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的生活里也应该有诗和远方

王延军

《苟且的生活里也应该有诗和远方》——下乡扶贫工作日记一篇

“从明天起, 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 劈柴, 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初读海子的诗，曾被这首诗所感动，远离钢筋混凝土的喧嚣的城市，开辟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想想有多美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才渐渐懂得里面的道理。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到贫困村挂职成为一名驻村干部，第一次探访贫困户，心里颇不平静。

松山区西北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清晨吃完早饭，与同事去探访一家贫困户，同事口中的“坤哥”家在西南沟，不太远，距离村委会大约四华里，沿着乡村的山路步行去，途中遇到几位老人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晒着太阳，他们见着我们着热情的打招呼， 几位老人家，都已年过七旬，但身体都很硬朗。穿过一个村子，是一段崎岖的山路，山坡上一对儿老夫妻正在种地，丈夫扶着犁杖赶着骡子沿着垄沟走一会儿，歇一会儿老伴儿等在地头，准备加化肥和种子。

路不好走，全是大块的石头，以前的村村通和10个全覆盖工程也没有把路修到这里。坤哥家住的村子，是南高北低的山边，小院儿不大，门口很高，进院有很陡的下坡，房子在坡下。院里有几只鹅和几只鸡，见有生人来“鹅鹅鹅”地叫着，院里地上散布着牛粪，不小心就会踩上。他的儿子儿媳坐在门口，都是残疾人，小儿麻痹症后遗症，而且智力不健全。听到有人来了，坤哥从屋里走出来，身材高大，略有驼背，穿着一双脏兮兮的拖鞋，嘴里叼着烟，虽然50多岁，但一脸沧桑。他热情的把我们让到了西屋，屋里面很简陋，南边一铺炕，没有炕席，一半儿地板革，一半泡沫，就是能拼图的那种泡沫边角料不规则地拼在炕上，西侧有一个三开门的衣柜，衣柜门已经坏了，北侧是一排平柜，北墙上挂着几块大的玻璃相框，都是家里人的照片，有儿子儿媳的结婚照、87岁老父亲的单人照，还有他们家族的合影照等等。坤哥热情的递烟，因为不吸烟也没有接，老伴儿出去种地了，家里除了几口人的地以外，又包了40多亩地，养了十几头牛。一家6口人，4代同堂，老父亲，87岁，身体健康，平时帮着坤哥，到山上放牛，还有儿子，儿媳，一个8个多月的孙女。我想如果儿子儿媳不是残疾人，如果他们生活能够自理，这应该是一家很幸福的家庭。因为孙女还小，坤哥和老伴儿必须留一个人在家里照看孩子儿子儿媳，傻傻的呆在家里，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了，更无法照看孩子。三间破土房，已经无法容纳一家6口，87岁的老父亲，只能住在西山花牛圈改造的房间里。老父亲没在家，很想见见他。

坤哥叼着烟，坐在炕边聊着话，虽然生活贫困，但从坤哥眼里，看不到忧愁焦虑和无奈，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着希望、坚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他目前最大的愿望是让我们和村里乡里说说，帮助他解决一块房身地，再建一处房子。

东屋的孩子醒了，坤哥把孙女抱过来给我们看，胖乎乎的，很可爱，坤哥向我们介绍说孙女经过医学检查，智力身体方面正常，没有问题，从坤哥在眼里，看到了这个家的希望。

房子中间是厨房，东西两个灶台，破破烂烂的，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灶台边堆着牛粪，是烧火做饭用的，坤哥说很好烧。

我们要走的时候，坤哥端出家中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七八个鹅蛋，让我们带上，我们婉言拒绝了，心里非常感动。坤哥穿着拖鞋，一直把我们送到村口，然后急忙跑回家去看孩子了。

回到村里已是中午。身上的牛粪味，觉得很不舒服。站在村子的大院里，晒着太阳，希望尽快把身上的牛粪味挥发掉。之后的好几天里眼前时常浮现坤哥一家，心里很不平静。坤哥说，儿子小时候由于家庭条件不好，没有打疫苗，孩子得了小儿麻痹症，觉得一直亏欠儿子。希望有生之年多挣点钱，再盖一处房子，希望孙女儿尽快长大。

忽然又想起海子的诗。其实有些人，一辈子生活在苟且里，生活里根本没有诗，也没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远方。他们的诗和远方，在他们的希望里。希望他们早日摆脱贫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