题签是不能催得太急的,他是个很认真的人,每题一本书签,都要写好多张,从中挑出一幅他自己最满意的给作者。”我这才明白自己有点儿“将”蒋先生的“军”了。可他并没有摆出大书法家的谱儿,甩脸子,拿架子,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宁肯破例委曲自己。</p><p class="ql-block">当蒋先生笑眯眯地交给我题签时,我又冒昧地问:“蒋先生,您的稿费是多少?”蒋先生理理自己稀疏的头发,看看我,又看看那位编辑,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并不作答。那个编辑脸上有点挂不住,悄悄扯扯我的衣角,又伸出一个指头,耳语道:“按惯例是在书出版后,送样书时给一百元稿费的”。我忙从提包掏出钱放到桌子上说:“蒋先生,报酬不多,请你写个收据,行吗?”蒋先生脸上的笑容旋即消失又霎时绽开,慢悠悠地从稿纸上撕下一缕纸,用油笔认认真真写了“收到稿酬一百元”的收据递给我。</p><p class="ql-block">就这样, 我开始认识了这位好品性儿、好人格儿、好脾气儿的书法大家。在漫长的岁月里,我渐渐了解到,蒋先生不仅是我国著名的大书法篆刻家,还是我国当代著名的汉语言文字学家。他从教六十年,桃李满天下,学术人共仰。我作为编外学生,常常向蒋先生请教一些长期弄不懂的疑难问题,也常常请他题签和题词。他总是笑眯眯的,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从来不谈价格,给多少,是多少,也从来不当面收钱、点钱,任凭孔方兄在书桌的一角上寂寞无声。那份超然、淡泊、宁静、儒雅、洒脱、大气,从脸上的缕缕笑纹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使人感受到说不出的激动和震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