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伟人家国情怀 千秋绝唱闳中肆外——重温并感悟毛主席诗词中的伟岸人格

听雨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诞辰一百周年的纪念年。这一百年，是日出东方，荜路蓝缕的一百年；这一百年，是奋斗不息，创造辉煌的一百年。

回溯这一百年苦难辉煌历史，我们中华民族能得以在“百年魔怪舞翩跹”中“红旗卷起农奴戟”，能得以在“敌军围困万千重”里“敢叫日月换新天”，能得以在“弹指一挥间”际惊现“彩云长在有新天”，皆因为一位伟人、一位导师横空出世，引领我党、我军、我国人民掀起了全民族艰苦卓绝解放事业的狂飙，不仅以“天翻地覆慨而慷”的豪情，让亿万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更是让神州大地“到处莺歌燕舞”，“高路入云端”！

穿越中国共产党波澜壮阔的百年历史的时空隧道，游走于中华民族这百年来方兴未艾的文学长廊，在史、诗合一的高尚境界里，唯有伟人毛主席留存于世的众多脍炙人口诗词名篇，定格了一个个令中国人民刻骨铭心的历史画面，挥就了一部部鲜活的中国革命史诗。这篇篇恒久辉耀时代的诗词，不仅在其面世时被争相传诵，而且即使在历经了如梭岁月沧桑的洗礼后，它们仍或因记录峥嵘历史而成就极具特色的史诗品格，或因高超的艺术创新而赢得世界的景仰赞誉，或以隽永的文学形象被中外人士珍藏传诵。曾记得早在一九六四年为庆祝建国十五周年而演出的，以表现中国革命历史进程，贯穿毛主席诗词为主线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歌舞剧，就曾以光辉的舞台形象，风靡了神州大地，传播向世界民族之林。正所谓如古人云：“诗有史，词亦有史，庶乎自树一帜矣”这样的评价，于毛主席诗词是当之无愧的。

于乱世中坚定忠诚信仰的家国情怀，是毛主席诗词中最动人心扉的激情旋律。自古以来，在中国人民的精神谱系里，家乃是国的基础，国就是家的延伸，小家的依归原是以远大理想而致精神成长的沃土。毛主席正是以人生追求与家国情怀高度熔融合一，以伟岸人格承接起伟大担当，始终不渝地以此情怀奋斗不止，托举起国而忘家、公而忘私的为民族解放而斗争的使命。

作为一代伟人的毛主席诗词，总是示人以纵横捭阖、气势恢弘的宏大气魄，尽显豪放之情。但无情未必真豪杰，毛主席诗词也有不失柔情似水、爱意绵绵、黯然泣下的婉约词章，在这样的诗词里，主席情意绵绵地泪笺印痕两地书，时而如对流轻喃的哲人一般，直抒胸臆；时而又宛若飘流的一叶小舟，万般无奈地诉说着离愁别绪的衷肠，深情地寄寓着因时空之异的浓郁思念情意。

一九二0年冬，毛主席与杨开慧在长沙结婚。新婚不久，一九二一年春夏之间，毛主席即赴湖南岳阳、常德等地开展社会调查，旅途中他深深思念远在长沙的妻子，于紧张繁忙工作之余的倥偬间，随手写下了一首《虞美人·枕上》词：“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毛主席在这首词的上半阕里，极言一个“愁”字。词中不仅用一个“堆”字，极尽形容一时间的愁绪满怀。因是写“枕上”，自然就想到了柔柔长发，于是更以“堆来枕上”的长发状愁，引喻此时离愁的心绪犹如“江海翻波浪”。毛主席在这里沿袭了自晚唐温庭筠开创的一如“未得君书，断肠潇湘春雁飞。不知征马几时归？”那种用感性显现的抒情词风，表达了与妻子匆匆离别后于异地相思之情的不平静。因为不平静，又怎能好生安睡而不失眠呢？于是就有了披衣起床，在耿耿星河中数星星，或更是寻觅着“卧看牵牛织女星”，聊以驱散“寂寞”难抑、情思绵绵的不眠长夜。

接着，诗词的下半阕开头两句，却又设身处地的比心代为杨开慧抒发情思：“晓来百念都灰尽，剩有离人影。”更进一层地贴心释出对妻子在家独自瞻老抚幼，支撑家庭不易的理解和念恤深情。主席写及此处，已然情浓难抑，他以具有浓郁民族特色的咏月寄情这一传统文化表达方式，较苏轼“绕遍回廊还独坐，月笼云暗重门锁”名句，且还尤为超出其景其情地泣曰：“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在清晓之际的清景时，痴痴地巴望着一钩冷月，依依地渐渐淡出西向的天空，唯见星星凄然，词中人此时已是再难忍住困顿思念的清泪。但主席此时已将断然舍弃的“小我”，化为了一心为革命奔走的“大我”。虽因爱而相思，因思念而愁苦，因愁苦不得解而洒泪，但此际的盈眶珠泪洒黎明，应仅乃是于长夜里那“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的黯然潸泪，或也仅是黎明前那“怜忆冷孀娥，相伴孤照”情景时流下的神伤忧恤之泣泪。

毛主席曾说过他喜读苏轼、辛弃疾的豪放词作，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杜甫诗。但男儿有泪不轻弹，毛主席终其一生，在先后为妻子杨开慧作的三首词中，就数度泪目盈盈。上面这首因愁而泪的纯情婉约格调的《虞美人·枕上》是为一次。

一九二三年底，毛主席奉当时的中央通知，要求他去参加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毛主席时经长沙到上海再转广州，“挥手从兹去”，沉结悲凄地再度写下《贺新郎·别友》这首“悲莫悲兮生别离”的词作。作为当时以救国为己任的青年政治家的毛泽东，在全力奔忙于革命事业时，也不得不将深沉的情爱与离别之痛交织一起，哀婉深沉的“更那堪凄然相向，苦情重诉”，悲肠百结，不忍离别，却又不得不别……因而“眼角眉梢都是恨，热泪欲零还住”。这时一种难以言状又浮沉于心底、却又挥之不去的特殊情愫，竟似与宋代著名词家柳永之名作《雨霖铃》“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神形兼备的诗境中，柳词委婉缠绵，纯然柔情，全然在揖别中悲吟哀叹；而毛主席词于此虽也柔婉缱绻，却是柔中透刚，流露着甘愿忍痛拥别的深情。两首词作的思想境界与词风格调不啻是霄壤之异。

一句“热泪欲零还住”，仅一个“住”字，即把妻子杨开慧那浓情的深爱，离别时的凄苦，柔情却不失理智的性情，在词中极尽了惟妙惟肖的绘影绘色。这“泪”，是杨开慧眼中之泪，也是毛主席心中之泪啊。毛主席忍悲含泣之时，在词中重置古诗里常说的别友“东门路”，巧借古诗里专拟妇女居住的“横塘”畔，眼前虽显“凄清如许”的“半天残月”，但劳燕纷飞的万端感慨，天涯孤旅的愁思恨缕，毛主席仅用“凭割断”一句，磅礴千钧地从儿女情长的悲戚中，带出来了从来就植根于心底里的强大精神力量，“要似昆仑崩绝壁，又恰像台风扫寰宇”，更不忘夫妻初心地期许：“重比翼，和云翥”。尽显的是庄严的盟誓，衷肠的倾诉。词尾气势之豪迈，憧憬之美好，熠熠地闪耀着革命的乐观主义，无限地升华了词中柔婉却又充满刚毅志向的词风。

毛主席此次与杨开慧一别即是三年，三年后再重逢仅仅相聚了一年多时间，主席即在将要发动秋收起义的前夕回了一趟板仓，可谁又知这次的相别却是一次诀别呢？！直到杨开慧烈士在一九三0年被何键杀害于长沙，夫妻俩自秋收起义前的那次见面后即再未晤面，以致主席在从敌人的报纸中惊悉杨开慧牺牲的噩耗时，痛彻心扉的一天都没吃饭，后并沉痛哀切地说到：开慧之死，我百身莫赎。从一九三0年到一九五七年这二十七年的时间里，毛主席为了中国革命和新中国建设的伟大事业，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虽然把对杨开慧烈士的不尽思念沉沉地埋在心底，但从未淡忘对开慧烈士的追忆和崇敬。由是这就有了毛主席为烈士挥就的第三首《蝶恋花·答李淑一》，这篇极具崇高革命精神和美好祝愿的浪漫情怀色彩的经典词作。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颺直上重霄九”。词作开篇二句毫不掩饰地述说着主席对开慧烈士和柳直旬烈士的崇敬之情。为什么对开慧烈士选用称“骄”而不呼以“娇”，毛主席这样回答询者说：女子革命而丧其元，焉得不骄？仅此足见主席一直深藏着对妻子缅怀并敬重的深情。而一个“失”字，却又涵括了主席对爱妻不幸遇害牺牲而难以忘怀的不舍情意。并结合亘古那美好的神话，倾心祝愿杨、柳二位烈士的忠魂上重霄、会吴刚、畅饮桂花酒；以致月宫里一向寂寞冷清的嫦娥，都在万里长空欣然且为忠魂舞。此时毛主席已将自己对亲人和烈士们的追思，升华到了一个更高更广、更宏伟更壮丽的精神境界。如此的词章比那唐·秦观《鹊桥仙》中“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词句，无论是从词华还是从词魂，或是论以思想境界的高度，都是绝然不可同日而语或可比拟的。

在毛主席为杨开慧烈士深情写下的这三首词章中，从“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到“热泪欲零还住”，再到“泪飞顿作倾盆雨”，这三首词章中的词中人均是动真情，流热泪，唯只因革命重任系一身，难能兼顾亲人的安危冷暖，在离分的思念愁苦里，在孤旅天涯的断肠路头，在“忽报人间曾伏虎”的喜讯传来时，那凄清的泪水、难以于时空间割舍的泪水，那闻听捷报喜极而泣的泪水，都溶融成了“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滴滴相思泪，盈盈情别泪，掬掬喜泣泪，只为亲人动情流，只因拼为革命而舍弃的小家流，只有革命胜利才会激情流。这就是毛主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的豪柔情织的男儿泪。

一九二一年《虞美人·枕上》词中的“一钩残月向西流”；一九二三年《贺新郎·别友》词中的“照横塘半天残月”；一九五七年《蝶恋花·答李淑一》词中的“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这一篇篇的精句都是巧用明月寄真情，一片真情耀日月。自古以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已是世之常情，但明月依然将不尽光辉洒向天地间，由是一直被文人雅士巧喻暗引为思亲思乡寄情的恒瑞之典。因而月是恋人心，月是故乡情，其皎洁明辉，绮丽忧伤，嫦宫仙神，高尚脱俗的形象，竟相引来了“盈缺青冥外，东风万古吹”，“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的妙词华章。毛主席在《蝶恋花》一词中，运天与人交织、化实与幻浑成，融悼与颂相合，精湛地表现了烈士忠魂与日月同辉的深刻主题。他不啻多次于词章中以古今一月的万种情怀里，既吟咏明月以寄“小我”的思亲之情，更为根本改变“人民五亿不团圆”的人生理想追求的“大我”情怀，而情意真切地在词章里，创新出一篇篇无不惊为远高于那些被推崇的古名词家名句的极为精彩的表述。叙之于此，唯有惊叹：“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毛主席的这三首词作中，一九二一的《虞美人·枕上》和一九二三年的《贺新郎·别友》，我想这两首诗词于杨开慧烈士应该是看到了的，也应该是浓浓的感受到了毛主席对之的深情厚意。杨开慧烈士在丈夫和家人面前，只是一名弱女子，但一旦站立在惨无人性的敌人面前后，她就毅然成为了一位誓死如归的坚强女战士。解放后，因一九八二年和一九九0年，两次对开慧烈士的板仓旧居进行修缮保护时，而发现烈士没能寄出的两封家书，在历经了五十余年、甚至是六十年的匿藏，还是在晚于六年后才与主席这位收信人失之交臂，这该是多大的遗憾！这又该是令人多么的惋叹……“我，死不足惜，愿润之革命早日成功”！家书中这一铿锵的宣示，正是一位作为女儿，作为妻子，作为母亲的女共产党员，在即将为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时，留给亲人，留在人间的铮铮铁骨。她这一声声誓死不屈服的倾情绝唱呐喊，皆只为了人民解放事业的早日成功！这应该是作为她丈夫毛泽东的最大骄傲，这也应该是中国女性的伟大骄傲！女子为革命而死，焉得不骄！

一百年风雨兼程，一世纪沧桑巨变，一切皆缘于毛主席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伟大战士品格。他心中时刻装着人民，在面对反动派对人民进行疯狂镇压和杀戮时，他立下“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的壮志雄心，这是毛主席诗词于世代感人肺腑，历久弥新的根本原因。他用古诗词的隽永，记录了从峥嵘岁月到人间正道的沧桑巨变；他用“从头越”的豪迈，“唤起工农千百万”，在东方古老的国度里掀起了波浪壮阔的民族解放斗争；他以“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英雄气概，实现了“一唱雄鸡天下白”、“换了人间”的壮志伟略；他以“冷眼向洋看世界”的治国豪情，尽显“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王者霸气；他更以“汽笛一声肠已断”的似水柔情，毅然“凭割断愁丝恨缕”，迎来了“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的“江草江花处处鲜”的神州新天地。惊天动地间，于五千年文明史以来，一位伟大的诗人创建了一个屹立世界民族之林的伟大新中国！更叹惊才风逸，壮志烟高的是这位伟大的诗人于近代以来，奉献上毕生奋斗后的苦难辉煌，创新发展了一个诗的中国！

柳亚子先生曾以“推翻历史三千载，自铸雄奇瑰丽词”，盛赞毛主席诗词在中华文化传承和创新发展中的伟大实践。毛主席诗词既是他不朽人生经历最深刻的精神自传；还是一百年间里一代代中国人民赖以奋斗并与之自豪的依循；也是中华民族的精神长河，在近代以来浩瀚的河床上，通过毛主席妙用诗词这一传统文学艺术的最高形式，使之一次次奔涌出了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革命浪漫主义情怀的惊涛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